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话间走出卧房,来到院中。
“黑斑?我为什么要医治黑斑?这又不是病!”那姑娘听闻此言,面色不豫。
孙浪愈发觉得眼前这女子喜怒无常,但是又敬重徐老汉的忠义和善举,于是劝解说:“姑娘,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就算你不在乎,徐老却总是因他人辱骂你而气得火冒三丈,你忍心他一大把年纪为你操心么?”
“孙小大夫,请问你言下之意,是不是觉得我长得丑,所以得治病。而因我丑陋辱骂我的人就没错,不用改正?”那女子嘲讽说道。
“在下绝非此意,只是我们行于世,很难改变他人的看法,只能尽力改变自身,使自己适应这个世界。”孙浪解释说。
“哈哈哈,一派胡言!你只是改变不了张彪那等恶人,所以就改变我?那我好端端的凭什么被你改变?我不如也做恶人罢!你们这群伪君子,最后还不是助长了恶人的嚣张气焰?”那女子神情颇为张狂地说道。
孙浪听闻此言,惊愕不已。这姑娘虽然说话咄咄逼人,但修仙道之人,就是要正己化人,扭曲不正之风,不能贪图便利,舍弃根本大道。
“姑娘真是伶牙俐齿,孙浪自愧不如!”孙浪发觉自己在这丫头这里,嘴上讨不到好处,于是求饶说道。
“这还差不多,你这书生倒是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这样吧,你既然认错,我就收你为小弟,你叫我大哥如何?”那女子提议说。
“姑娘,你为何要做大哥,你明明是女子,难道你心里觉得女子称谓不如男子威猛么?”孙浪抓住那女子话语间的漏洞,问道。
“呃……,你说得有理,我不收你为小弟了!”那女子闻言,挑了挑眉,似乎是觉得孙浪很有趣,勾了勾嘴角,不再咄咄相逼。
孙浪微微一笑,心想这姑娘倒也很有意思。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孙浪问道。
“繁缕……,我叫做繁缕。”那姑娘回答说。
“很好听的名字,繁缕姑娘。”孙浪回答说,“繁缕虽然是常见的水生药草,但是生得清新可爱,功效强大,我给人看病时,非常喜欢用繁缕这味药。”
“好不好听有什么关系?本姑娘厉害的地方可多着呢!”繁缕神色颇为骄傲地说道。但是孙浪看得出来,有人夸她,是很开心的。
“繁缕姑娘的确非同一般,不知可否告知在下徐老生病的细节经过?”孙浪问道。
“看你还懂几分礼貌,那便与你说罢。”繁缕又跃上墙头坐下,缓缓说道:“徐老头是中了瘟疫和尸毒,这尸毒是因为他常年守在坟地所致,瘟疫嘛,大部分人还在潜伏期,只是尸毒会加速瘟疫发作,如此而已。过不了一个月,恐怕全镇上下,哦,……不止!整个白露泽湖畔都是这种疫病!”
孙浪闻言,警惕起来,“繁缕姑娘为何知道这么多瘟疫的事情?”
繁缕闻言挑了挑眉,诡异地笑了笑,“我还知道大家奉为神医的春英大夫,才是带来瘟疫的那个人……”
“你是谁?!”孙浪惊愕地看向繁缕。
繁缕神秘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原来繁缕正是前段时间逃跑的尸魔。她当时被孙浪所持符箓击中,生死之际果断放弃了当时的身躯,回到聚灵阵,又趁着箫笠集中力量捣毁乱魂阵的片刻间隙,瞬时溜了出去。
本来一缕残魂找不到合适的身躯,又有箫笠这个太乙金仙追击,必死无疑。可是繁缕路过此地时,感觉到这乱葬岗阴气很重,很快找到一具保存十分完好的女尸,为了防止被箫笠追杀,索性就直接附在女尸身上。
只是没想到,这女尸由于葬在聚阴之地,竟然皮肤身躯保存完好,与活人相差无几,此地阴气又重,很适合自己所炼魔功。
于是尸魔在坟穴中借着女尸复活。可惜没多久就碰到有人来挖女尸的坟墓,被繁缕吓跑了。
繁缕正在修炼魔功的关键时刻,被一群盗墓贼打断,也受了伤。正当繁缕认为自己会再次复活失败之时,徐老汉发现了她,以为她是不小心跌落进坟茔里的女子,将她救了出来。
繁缕在徐老汉守护下,再次修炼魔功,居然成功与这具身体融合。这具身躯虽说保存完好,但也是相对而言,原本浑身尸斑,在魔功修复下,现在只剩下脸上有一大块了。
尸魔原本是神魔境高手,实力强悍,向来不在乎自己的相貌如何,美丑与否,所以不以为然。况且她的尸阴功炼到后期,浑身毫毛都会变成绿色,皮肤微微发蓝,瞳孔变成红色,头发变成紫红色,比现在还要恐怖狰狞几分。
只是前两日徐老汉疫病发作,繁缕出门采药,被几个地痞无赖尾随到家门口骂她丑八怪,徐老汉将繁缕视为自己的孙女,听到后很生气,于是顾不上病痛,抄起拐杖要打那几人。
可是最终却被那几个无赖打伤了,繁缕在一旁并未出手,是因为知道这几个凡人不禁打,自己一插手就没命了,把人打死了还要惊动官府,她可不想惹麻烦。
还是随后路过的徐员外和下人拉开了打架的几人,只是徐老汉却无端受了一身伤。
徐员外常年乐善好施,留下些银两让繁缕给徐老汉看病,繁缕自负本事,不愿去求医问药,依旧自己采药熬药给徐老汉喝。
徐员外放心不下,又派人来劝繁缕,告诉繁缕临湖医馆的老夫人、龙三娘和孙大郎医术十分高明,现在虽然出门行医,但在家中坐诊的六郎也治好了很多人。
繁缕这才知道原来此处离孙影家不远,于是又打听了很多孙影一家的消息,那个徐府下人平日喜欢聊天,连孙浪之前考中解元的事都说了。
只是繁缕现下刚刚与这具尸身融合,魔功重新修炼没多久,连天魔境都没达到,不敢去临湖医馆,毕竟孙影是天妖境中期,孙家八子都是地仙后期修为。
于是借口腿脚不好,说没办法送徐老汉过去,徐府下人这才找了张彪去送徐老汉去看病。
繁缕本想着等自己修为恢复到天魔境后期,不再惧怕几人,再去找孙影以复活恩公,没想到孙浪自己过来了。
繁缕觉得孙浪当时欺骗她,十分可恨,但是今日又亲自送徐老汉回家,似乎人也不错,于是心中开始犹豫以后要不要杀了此人。
……
“你恐怕也是一个妖魔罢,只要瘟疫不是因你而起,孙某不用知道你的来历。”孙浪想到这姑娘来这里已经两个多月了,并没有伤害徐老汉,看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孙浪并没有联想到尸魔,一来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二来是因为尸魔当时是附身在一具男尸身上,孙浪虽然当日猜到尸魔原本是女子,但是第一印象太过深刻,总是转换不过来。
“你真的不想知道么?”繁缕看孙浪不再追问,反而有些失落。
“姑娘身世,与孙某无关。”孙浪说着便起身向外走。
繁缕翻墙出门,拦在了孙浪身前说道:“孙六郎,我不是什么善类,别人惹恼了我,我才不管什么是非善恶,全都打一顿,再不解气就杀了。不过你救了徐老头,我不想杀你。我就想告诉你,你不弄清我的来历,一定会后悔的。”
“繁缕姑娘知恩图报,仅凭这一点,我相信姑娘绝对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孙浪回答说,目光坚定地看向繁缕的眼睛。
繁缕听闻此言,眼中似有微光闪动,恍惚片刻,随后看向孙浪,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
繁缕发现孙浪的眼睛很好看,清澈明亮,目如朗星,看着看着忽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于是恶狠狠瞪了孙浪一眼,“你看错我了!”说完扭头就走了。
孙浪笑了笑,心想从眼神来看,繁缕姑娘绝对不是彻底坏透的人。
“繁缕姑娘,这次的药只够吃三天的,三天后如果没好,就来临湖医馆找我。”孙浪冲着门口喊道。
然后叫上阿黄,一起飞遁回了家。
回家后发现孙影已经在后院晾晒药材了,于是问道:“爹,你刚从姥姥那边回来,最近有瘟疫么?”
“没有。”孙影回答说,又问:“怎么提到这个?”
“今天来了个客人,可能是得了瘟疫,所以我想看看之前师父留下的方子。”孙浪说道。
“这样啊。”孙影将药方递给孙浪。
“这方子里的药材并不珍贵,但是有两样产地比较远,我们还是早做准备,免得到时候被哄抬价格。”孙浪建议说道。
“也好,还是你考虑问题周到细致,幸亏你的脑子随了你娘。”孙影感慨说道。
“那我明日就去州府采购药材。”孙浪说道。
孙浪第二天果然去州府药材市场采买了许多方剂中的药材,因为有储物袋,所以来去十分轻便,再加上御剑飞行,傍晚就回来了。
第三天就在家中按照吕洞宾写的方子配药,孙浪一边查询炼药书籍,一边请教孙影,居然一天多时间就配置好了十几瓶丸药。
第四天下午,孙浪给孙影看自己炼制的丸药,也顺便请其点评。
孙影虽然不精医术,但是一直负责采药、炮制药材、配药、炼药,所以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水平也高超。
看到孙浪的丸药后,忍不住夸赞:“六郎果然比为父聪慧多了,第一次炼药就如此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