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东游记 第17章 诱梦貘渔翁得利

第二天下午，孙浪架着一辆马车行驰在山林中的小路上，循着记忆，总算来到了那片松林。来到这里才发现，松林里附近有一条小溪，溪水较常温要暖一些，所以溪水两岸在初春已经隐隐有些绿意，小路夹道两侧山林的北坡有一大片竹林，这竹林搁在孙浪的故乡乌衣江畔实在是再常见不过，但是在长安附近算是非常难得了。六郎约摸差不多到了上次遇见梦魔的地方，就勒住马停了车。大声冲面前石壁说道，“赶了半天路真是够口渴的，不如喝点乳酪吧，今早在西市买了十罐乳酪，十罐蜂蜜，十罐饴糖，十斤核桃杏仁糖糕，就算我吃一点，回到家爹娘兄弟仍旧能分到很多，也不防事。”那石壁是天然的回音壁，将说话回声传播的很响，孙浪说罢就拿出一罐乳酪假意喝了一点，随后又对拉车的马说道，“赶了半天路，我要找个地方去方便一下，你好好看着车，不要动。”

随后就进路边的林子里，掐诀念咒隐蔽了自己的气息。这些甜食及刚才大声说话都是依照景青的吩咐做的，孙浪自觉演的漏洞百出，况且食梦貘能看透人心最深处的幻想，又怎么会轻易上当？但是景青却告诉他食梦貘只能看穿人们近乎执念的幻想并网罗人的神魂，却无法探测人正常的思想念头，孙浪那次上当一来是三更半夜梦魔力量正盛，二来是那件事本身属于孙浪的幻想。所以这次景青一口咬定自己有八成把握可以活捉食梦貘。

孙浪正在怀疑，突然觉得右肩被人拍了一下，心里一惊，扭头看去却是景青悄悄来到他身侧，小声问道，“你确定靠这些甜食就可以搞定有三千多年修为的上古神兽？我三岁的时候就不吃这一套了。。。”

却见景青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眼神示意他看前方，六郎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伟岸的人缓缓走过来，孙浪见过不少身材高大的人，但是大多数都高高瘦瘦的，比如他的师父，父亲，然而这人明显要圆润一些，身着黑袍白衫，国字脸，浓眉大眼，仪表堂堂，威风凛凛的。说是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也有人信。熟料那人一靠近马车，先是摸了摸那匹黄马的额头和鬃毛，继而宠溺地低头蹭了蹭马脖子，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上了马车，孙浪依稀听到瓶瓶罐罐叮叮咣咣的触碰声，片刻后见那人怀抱着四五罐蜂蜜出来，凭空变出一个竹筐，小心翼翼地把蜂蜜放进去，又轻手轻脚地钻进马车，慢慢抱出饴糖，乳酪罐子，来来回回好几次，最后在最上面铺了一层牛皮纸包的核桃杏仁糕和其他点心，装了满满一竹筐，这才心满意足的背起竹筐。

孙浪和景青看着食梦貘本尊除了开始喝的一罐蜂蜜和饴糖，其他甜食都装进了竹筐，偷偷尾随食梦貘进了竹林，最终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外面。山洞外面一颗松树上拴着年兽，年兽身侧还卧着一只小动物，六郎在远处看着好像是一只黄黑条纹相间的猫。食梦貘在山洞外的石卓前坐下，慢慢开始吃点心，喝蜂蜜饴糖乳酪。孙浪眼瞅着食梦貘吃掉了一大半还一副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小声问景青，“你这个药是不是有问题呢？”

“绝对不会，我是怕食梦貘发现不对，才特意把十人份的量均匀地放在全部甜桨和点心里，现在他大约吃了六七人的份量了，应该快发作了。”

话说完，食梦貘吃东西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但还是颇为卖力并且兴致勃勃地大嘴吃点心，硬是顶着药力吃完了剩下的甜食才扎头合眼睡下。

那妖怪眼睛一闭，滚在草地上，团成一个黑白相间的球，憨态可掬的样子，竟然十分可爱。孙浪缓缓走向那棵松树，挥剑斬了拴住年兽的铁索，低头正欲给年兽套住有法术禁止的铁环，却看到年兽背上驮着一只小兽，那小兽正是孙浪刚才看到的那只，大小如同一只猫，模样也像一只猫。虽然闭着眼睛，但是非常可爱。孙浪想起自己从小就想养猫，可惜自己全家不是蛟龙就是猴妖，讨来的猫在家里不但吃不下东西，而且往往待不了两天就跑走了，又瞧着这只猫长得十分可爱，因此就想抱养这只猫。便抱起那“猫”打算给景青看看，刚转过头却看到景青背后有个黑影来袭，便大喊，“景兄小心！”随即将猫扔在年兽背上，飞身仗剑前去相助。

那人身着黑衣，蒙着面，显然不愿以真面目示人，打斗片刻，孙浪发觉那人反应迅捷，剑术高超，法力深厚，景青和孙浪不多时就败下阵来，被黑衣人定住身形，孙浪肩上还负了伤。

“你是何人？”孙浪发觉身体不能动弹，率先问道。

“这话应当我问你吧，小兄弟？”那黑衣人说起话来不疾不徐，声音温润沉稳，犹如玉碎琴鸣，孙浪莫名感觉有一丝耳熟，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我是梦魔的旧识，今日来拜访他恰巧碰到你们这两个歹人害他，我还没向你们兴师问罪，你居然要反过来怪我，真是可笑。。。”

“有谁拜访朋友还蒙面，这才是真的可笑吧！”孙浪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是并不傻。“虽然我并不知道你为何在我们找到梦魔后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但是我知道你并没有恶意，否则我现在也不会还能在这里站着说话了”

“哈哈哈聪明！”那人抚掌赞许道，“只不过你还欠我一个解释，年兽又是怎么回事？”

“年兽是我师爷降服后放在我家当牛养的，前日不慎丢失，今天过来寻找罢了。食梦貘只是吃了强性迷药，过半天就会自动醒来。”

“好吧，算你识趣。既然食梦貘行踪暴露，我就得带他离开，年兽也不是人间之物，我也要带走。看你回答的怪痛快的，又养了年兽很多年，我准许你问一个与我身份无关的问题。”那人悠闲地坐到石卓上，随手摆弄桌子上的草蚂蚱竹蜻蜓等玩物，带着几分戏谑说道。

“你是不是洞庭湖水底那个冒充君山山神的人？”

“哈哈哈，难得你见我一次就记得这么清楚，可惜我没有以真实面目示人，否则的话。。。岂不是要杀你灭口。。。”那人笑着说出后半句，好像杀人灭口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

“想要杀我为什么还要告诉我？”

“杀人多没意思，”那人俯身摸了摸食梦貘的头和耳朵，撸了好几下才说，“我更喜欢让别人讨厌我。”

孙浪第一次遇到这种怪人，“我相信你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喜欢让别人讨厌你。”

“喜欢让人讨厌是因为人们往往会讨厌比自己强的人，辛。。。哦不。。。现在叫景青，你说是不是啊！”那人从怀中掏出一面铜镜，念咒催动法力照向食梦貘和年兽，将两只猛兽摄了进去，随后又对孙浪说道，“小朋友你果然还是太单纯了，你就没怀疑你身边那位接近你的动机？”

“景兄不会害我！”

“但是他会利用你哦”那人仔细端详镜子，不一会从里面拎出只“猫”，随手放在桌子上，说道“梦魔一进镜子里就醒了，他说这是以前坐骑的孩子，我看你怪喜欢这小崽子的，就给你养吧，权当是牛的补偿，也没亏欠你。”说罢就一挥手，跳进镜子里消失了。

孙浪瞬间感觉到四肢能活动了，立即跑到石桌前，发现镜子虽然有个虚影，却触摸不到。只看到那只闭着眼睛的猫在哼哼唧唧的呼唤什么。便随手抱起来转头对景青说，“景兄放心，我不会听那人胡说八道的，我知道你不会害我。”

“孙贤弟坐下，我来给你上药。”景青说着扒开孙浪的领子和袖子，在伤口撒了些药粉，又凭空扯出一卷纱布给他包扎上。

“景兄你身为龙族居然医术这么好。”包扎好后，孙浪一面整理衣襟一面由衷感叹。

“谈不上好，在人间太过无聊，打发时间学了些东西”

“景兄谦虚了，我家也有长辈从医，我能感觉出来这药粉治疗剑伤特别好”孙浪本身也经常赶着牛车去送药，是不是好药有时候能凭感觉就能判断出来。

“碰巧罢了”

“景兄你说叫阿黄怎么样？”孙浪见景青不想提这个，就转换话题问道。

“什么阿黄？”

“这只猫叫阿黄怎么样？你看它都这么大了还闭着眼，应该是个瞎猫吧。”孙浪说着抱起那只猫举到景青面前，“都说起个贱名好养活。”

“。。呃。。。孙贤弟啊，你刚才有没有听那个坏人说这“猫”是食梦貘坐骑的孩子，也就是说它还小。所以并不是瞎，是太小还没睁眼。”

“但是个头这么大了应该是一只成年猫了”

“孙贤弟呀，你见过有人拿猫当坐骑的吗？”

“我没有，不过我第一次出远门，也许是见识比较浅薄。”

“世上虽说无奇不有，但是大多数事情还是会遵循常理的，没有人会用猫当坐骑，因此这是一只老虎幼崽，不是猫。”

“是吗？”

“不信你听它叫声，这么低沉怎么可能是猫。”

“我还以为是离开了母亲太伤心嗓子哭哑了。”

景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