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山梅子青 第17章 第 17 章

“嗯——那个我导师一会就回来了，稍微等一下哈……”

坐诊的是一位来仁爱医院实习的学生，看着也没有比他们大多少，板板正正的坐在椅子上，整洁的白大褂扣到了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蓝色的口罩都遮不住男孩子眼神里的稚嫩，澄澈纯净的眼神不动声色地扫过靠着墙闭目休息的傅桉。

医院刺目的白炽光打在蔚青涉的眼皮上，他本就为了下周的联考熬了好几天夜，现在眼皮又酸又涩，好像合上眼就能睡过去。

他走过去拿下臂弯里搭着的校服，盖在傅桉身上，又往上拉了拉，遮住她一半的脸，只剩下一双眼睛在外面露着。

蔚青涉无聊的在坐诊室里晃悠，清一色的白色墙面，连装饰都没有，唯一称得上有色彩的地方就是房间里红木的桌子，在光下透着股深邃。

桌子上有一个牌子，左上角印着四个小字“坐诊医生”，正中央是宋体墨字——刘德胜。

坐在椅子上的实习生注意到蔚青涉的目光停留在牌子上，就走近来，轻声跟他解释：“这位就是我的导师，他……”

“久等了，刚结束一台手术，”进来的医生身材不高，他身上的白大褂穿的很旧但很干净，袖口搓的磨损，他一边卷起袖子，一边接过实习生递来的检查报告放在一边，“华子，7床那个阿姨该换药了。”

“好的好的……”

陈吕华收起闲散的姿势，慢吞吞的走到桌前整理病例。

好好的病例被他翻来覆去的折磨了一通，才找出需要的那份。

“别在这磨蹭，找个护士带你做。”

医生仔细得看着傅桉的检查单，握着鼠标不停的在电脑上点。

蔚青涉只能听到清脆的点鼠标的声音，莫名的惹人心慌。

陈吕华从会诊室出去路过蔚青涉的时候，一本正经的跟他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老师好凶我好害怕”，看的蔚青涉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陈吕华的肩膀才作罢。

“医生，这个超声心动图没什么问题吧，她小时候做的手术，当时手术效果一般，这些年也一直在吃药。”

蔚青涉轻声开口，他离得近了能看到医生额头密密的汗珠，明明是阴凉的初秋，白大褂里只穿了一件短袖的医生在恒温的手术室忙出一头大汗。

医生一直不开口，蔚青涉的目光就又停驻在他办公桌上。

靠墙的那边放的是病例册，原本是摆放得整整齐齐的，刚才被陈吕华打乱，又忘记规整了，就零零散散的铺在那里。

蔚青涉随意一撇就看到了最上面的一页，名字那里填的是魏山川，症状一栏是空白，但是却一直在吃药。

这个名字蔚青涉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有点麻烦。”

坐在电脑前的医生刘德胜突然开口，他的话很正常，却莫名给了蔚青涉一种阴侧侧的感觉。

刘德胜随手捞过病例册，胡乱的丢在身后的柜子里：“这里都是病人的**，不方便随便给外人看，见谅。”

“抱歉。”蔚青涉低下头看着医生，眼睛里充满了审视，语气却又乖又诚恳。

“你好像不信我。”刘德胜挑眉，眼睛却不看蔚青涉。

“怎么会呢，我又不是医生……对吧？”

蔚青涉眸光微转，半晌才移开视线。

角落里的傅桉被房间里的动静吵醒，她挣扎着睁开眼睛，拿掉蔚青涉搭在她身上的校服，又揉了揉眼睛，这才算醒了一半。

“表哥，你想闷死我啊。”

蔚青涉接过她递来的校服，低声解释：“怕你冷。”

“给她开了点药，去楼下药房拿就可以了，先好好养着身子，注意要清淡饮食，切忌剧烈运动。”

房间里无声的对峙被傅桉打破，蔚青涉也不想在这种节骨眼上纠结别人的事，他拿走桌子上的检查单，装进袋子里，率先往门口走。

傅桉不明所以的看了医生一眼，转身跟上蔚青涉。

“怎么走那么快，他跟你说啥了？是因为……我的病吗？”

“不是，我困了。”蔚青涉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抬起的手就懒懒的撑在后脖颈那，眼睛半眯，随意的扫过从急救室推出来的平板车。

他的语气很平淡，透着股随意，却莫名的让人信服。

傅桉狠狠地松了口气：“嗐，你回去能直接睡不刷题吗？我才不信。”

外面的世界很黑，阴沉的天空没有一点光亮，月亮和星星都隐匿起来，躲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发光，挥洒着生命的光热。

偶有几户亮着灯的人家，映照出穿梭在街道里忙碌的身影，都在为了生计奔波，不辞辛劳。

蔚青涉送完傅桉一个人走在路上，夜色寂寥，狭窄却空旷的路在他身前展开，前方是黑的，偶尔有一点灯光从视线里闪过。

离池家院子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蔚青涉就看到了穿着睡衣等在门口的池纪舒。

院子里的灯是亮着的，蔚青涉能清楚的看到池纪舒额前潮潮的细发，池纪舒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被萧瑟的秋风吹得凌乱。

池纪舒连回房间穿件外套的时间都没有，只是一直在门口那一小块地方蹦蹦跳跳，靠着能量转换，获得一点热意。

“什么时候出来的？”

蔚青涉走近了才开口，他在医院积攒的倦意已经被冷硬的秋风吹得一点不剩，现在精神的能再写两套数学卷子。

“刚下来，我就是写完一套卷子去阳台看夜景，然后瞄见你一个人往家走，就下来接你了。”

池纪舒拢了拢睡衣领口，错开蔚青涉的视线，看着脚下尚有些湿的地面。

蔚青涉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高度，他回来的路两旁都有高大的香樟树，渺小的人影在树的遮挡下完全难以被捕捉到。

但是他没有揭穿池纪舒，清浅的笑了一下，拿了玻璃杯给他接了杯热水。

池纪舒接过杯子捂在手心，滚烫的开水蒸得他的手心发红，却没舍得放开。

“怎么样？”

“什么？”蔚青涉的注意力一直在池纪舒被烫红的指尖，完全没注意到他说了什么。

“看什么呢？我说，傅桉她……怎么样了？”

“还是养着呗，没那么快，可能还得做手术”，蔚青涉收回目光，抬头看着池纪舒的眼睛，“噢，对了，我感觉今天看诊的那个医生有点怪，我待会得给小姨打个电话，还是从小看到大的医生靠谱点吧。”

“嗯，那你先上去吧，我再坐会儿。”

池纪舒斜倚着沙发背，扭头看着蔚青涉一步一步走在楼梯上的身影，又在他转弯侧身时慌乱的移开视线。

池纪舒好像一直都在追着蔚青涉走，但是那个人一直是往前看的。

他一直在他的视角盲区。

这一瞬间，池纪舒很想什么都不管，越过这片束缚，自由的去他想去的地方。

池纪舒的手忽然一松，玻璃杯掉落在地板上，啪的碎了一地，刚到手的暖和，他还没抓住就没了。

破碎的玻璃连带着热水飞溅，弄湿了他的裤脚，烫到了他的脚腕，那一块皮肤瞬间烧红起来。

池纪舒定住，垂着头看着这一片狼藉，圆圆的眼睛露出一丝迷茫，他的表情意味不明，让人捉摸不透。

“小姨晚上好，这么晚还没睡吗？”

“这不最近生意忙吗，是桉桉有什么事吗？她身体有什么问题都不爱跟我们说……”

电话那头的声音略显疲惫，傅桉的父母为了给她治病买药，已经快把家底掏空了，现在过的每一天都是为了给傅桉治病挣钱。

“没什么事儿，就是她带的药吃完了，刚好明天周末，您看，要不要带她回去一趟，再重新检查一遍什么的……”

蔚青涉略过了那个医生的事情不讲，简单的说了今天的检查结果。

这个医生能避还是避开吧。蔚青涉淡淡的想。

“行行，那刚好你也能一起回来，都多久没看你妈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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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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