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晋的人手多半是由逍遥山庄吸纳来的,他们穿着统一的白衣,只是上面绣着山庄的标志,一节墨竹。
宋祈安没打算派人守着我,他和我都清楚,当我意识到我只有留在卫晋这一条路后,我便不会想着逃。
宋祁安以为我和他是绑在同一条线上的蚂蚱,但他肯定没想过我会趁他心神放松时,用藏在袖管里的匕首,往他的心脏插上一刀。
然后是下一刀,再一刀。
直到宋祈安从座椅上滑落,他都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只是盯着我,看着一直我。眼神是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怜悯和释然。
我有些意外,但对于他作为被害者莫名其妙的体贴,我不打算领情。拜宋祈安所赐,我对于杀人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
而另一方面,原有摄政王府的人并不多,这意味着——我的手指从他怀里勾出带血的玉符——谁能拿到山庄信物,谁就可以掌握这里。
与其保住宋祈安以留下父亲的荣耀,不如由我顶上。所以我决定杀了他。
宋祈安嘴里冒血,撑起身子靠在桌脚,不闪不躲,我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每一刀我都精准地朝着他的心脏插进去,但我不着急补上最终一击。我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疑问,让宋祈安死得太快没有必要。
我用匕首刀面拨开遮在他脸上的发丝:“有什么想说的吗?”
如果宋祈安有遗言,我倒是有兴趣听听。
宋祈安的血将他露出的牙齿都染红了,闻言,他露出一个惨不忍睹的笑。
我细细打量着他,宋祈安还在笑,半身染血,真像个疯子。
我望向桌上的铜镜,看着里面近乎疯癫的、沾染满脸血液的、自己的脸。
或许在他的眼里,疯狂捅刀,被飞溅一身血沫的我更像疯子。
“你很得意?”
我跨坐在宋祁安身上看着他,匕首尖端抵在他的眼角,刺伤的裂口冒出血液,顺着他的眼角流下去,看起来像哭出的血泪。
但是我知道宋祈安不会哭。
“不,苏苏。”宋祈安伸起手掌覆在我的脸颊上说。
他的手掌有冰凉的温度和熟悉的气味,是以前那个扶苏梦寐以求的,我侧头蹭了蹭他掌心的皮肤,凉得我起了鸡皮疙瘩。我侧头避开了他的触碰。
他的手腕一转,手指往后勾住我的头发:“我只是心疼你。”
他的眼睛再次浮现了我看不明白的怜悯。濒死的受害人对刽子手流露出源于上位者的可怜,我垂眸盯着他的脸,宋祈安他…果然疯了吧。
我翻转手里的匕首,将他抓着我的那缕头发齐齐割断,然后挥开他的手。
失去支撑的手臂砸在地上,手里还握着我的头发,宋祁安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而后眼珠缓慢转动,看向我。但他的眼睛已开始失去焦点。
“你在等什么?”他问。
宋祁安似乎很期待我杀了他。
“我在想一件事。”我说。
“洗耳恭听。”
“我有点好奇,如果你知道姨娘真的是我害的,会怎么想?”我慢慢地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