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宋祈安回答地飞快:“你不会那么做。”
他说得斩钉截铁,好似以前那个恨我入骨的宋祈安从不存在。
“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苏苏。”没有听到我的回应,宋祁安继续说:“承认自己的错误,摆脱过去的愚弄。你会原谅我吗?”
我扯了扯嘴角,但宋祈安失神的眼睛已看不清我的表情。于是我说:“或许会的。”
看着宋祈安的嘴角向上扬起,我接着补充:“等你死后。”
只有宋祈安死去我才能将我与他之间的怨怼一笔勾销,抱着回忆里的好哥哥放肆缅怀。我已不再祈求得到他的爱,可我却奇怪地留恋庆幸此时陪在宋祈安身边,即使他的生命由我亲自收走。
“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我说:“先是我,再是长姐,谁害了姨娘,你就厌憎谁。你不让我去想已经死掉的人,是因为你无法克制。你对长姐的呵护会在一夜之间消失殆尽,你从未真正爱护过谁,你只是做那些你认为正确的事。连你所谓对我的爱也只是重复我对你做过的事。你只会拙劣模仿我爱你时的模样,迫切交付你拥有的所有。但爱上你的人是个傻子,所以你只能变成一个疯子。”
宋祈安眼睛微合,说出口的声音很轻。
我看着他,把耳朵贴近他的嘴唇,听到他问:“是吗?”
是的。我在心里说,然后伸手替他合上眼睛。
我依然有很多困惑,但我现在却不想问了。
宋祈安仍然在讲话,他说:“我不在乎。”
随他怎么说。我已不想与他争辩。
我的手搭上他的脸:“这就是你最后想告诉我的?”
宋祁安挣扎,胸腔起伏,嘴唇溢出更多血,他发出微弱的气音:“不……不,我们还会再见的,苏苏。”
他昏死过去了。
我趴在他身上待了一会儿,听着他的呼吸逐渐消失,才撑起身看着血泊里的宋祁安。
也许真的会再见的,在地府,等到那时再让我们陈述共同的罪孽。
至于现在……我擦干净玉符上的血渍,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打开门,走到外面,举起玉符,施加内力的声音传出院子:“来人。”
侍从来的很快,悄无声息,毫无迟疑地接受了我关于清理房间的命令。他们似乎并不在意谁掌握着玉符,除了一个疯癫的婆子。
在我毫无防备时,她捏着一把可笑的剪子冲过来,然后被下人制住,拉到我面前。
拨开她散乱的头发后,我才发现她的年龄并不算大,只是磋磨的痕迹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婆子。
我看了一会儿她的脸:“我认得你。你是姨娘曾经的婢女?”
她恨恨地盯着我,然后朝我啐了一口。
我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地上的秽物。
我不打算和她计较,也许放在今天之前,我会了断她的性命,终结这个曾经害得摄政王府破碎的起始。
但宋祁安倒在地上的那一幕让我对夺走性命这件事开始抵触。
我决定放过她。
死太轻易,也太简单,只有活着的人才会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