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10章 重燃心火

[一棵树：很明亮，我刚刚看见，以为是灯。]

[一棵树：现在冷吗？]

[Zeiten：有一点，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也以为是灯。]

[一棵树：那你要看到多晚呢？]

[Zeiten：运气很好，现在就可以走了。]

[一棵树：注意安全。]

[Zeiten：好。]

季新桐把图片放大点击了保存，在书桌前坐下，拿出他的笔记本，把便签一张一张贴上去，想了想，又从书架上一个整齐片区取下了一本书。

书的前半部分带着深深浅浅的折痕，封面有些褪色，但并不影响封面的好看。

——《野外植物识别手册》

各种植物图鉴的读物他已经翻了一遍又一遍，蓝花楹是他在《西方经典植物图鉴》里看到的，插画很生动，数行文字介绍了这种喜欢温暖的植物。

他觉得他最欠缺的就是实地考察与现场辨别。

小时候他就对植物有天然的兴趣，家里种着许多的花草树木，他喜欢接触这些植物，喜欢去了解他们的习性和生和生长周期，他的美术作业都是家里的花花草草。

爷爷退休后细心地侍养花草，高高的树木不算少，金桂和银桂在秋天让整栋楼洋溢着甜香，院子里有一株比小楼还高的梧桐，那是季新桐出生的时候栽下的，如今已过去十七年；家门口的两棵香樟树，爷爷会带着他摘黑红的果子，捏到他鼻子面前，小小的季新桐只觉得扑面的清凉，现在他具体描述是类似于某些木香气或草药；后门的雪松笔直，围墙前还有无花果树和樱桃树。无花果树的果子吃起来很有颗粒感，吃完之后嘴麻麻痒痒的，他妈妈认为是过敏不许他吃，但爷爷笑呵呵地说无花果就是这样的；明明嫁接过的樱桃树，结出的果子并不红也并不甜。

只是回忆起树木，就更想念那栋四季花开的楼。

院子里单独划分一大片土壤，梧桐树和桂花树只是其中一部分，大片的牡丹占据了四分之三的江山，每年牡丹花开的时候，爷爷会剪下饱满的花朵和着鸡蛋一起蒸。

砌上低低的围栏，外面摆放着陶瓷盆装的兰草和海棠，遇到雷鸣电闪的夜晚或是寒冷的冬天，爷爷会和季新桐一起一盆一盆搬入室内。

几株月季，几株蔷薇，围墙上爬满了金银花藤蔓。

这是季新桐最快乐的日子，最想留住的生活。

后来爷爷去世了，他妈妈毫不留情地把那些高大的树木砍了，连带着并不高的两棵桂花一起，只剩下圆圆的树桩。

那一年冬天，兰草也死了，季新桐觉得是爷爷喜兰，所以带走了它们，虽然实际上可能是因为没人打理而无法度过江城冬季的霜冻和皑皑白雪。

他的春天也不再会有那些不红也不甜的樱桃了，但没关系，他不爱吃。

被子里的热气一点点消散开了。

今夜的风吹的冷，今夜的行星格外耀眼，今夜的小新也想继续这份热忱。

随身携带的钢笔是爷爷给他上初中的奖励，那是一支很有纪念意义的笔，爷爷用了很多年，然后到了小新手里。

翻到了最后一个折痕，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他有一些相关的资料需要查阅。

他看到一个他很感兴趣的植物，这种植物刚好在云省——云池水芹。

对于水生的植物，辨认起来其实是很有难度的，因为水质水深和光照因素，还有很多很相似的植物。

电脑屏幕在夜晚发出蓝光，映照着他精致的脸，他一点一点地记录着前辈们总结下来的经验。

等做好摘录之后，不知不觉已经深夜，他很少有熬夜的时候，今天却不知不觉过了午夜零点，他假期最后一天以熬夜开头。

和手机光一样，电脑屏幕的光也会影响人体褪黑素的分泌，他觉得他不是很困，甚至有些兴奋。

那些书从江城来到云城，是他偷偷放在行李箱的最下面用衣服包起来带来的，在这之前已经很久没有被他翻阅，他的热爱在这些年的否定中随着他的拒绝一起被掩埋。

他的思绪被拉的很长。

那天总是很忙的妈妈难得地提前回来，他手里拿着一本《植物百科全书》，扬起明媚的笑脸，圆圆的眼都成了弯月，他以为好久不见的妈妈应该也是很想他的，然后手中的书被一把夺了过去，他的笑一点一点淡在脸上，流露出不解。

“你要听话。”

“妈妈，我一直很听话的。”

“那为什么要去学这些对你未来没有帮助的东西？”

“我喜欢这些植物呀，你知道吗，目前已知的植物种类可能只是冰山一角。”

“很多植物在雨林、在高山、在深海，在人类未知的....”

“停，你现在要做的是喜欢课本，而不是和我谈植物的家长里短。”

他拒绝，他反抗，无果。

“你要当个乖孩子，别让我失望好不好。”

怎么会呢？明明妈妈以前不这样的。

一次又一次的反抗和拒绝，换来一次又一次冷漠而沉重的，或许也是失望的眼神。家里开始慢慢地变了，树木被一棵一棵砍掉，花草一株一株死去，一句“别浪费时间”，他只能看着爷爷喜欢的兰草死在那个冬天。

他看着那些眼神，好像沉重的枷锁，他想，妈妈是真的爱着我吗？

牡丹还活着，整个院子只剩下这些牡丹，这种能开出大而饱满的花朵的植物，生命力非常旺盛。他家里的牡丹是白玉牡丹，不是很艳丽的色彩，而是温柔淡雅的白。

牡丹就这么一年一年开着，没人再摘下来搅进鸡蛋里蒸，就这样凋零入土腐烂成泥。

他不懂怎么拒绝才能有效，于是他就不拒绝了。

他把热爱尘封回书本里，把拒绝吞回了肚子里。

今天那些在他脑子里死去的植物在他脑袋里又活了过来。

今夜的梦是个好梦，满天的星星下是绿意盎然的植物王国，他变成了无所不能的小哆啦，在植物王国的大蘑菇上眺望夜空。

第二天早上七点，生物钟的原因，即使熬夜了他也醒了过来，懒懒的在床上不想动弹。他在回味昨天的一整天，也在回味那个梦。

但是现实就是，他并不是无所不能的小哆啦。

他想起前两天看见的校园公告栏，全国中学生植物学竞赛即将开展，并附着报名的具体流程。

和常规的数理化生竞赛不一样，植物学竞赛毕竟冷门，连班级通知都没有。

他登录上官网，仔细阅读了报名注意事项后，将报名表下载下来，连上家用打印机打印出来，工工整整地填完了自己的信息。

填完后他把报名表对折夹进了英语课本中，他打算收假回去直接交给教务处。

做完一切不过也才八点，洗漱过后解决了早餐，他回到书桌面前继续看手册。他对自己的理论知识很有信心。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他一看就是一整天，错过了午饭的时间，回过神来是因为光线渐渐变暗，眼睛有些酸痛。

刚站起身，他便向旁边虚虚地晃动，手扶着桌面慢慢缓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肚子有些饿。

好像附近的老街夜里会很热闹，有数不胜数的夜宵摊子，遇上节日还有一些街头表演。晚上凉，他找了件外套披上，系好鞋带出了门。

走到附近的老街，太阳刚刚好消失，路灯亮起来。

这里有许许多多的咖啡馆和酒吧，氛围很好，但空腹加上这个时间点他不太敢喝咖啡，而且他体内的机制对咖啡因的代谢很奇怪。

夜晚的云城真的很热闹，路过的酒吧传来让人心醉的歌，每一家店都是走的文艺风。

他在路边坐下，点了一碗热腾腾的米线。这是他来到这里第二次吃过桥米线，上一次是和沈放去的桥苑，这一次是在熙熙攘攘的路边。

米线好的很快，不像上次那样需要自己把配菜放进去，直接在小摊子面前选好，店家放进去，上桌就可以吃。

他的吃相很斯文，精致的脸在腾腾水汽和路灯的渲染下很好看，一位热情的路人看见他，询问是否可以拍照，他点了点头。

“我就是看你太好看啦，你不是本地人吗？是来旅游的吗？”眼前扎着麻花辫的可爱女生问她。

“嗯，不算本地人，不过不是来旅游的。”

“哇~那就是要久居一段时间啦”女孩子看上去很兴奋的样子。

“请问我可以把你的照片发给我的朋友看吗？我不随便散播，就是分享一下。”

“好的。”季新桐对她笑笑，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公众人物。

女孩子说着快速地发了个信息：

[橙子：图片]

[秋火：？？？]

[秋火：啥意思，这人是谁。]

[橙子：好看吗，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他。]

陈秋明正在规划接下来该怎么继续追人，突然看见陈乐妍给他发的消息，不知道要表达个啥。

仔细端详了一下照片，真tm的好看，坐在路边摊跟个仙人似的。

他没多少文化，不知道怎么形容。

[秋火：so？]

[橙子：听说你失恋了，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出来认识世界，世界会回馈你一个美男。]

[橙子：哦，你那不算失恋，你那算单恋。]

[橙子：需要我帮你要个联系方式吗？]

听到单恋一词，陈秋明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他张牙舞爪地想透过屏幕去打陈乐妍一顿。

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转，他认为这种收拾人的事情还是得交给更权威的人来。于是他选中所有的聊天记录，转发给了沈放。

附言：

[秋火：管管你妹妹，她净往我伤口上撒盐。

[秋火：还有，她一看就是出去招惹人的]

沈放点进消息一看，就知道陈秋妍又在逗陈秋明玩。

[北赤道暖流：不是你妹妹？]

然后点进了转发的消息记录，第一张图片就给他的脑子炸上了天。

沈放觉得这个世界真的挺小的。

小到陈秋妍随便一出门就碰上个季新桐。

不拒绝了，不会拒绝了，所以你猜他为什么会和妈妈来云城，因为他不会拒绝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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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重燃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