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元亭大年初二就动身去长安,跟着益州来的前往长安贩卖蜀锦的客船先是顺长江而下,继而溯汉水而上,五六日的功夫竟然已经到了襄阳。春日里地气回暖,一路上船行顺遂平安,偏偏襄阳地界彤云密布,寒风凛冽,不一会儿空中飘下的雪花就在江面上铺满了一层薄冰,船也越行越慢。冯元亭一边围炉烹茶一边温习功课,谁知到了晚饭功夫空气愈加阴冷,冯元亭听到船头方向有人在吵闹,船似乎也停了,料想是要靠岸停泊,便披上狐裘打算上岸吃些东西。
“老板,非是我们不出力气,真的是这桨在水里根本就动不了啊?”冯元亭正好看到船工跟刘老板解释。
“这冰明明很薄一层,咱们船舱里又生了炭火,不应该划不动呀!”为了在上元节前赶到长安卖个好价钱,刘老板不由得有点心急。
“这桨子一到水下就动不了,好像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刚刚阿四差点就栽倒江里了。”
“你们几个先休息,换下一组人”刘老板叹了一口气说道。
只见这一组人退下,下一组人为了避免老板生气,自然卖力划桨,谁知木浆插到水里就动不了了,不仅如此,划桨的水手船工的身体也开始向船外倾斜,一个个明明努足了力气,脸红脖子粗的,分明十分努力的样子依旧无法保持身体平衡。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有东西在拽我”
“这东西力气好大,我站不稳了”
“快把桨松开!”为首的船工说道。
“松不开呀,手被吸住了!”说着两个人竟被拽到了江里。
“一组,三组快去搭把手!”为首的船工说着就去帮忙拉人。
冯元亭和其他看热闹的青壮年乘客也过去帮忙,才总算把将要掉到河里去的其他船工拉了回来。
这时,江面突然起了风浪,一向平静的汉水水面突然波涛汹涌,狂风将帆布刮得猎猎作响,刚刚还只是风雪交加的天空突然如同盖了一层厚厚的黑幕,暗无天日,幸亏有远处两岸的积雪映着游离闪烁灯火,世界才变得清晰可见。
突然,狂风骤停,整艘船的人都屏着呼吸,第六感预料到接下来会有大事发生。果然不出片刻,船开始摇晃起来,反应快的抱住桅杆抓住窗子或者门,平衡能力差的当场摔倒滑倒水里了。
“这是河神要让人献祭啦”不知是谁喊到,果然船上的几十号人立马慌了。
“对对对!去年也有几艘船整艘船都被风浪吞了!”
“咱们是要死在这里吗?”
“别瞎说!大家不要慌,扶着墙慢慢进屋!”刘老板到底是经得风浪比较多,“阿四,快去厨房拿些腊肉,鱼干,火腿,馒头,年糕扔到河里。”显然也是默认了献祭这个猜想。顿了一会儿,好似忽然想起什么又吩咐说,”张平快去把年前在青羊宫求的平安符和木剑拿过来投到水里。”
这符和木剑刚投到水里又反弹回了船上,”平安符先收起来吧,木剑也管不了这么厉害的妖怪!”众人寻声望去,只见暗灰色的水面上远处有位白衣少年稳如泰山般地立于水面之上,江风把少年的外袍和衣带吹拂得翩若惊鸿。少年人声音清脆而沉稳,这么大的风却丝毫不影响百丈开外少年人的声音清晰的传到船上众人耳中。
“这么大的风还能悬停于水面之上,莫不是神仙啊!”人群中很快有人议论开来。人在遇到危险的紧急时刻,总是希望能有人出来拯救自己,所以人们很快就认同了这一说法。
“啊,神仙快救救我们!”甲板上的几个上年纪的船工见这人仙气飘飘的,船也不晃了,说着就要磕头跪拜。
“哎~使不得,我不是神仙,别跪,我承受不起——”那人转头看到这情景显然特别无奈。话没说完人影一闪就钻进水里去了。
“啊,神仙怎么不见了?”人群里又有人开始慌了。
“莫急,神仙好像跳进水里去了,想必是降服水中妖魔去了。”有人眼力好,安慰说,“咦~那是什么?”
冯元亭随众人目光望去,见远处水面突然腾起五丈多高的水柱,随后一头怪兽破水而出,那怪兽有一丈长,八尺高的样子,外形如狮子而独角,眼若铜铃,十分恐怖狰狞。白衣少年紧随其后,仗剑追击,冯元亭学过剑术,不由得感到奇怪,明明打斗起来白衣少年不占上风,那怪兽却好像很怕他的样子,一见有破绽马上抓紧机会逃跑,少年也不着急追赶,从怀里拿出一个项圈,结手印念咒套住了那妖兽。那怪兽被缚后逐渐缩小,居然慢慢变成了一头黄牛。
随后白衣少年又变戏法似的将项环取下化成鼻环套住黄牛,并驱赶黄牛钻进水里,不一会儿黄牛驮着刚刚掉进水里的三个人浮出了水面。片刻之后白衣少年也御剑破水而出,手里还拿着一个葫芦。
“阿黄,快把人送回船上。”
那牛闻言就踏步虚空,走到了船上,身子缓缓卧下,将人卸在甲板上。人群立即以此为圆心退出一个扇形,只有落水着的家人大胆走上去把人拖到一边,开始压水抢救。
“诸位不要害怕,我是江左人士,我这牛并不吃人。”孙浪降落在空地中央,进一步解释说,”兴风作浪的是河底的水鬼,因为去年疫病横行加之洪水肆虐,许多得病而亡又无钱埋葬之人往往就被冲到了这里,加上我的牛有聚阴集煞之性,在这河底睡久了,水里水鬼在它身边食阴煞之气就变得非常厉害。本来平日也不至于能够翻江倒海,主要是我家牛感知到我在附近情绪有些激动,导致水鬼有了可乘之机。”
“这位道长啊,你这牛缘何这么厉害呀?”那位刚才首先磕头的艄公首先问道。
“别。。。我还没有出家,别叫我道长,我以后还要。。。”孙浪赶紧解释又不好意思说全,然后说出早已经预备好的辞,“我家这牛乃是祖传的特殊品种,已经活了不知道多少岁月,最早源自东海之外,诸位没听过也属正常。家祖传给家父的时候也只剩这么一头了。”
“敢问少侠,能否赐些丹药救救落水之人?”
“第一我不是少侠,第二我没有丹药。”孙浪连连摆手,凭着十几年家里开药店的经验说,“服一些温中散寒,驱邪扶正的汤药就好了。”
那病人家属感激不已,又都是赶去长安卖货的,不多时,牛背上就驮了几麻袋的山货特产,任凭孙浪百般推辞也不管用,刘老板还扬言要好好招待一番。孙浪无奈只好借口有事赶时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