序章终末 第4章 Chapter 4

明肆下了车就四处张望，有些好奇道：“哥，你工作室什么时候换地方了？”

姜止锁了车，头也不抬：“你死那年。”

明肆：“……”

这个事情还过不去了是吗？

姜止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给他，声音有些冷：“把你身上那件湿透了的衣服脱掉，先把这件披着，进去洗澡。”

明肆知道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敢忤逆他，乖乖地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再把姜止给的披在身上。

“把你手上湿透了的那件丢垃圾桶里，都是病毒。”姜止冷眼看着，声音更加冰冷。

“好的，哥。”明肆乖乖把衣服扔在垃圾桶里，一回头就不见姜止人影，只堪堪瞧见他转身就走的背影。

他迈着大步跟了上去。

姜止是明肆同父异母的哥哥，他母亲去世的早，他父亲不放心他一个人，就又娶了一位，生下了明肆，结果没几年夫妻俩就出车祸死了。

所以明肆几乎是姜止一手养大的。

后来明肆十七岁研究生毕业，姜止就回军部了，两人几乎没什么交流，鲜少的几次见面也是为了祭奠父母。

“衣服里面有，浑身上下洗干净了再来找我。”姜止皱着眉看他，“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扔掉，别把病毒带回来。”

姜止的叮嘱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说雨水已经不足以让人类恐惧，但病毒这种东西，向来积少成多，极易突变，且不定向。

明肆正准备进浴室，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问：“那你刚刚给我的那件大衣也要扔掉吗？”

姜止木着脸：“扔掉。”

他又不是只有那一件衣服了，不扔掉难道留着过年吗？

要是等到过年再扔，病毒都变异好几轮了。

这些话姜止没有明面上说出来，心里却不知道已经蛐蛐过多少回了。

明肆将自己泡在浴缸里，水里添加了一些特殊的成分，能够有效杀死病毒，但泡完之后还需要用热水再清洗一遍。

“别在里面睡着了，还有其他的事情要问你。”姜止的声音隔着浴室的门幽幽传来。

本来昏昏欲睡的大脑瞬间就清醒了，他有气无力道：“知道了哥。”

姜止坐在沙发上，茶几上还摆放着当年明肆身死的相关消息，他带回来的M-001A也拷贝了一份到他手里。

他闭上眼睛，神色淡淡，回想当年知道明肆身死消息时的场景。

大概是在他还在军部那会，他正在处理陨城沦陷的事情，突然有个人进来汇报，说京都研究院院长明肆身死于陨城进化实验室。

他都懵了一下，甚至开始怀疑他口里的“明肆”和自己认识的“明肆”是不是同一个人，可事实告诉他，京都研究院的院长只有一个人。

明肆就是他认识的那个明肆。

姜止沉默地处理完剩下的事情，不让一点情绪外泄。

军部的人都知道他和明肆的关系，也不敢在他面前随意提及这件事，每次碰到他都是一句“节哀”。

姜止沉默无言，只是在每次回到明肆在圣城的家时都会待很久，久到他都不想再回去。

明肆怎么可能会死？

可明肆的尸身还在陨城，他要把他带回来，完成他们少时的约定。

——“哥哥，我们死了也要埋在一起。”

军部的人肯定不同意他这么做，他的工作室早就成立，不再需要依靠任何人，所以他离开了军部。

姜止摩挲着食指指腹，眸色黯淡。

他只有这一个弟弟，还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没有谁的感情能超过他们两个。

明肆推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姜止靠在沙发上，大马金刀地坐着，十指相扣，看不清脸上表情。

反正他是觉得糟糕透了，毕竟小时候每次犯错，姜止都是这个神情，一次都没有变过。

姜止循声望去，挑眉调侃：“难得啊明肆，没在浴室里睡着。”

明肆讪讪一笑，走到旁边的沙发前坐下。

姜止用手撑着头，阖眼：“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哥，这个我也不清楚为什么我又活下来了，我当时所有的退路都被断绝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明肆收起玩笑的态度，表情严肃。

姜止眼睛闭上还没一会，又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看着他：“什么叫‘所有的退路都被断绝了，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明肆想了想，打算用个委婉的说法：“研究院高层有内鬼，知道进化实验室里的异种产生了自我意识，我先前传给研究院高层的路线全部被异种拦截，最后是从通风管道进去的。”

姜止皱着眉，却没说什么。

“M-001A被保存在实验室最内部，我先前的预料是不会有异种留存的，但是事实上绝大多数高级异种全部围聚在那，我引爆了保护线再去抢的M-001A。”

明肆看向姜止，似乎在等他说些什么。

姜止余光瞥到他，冷笑：“你是在等我夸你吗？”

明肆脸色一僵，无言以对。

姜止才不管这些，他继续戳他心窝子：“没有退路就自己拼死拼活杀出一条路，不管任何代价？”

“你以为你的死能引起什么？”

“害你的人依旧高坐明堂，大权在握；那些个平民百姓把你当做救世主，一时风光无限，几年之后呢？谁还会记得你？”

明肆闻言看向他。

姜止嗤笑：“我吗？”

“你在想什么呢？弟弟？我只会忘了你，顺便在你死那天托人给你上柱香，剩下的就别痴心妄想了。”

明肆不语，似乎是真的被他的话伤害到了，可这些跟姜止又没有关系。

明肆死那天，他都做好去陨城一同赴死的决定了，但被军部的人察觉，关了一个星期，直到他不冲动了才放回来。

他恨不得将一腔真心捧着送到明肆面前，告诉他，这世界上还有哥哥爱他，哪怕他的想法再如何荒谬，哥哥都会永远支持他。

但明肆就像是什么都不在意，他抛下一切，孤身一人潜入陨城进化实验室，就连他身死的消息都是别人告诉他的。

姜止气得发疯，恨不得给他一巴掌，可看到明肆可怜巴巴的眼神，又心软了。

“……哥？”明肆见他出神，探着头，小心翼翼道。

姜止不耐烦道：“干什么！”

“我说完了。”明肆把脑袋伸回来，把他一个不小心又把姜止惹到了，冲上来就给他一巴掌。

姜止压下心中愤怒，问：“你在签下保密协议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来你还有个哥哥？”

明肆不敢吭声。

他其实想到了，但是他不敢说，因为说了姜止会更生气。

好歹同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年，明肆对姜止的脾气了解的十分通彻。

此刻若是说话，姜止绝对会给他一巴掌。

先前不对他动手，明肆猜测可能是因为看他可怜巴巴心软了，接下来不管做什么都会触姜止的霉头。

姜止冷眼看着眼前复印下来的保密协议，一时无言，他知道明肆肯定犹豫了，可他的哥哥在国家面前当然不值一提。

“回圣城做什么？”姜止把话题揭过去，先前的氛围太过凝重，两个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用一下先前的那个身份。”明肆声音低低的，“想把研究院里的叛徒找出来。”

姜止揉了揉眉心。

他这个弟弟到底被研究院灌了什么**药？怎么做什么都要和研究院有点联系？

他没阻拦：“可以，但你必须换一个身份。”

明肆瞪大了双眼：“我就那一个身份，没别的身份了。”

姜止：“……”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安排好。”他起身，刚准备走，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叮嘱道：“你别想着到处跑，这段时间就乖乖地待在我的工作室，哪都别去。”

明肆闻言刚准备松一口气，就见姜止幽幽的目光再度看过来，阴恻恻道：“别让我发现你偷偷溜出去，后果你知道的。”

“嗯嗯嗯，我知道的哥哥。”明肆乖巧地点头，“我肯定不会到处乱跑的。”

“但愿如此。”姜止拿上沙发上的黑色大衣，又回头看了明肆一眼，确认他真的不会乱跑以后，这才安心地离开房间。

见姜止真的离开，明肆大喘气一口，累得瘫在了沙发上，整个人呈一个大大的“大”字。

有了姜止的警告，明肆决定去工作室其他地方转转的计划彻底破灭。

就当他无聊准备做些什么的时候，余光看到茶几上厚厚的几打纸，他坐起来，伸手将纸全部拿了过来。

《XXX保密协议》、《XX计划》、《XXX项目》、《XX策划书》

这些不都是他着手研究的吗？为什么姜止这会有复印件？这些不都是被压在最底层作为机密的吗？

明肆不知道姜止为什么会有这些东西，但是绝对可以相信的是，他永远都不会害自己。

想到这里，明肆长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疑惑，打算在房间里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其他可以玩的。

翻了半天，最终翻出了姜止压在箱底的游戏机，还是最近刚出不久的。

“哈？他还玩这种东西？”明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里的游戏机，最终没能控制自己想玩游戏的**，一会就沉入到游戏中了。

于是，姜止回来看到的就是他很少碰游戏机的弟弟，拿着他刚买回来还没有玩过几次的游戏机，不知世间为何物地玩了起来。

“你也会玩这种东西？”姜止脱了大衣，把它搭在沙发上，自己坐在明肆身旁，看他玩着。

明肆才不管他说什么，一股脑地瞎回答：“嗯嗯我吃过了。”

姜止面无表情：“？”

他靠在沙发上，打算看看他能扯到什么地步：“吃的什么？”

“贪吃蛇……不是。”明肆说到一半，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连忙改口，就看到姜止整个人都僵住了。

姜止体贴道：“怎么不玩了？继续玩，你放心，我又不会吃了你。”

温柔的笑容仿佛厉鬼将映，明肆僵硬地操作着，下一秒，原本还活生生地人物就被他“高超”的技术搞死了。

“……”姜止有些无语，“这也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自杀吧，你说呢？”

明肆哪里敢说话，默默地关了游戏机。

“吃饭去吧。”

姜止早就托人把饭送到门口了，只是送饭的人说没有人回应，他怕出什么事，匆匆赶回来，最后发现只是当事人玩游戏太入迷，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是被无语住了，这才吓唬了下。

明肆乖乖吃饭，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原则，饭桌上很安静。

姜止本身也不是爱说话的人，今天的话大多都给了明肆，其他的也没有什么能说的了。

“吃完饭去书房等我，还有些事情要跟你说一下。”姜止快吃完的时候，突然道。

“好的，哥哥。”明肆应声，继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