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爹指导得好。”孙浪也恭维孙影说道。
孙影听了很开心,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男人家庭地位很低的,没想到小六这么会夸人,正要再回赞几句,突然听闻医馆外传来声响。
“六郎,门外来了个年轻女子,似乎是找你的。”孙影说道。
“爹听得出来是找我?”孙浪有些诧异。
“她在说‘临湖医馆门可罗雀,孙家六郎年纪尚轻,治病也不知靠谱不靠谱?’”孙影笑着复述听到的语句。
孙浪心情复杂叹了口气,说道:“她还是来了。”
“六郎,跟爹说一说,你与这女子相识多久了?”孙影作为长辈,不由得关心起来,毕竟孙浪放弃科举后,常年在山中修行,别说年轻女子,便是朋友也没结交几个,只有老虎阿黄作伴。
“爹,我不过三天前刚认识繁缕,还算不得朋友。”孙浪听出了孙影话中的心思,无奈解释说。
“好吧,快开门去罢,要不然这姑娘就要踢开院门了。”孙影说道。
然后依旧是孙浪开门,孙影准备茶水。
“你怎么这么磨蹭?我都在门口等了好久了。”打开门后,繁缕迎面问道。
“繁缕姑娘,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现下既然在凡间,就应当知道拜访他人是需要扣门的。”孙浪无奈解释说。
“你们父子又不是凡人,来了什么人还感知不到么?”繁缕质问。
“小生错了,给繁缕姑娘陪不是,请姑娘大人大量,饶恕我招待不周。”孙浪无奈欠身道歉说。
“这还差不多。”繁缕满意地笑了笑。
孙浪心知这繁缕是个喜怒无常的妖怪,但是敬重徐老汉为人,想治好徐老汉身上的瘟疫,因此还得哄好这个姑奶奶。
好在孙浪从小就是一副好脾气,也不与繁缕一般见识。
“孙大夫好!”繁缕一见到孙影就抱拳问候。
“姑娘是来拿药的对吧,六郎与我说了,你收好这瓶药,每日两次,每次一丸,短则三日,长则七日,定能康复。”孙影递过去一个小药瓶。
“谢孙大夫。”繁缕继续抱拳说道,在孙影面前,繁缕举止十分大方得体,表现得情绪稳定,似乎是个正常人的样子。
孙浪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丫头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繁缕姑娘,你脸上黑斑要不要治一治?这个其实很好治的,我们医馆有一样药膏,效果非常好。”孙影看到繁缕脸上的黑斑,问道。
“也好,便是治治也无妨。”繁缕说道。
孙浪更加好奇,本以为这姑娘就是性情古怪,看来要么是反复无常,要么是信不过自己。
“稍等,我去取药膏。”孙影说着去了隔壁药房。
“你是不是腹诽我表里不一、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繁缕问道。
“不敢不敢。”孙浪说。
“孙大夫这些天来,是不是与往日不同了?”繁缕问道。
“你到底是谁?”孙浪警惕地看向繁缕。
繁缕得意而轻蔑地笑了笑,并不回答。
“繁缕姑娘,看来你很喜欢戏弄我。”孙浪说道,“不过你的身份并不难猜,认识我与父亲,知道父亲身世,又尸气浓重,大概就是那尸魔的手下或门人。”
繁缕不置可否,神情依旧十分高傲自大。
此时孙影踏步走进来,将一个青色瓶子交到繁缕手中,“这药膏涂于患处,早晚各一次,十天或者半个月就好了。”孙影叮嘱说。
“谢孙大夫。”繁缕抱拳说道,“不过我身无分文,前些天徐员外施舍的钱财都买了柴米,不如让繁缕以工抵债。”
“不必了,”孙影说道,“徐老是个好人,我们药铺本来对六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就不收钱的。”
“但繁缕的药膏总要收钱吧!听闻医馆之前招了个抓药的伙计,后来家中生变故离开了,现在春英老夫人那里需要的药材极多,不如让繁缕去抓药?”繁缕说道,看来是有备而来。
“真的不必。”孙影很无奈,正要推辞,又被繁缕打断。
“孙大夫莫非嫌弃我长得丑,还是个妖怪,怕吓到病人了?其实我用了药膏也就与一般人无异了,而且我干活很麻利的。正好孙六郎身有残疾,抓药、备药、炮制药材都很不方便,这些杂事不如让繁缕来做,也正好报答孙大夫恩情。”繁缕步步紧逼说道。
“那好吧。”孙影本来就不善言辞,看繁缕说的有理有据,便不再推辞了。
“那好,等徐老头病好了,繁缕就来医馆做工。”繁缕拱了拱手,作别而去。
等人走远,孙浪问道:“爹,你看得出繁缕姑娘的修为么?”
“不是地妖境中期么?”孙影漫不经心说道。
“可是她三天前还是地妖境初期,如同常见的普通精怪,冲击地妖境界中期只用了三天,正常不正常?”孙浪问道。
“对于天赋异禀的妖怪,还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乱葬岗阴气太重,并不适合一般妖族修行,除非所炼功法需要阴气。”孙影说道。
“正是此意,”孙浪说道,“我怀疑繁缕跟三个月前的尸魔有关。”
“繁缕与那尸魔像吗?”孙影问道。
“不像。”孙浪说道,“不过也有可能是尸魔的属下或者传人。”
孙影点点头,“她既然说要来,我们正好可以观察观察。”
“这正是我担心的,”孙浪皱眉说:“她如果真是厉害的妖魔,根本没必要使用药膏。既然拿了药膏,又以还债名义来医馆做工,她到底图什么?”
孙影思索片刻,慨叹说:“六郎你果真脑子随你母亲,爹没想到这一层。不过她眼下只是地妖中期,也不敢在你我眼皮子底下如何。”
“也对。”孙浪点点头。
……
七天后,繁缕来到临湖医馆,说是徐老头的疫病和伤痛都已痊愈,不用她照顾了,所以来医馆干活。
繁缕脸上的黑斑也变得极淡,如今看上去清秀端庄,明丽动人,有的病人还会问孙影这姑娘与六郎什么关系,孙影每次都连忙解释清楚。
没有病人的时候,繁缕和孙浪一直忙于配制防疫丸药,私下几乎没有交流,孙浪心知自己说不过这姑娘,也问不出什么话来,索性就老老实实配药。
又过了几天,孙影发觉误会孙浪和繁缕关系的病人越来越多,怕人们传来传去损害繁缕的声誉,于是告诉繁缕药钱已经抵偿完了。
“孙大夫,繁缕被徐老救醒后,一直想报恩,所以意欲在您这边做短工挣钱赡养徐老,不知道孙大夫可否玉成在下的心意?”繁缕似乎早就想好了说辞,此言既出,孙影自然无话可说。
孙浪在一旁看着,心中疑虑更重,实在不知道繁缕在这里呆着图什么。
“那好吧。”孙影曾怀疑繁缕看上孙浪了,但是这几天下来,这两人除了抓药配药时的必要交流,几乎都不说话,于是叹息说道,“你们二人留在医馆。今天我该去送药材了。”
又过了半个月,疫病终究还是开始蔓延了。
刚开始只是一些老人和小孩浑身瘙痒难耐,生出黑斑、紫黑色的痘疹,同时不思饮食,上吐下泻,后来几乎附近居民七成以上都患了此病。
好在医馆早早就配好了丸药,服用丸药的病人三五天就能痊愈。因此疫病控制得很快。
但是也渐渐有流言蜚语传出,有人质疑,说为什么临湖医馆能够在刚开始瘟疫流行,就能拿出大量的特效药,有些奇怪。
还有人说,这些年白露泽湖畔的瘟疫总是断断续续,而且恰好是春英老夫人去哪里,哪里疫病就最重。
更有甚者怀疑,这一家人都长得太年轻了,几十年下来,春英老夫人虽显年迈,但孙影龙三还是二十多岁的模样,孩子们居然看起来都是年近二十的少年,也许真是妖怪也说不准。
最后居然传成这次瘟疫其实就是孙大夫一家下的毒,然后再高价卖药盈利。
其实即便在疫情期间,临湖医馆卖药还是秉持贯有的原则,对于六十岁以上的孤寡老人免费施药,给其他人的药也是正常价格。
可是疫病最凶的那一个月,丸药供不应求,总有人天天假借看病多找几个人一起天天来拿药,然后再转手高价售出,还自称是临湖医馆内部特售,因此败坏了医馆的名声。
当时因为每天来得病人太多,孙浪与繁缕都记不得谁来过谁没来过,因此才让这些人有了可乘之机。
虽然大部分人仍然感激临湖医馆治好疫病,但是对医馆怀疑、猜忌、敌视之人越来越多。
孙浪与繁缕日夜都忙于配药,并未在意外边的动静,刚开始门口扔的烂菜叶还不以为意,后来看到外墙泼的黑狗血,大门上贴的符纸,才找人打听出怎么回事来。
孙浪听邻居说完,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六郎,我们是信得过孙大夫的,你们不要理会那些人,他们是没良心。”邻居张大郎说道。
“无事,谢张哥劝解,我回店里配药去了。”孙浪笑了笑以示自己没放在心上,转身回到医馆。
“我都听到了,这些人类果然还是狼心狗肺呵。”繁缕轻蔑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后悔救这些人了?”
“说不说,是他们的事。救不救,确实我们自己的事。”孙浪郑重说道。
“呵,你们学仙道的还真是个个都是圣人哈。”繁缕嘲讽说,“不过你猜,这样的流言蜚语你们几个受得住,年老体迈的春英老夫人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