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柔和而明亮,温柔地洒在城市每个角落,细小的云在浅蓝明净的天空上泛起波澜。
整个世界都是清清凉凉的,淡淡的雾气包裹着颖城三中高耸的教学楼,阳光柔柔的穿透照射进来,别有一番赏心悦目。
七点刚过,离上课还有好一会儿,14班稀稀疏疏的来了几个,手里拿着吃到一半的早点,在教室里乱窜。
邓洪左左脚刚踏进教室门就拽着袁滨宸的手,猛吸了一口他刚插了吸管的豆浆,那杯可怜的豆浆瞬间下去一半。
“家人们,曹科又被打了,这次还叫救护车了,好像挺严重的。”
“滚滚滚。”袁滨宸推开邓洪左还想凑上来的头,咽下嘴里的蛋饼,随口说道,“真的,昨天晚上那辆救护车还堵在我家楼下了,堵了差不多一二十分钟吧,感觉司机都要下来骂人了。”
“救护车好像还是胥哥叫的。”
“他俩不是……”
教室里的讨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都偷偷看向后排靠窗坐的蔚青涉,明显是想听八卦的样子。
少年正对着答案纠正错题,演草纸上是满满的计算过程,条理清晰,字迹工整。
他坐的板直,修长白皙的手缩了一半在袖子里,依然不影响他算题的速度。他身上的校服干净整洁,散发出干净好闻的洗衣粉的清香,是池纪舒挑的暖棉味。
“人不是他打的。”
蔚青涉连昨晚的过程都不知道,仅凭着这将近两个月对封胥的了解就坚信他不是,封胥是不会拿自己的未来去赌的人,就算他再厌恶一个人,也会用正当的手段让那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就是就是,胥哥一般不动手。”罗米意本来心里就对这件事存疑,听到蔚青涉的语气那么笃定,所有怀疑瞬间消弭,“都别聊了,快把作业交了,让桉姐等这么久。”
“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没吃药吗?”
蔚青涉抬头就看到桌前的傅桉撑着桌角站,眼皮沉重的耷拉着,脊背都没有往常直了。
“我带的药前几天就吃完了,”傅桉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
“你自己的身体啥样你不清楚吗?还熬夜。”
“不是我,晴晴没考好,昨晚哭了一夜。”傅桉说着还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的。
蔚青涉抬眼看去,前排的谢初晴正趴在课桌上补觉,过肩的中短发铺散开来,遮住了她瘦削的脸庞和哭红的眼圈。
“你自己的身体自己注意点,晚上去医院检查一下,拿点药,我跟你一起。”
“好。”
傅桉轻声应下,淡淡的笑了笑,那浮于表面的笑容里充满了无力。
蔚青涉拿走傅桉手上堆了很厚的答题卡,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你也去趴会儿,我来收。”
“呦呦呦,涉哥,这么贴心呢。”罗米意递上自己的答题卡,高高的扬起眉,笑的灿烂又诡异。
“哔哔什么,你想去?”
蔚青涉淡淡的撩起眼皮看了罗米意一眼,反手把答题卡丢给他,拾起滚到桌角的笔接着算题。
初升的太阳越走越高,又渐渐西移,只留下最后一抹光亮,迎接着几颗微弱闪烁着的星星。
月光惨淡,地面上的一切都被一层神秘又朦胧的面纱笼罩。
街边的摊贩换了一轮又一轮,昏暗的街灯却始终坚守,像一位怀旧的迟暮老人,扎根原地,守护着他仅剩的所有。
傅桉送谢初晴回家后,跟蔚青涉往市中心的仁爱医院走。
“她家里只有她跟她奶奶吗?”
蔚青涉只是站在院子里跟年迈的奶奶打了个招呼聊了两句,没有进屋子也注意到这个家没有第三个人生活的痕迹。
那间院子很老,铁门上的漆皮已经掉的差不多了,但是各种物品却摆放的很整齐,祖孙俩相依为靠,把这个家打理的更像一个专属于她俩的小窝,温馨又令人眷恋。
“嗯,她爸妈离婚了,都嫌她是累赘,是刘奶奶可怜她。”
傅桉走了没两步就有点累了,她指尖发紫,扯紧了书包上的带子,好像这样就能给予她一些力量。
“她不可怜。”
“当然,她不止有刘奶奶,还有我。”
“你们——”
“歇会儿歇会儿。”傅桉撑着路边的花坛就坐了下来,捂着心口靠在树干上歇息,“没呢,我也就过过嘴瘾,就我这病,指不定什么时候呢,拖累人家干啥?”
“你怎么不告诉她?”蔚青涉眉头微蹙,挨着傅桉坐下,眼神诚恳且认真。
“先心可是定时炸弹啊。”傅桉眼角抽了抽,语气里夹杂了一丝无奈,“表哥,你是真的……”
她无聊的坐着,眼睛四处瞟,看空气也看得很认真,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哎,那不你家封胥吗?”
“嗯?”
蔚青涉抬眼望去,一双寒潭似的双眸显得深沉无比,目光流转间,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他很疑惑,毕竟——某人下午还跟他说晚上有事翘了晚自习回家,一下午他连封胥的人影都没看到,结果在市中心偶遇了。
蔚青涉目不转睛的追着封胥的背影,他一个人从拐角出来,衣服穿的很板正,白色的卫衣加牛仔裤,一切都很正常,只有左手上提了个一看就很劣质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是一坨,看不分明。
封胥沿着街边走的很慢,那一条街基本上都是卖各种装饰的小物品,色彩艳丽,封胥却只是低头研究手机,好像能把手机看出花来。
傅桉一眼就看到了重点,她伸手指了指封胥手里的透明塑料袋:“你是不是要过生日了?”
“你怎么知道?”
“真好……”
傅桉笑着笑着就红了眼眶,她情绪低沉,病痛像一把铡刀悬在她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她想要的,靠近一点都要小心翼翼,还没尝试拥有就被判了死刑。
“时间过的可真快,又熬了一年……”
“年岁还长着呢,要好好过。”蔚青涉拉起傅桉卫衣的帽子给她戴上,又把她冰凉的手塞进宽大的袖子里,隔着衣服拉着她起身,“走吧,这儿是风口。”
傅桉尽力压住心头的苦涩感,那种痛楚悄悄侵蚀着她并不坚韧的内心,她努力勾起唇角,不想成为任何人的累赘。
“表哥,你对我这么好,封胥看见不会吃醋吧?”傅桉的语气很轻快,但是蔚青涉明显能感觉到她周身的低气压。
傅桉从出生起就患病了,她活了一二十年最会的就是快速调节自己的情绪,不给家里人带来一丁点的负面情绪。
因为这个病,她还在不会走路的年纪就学会了观察所有出现在她身边的人们的表情、说话的语气以及深埋的情绪,甚至于幼崽超乎常人的敏感,五岁的时候她就能憋着眼泪抱着偷偷流泪的母亲安慰,声音稚嫩却充满勇气。
想要长成快乐的大人是她整日吃药检查唯一的盼头。
“别贫,你不用在我这儿装开心。”
蔚青涉的语气平平,没有丝毫起伏,但是话语里的熟络与亲切是不可忽视的。
“从小到大,就你爱揭我老底,这世界上还有人能治你吗?”
傅桉嘴上不松,心情却好了不少,她爽朗的弯起眼角,脸上带着动容的微笑,举手投足间都带上了轻快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