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尔金扑了上来,苏愠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绝望中,他猛地用头撞向床柱,鲜血顺着额头流下,他的意识逐渐模糊。
好疼啊……不,相比于屈辱来说,死对他才是解脱。
苏愠瘦弱的身躯躺在洁白的床上,血流了一床。
呼尔金愣了一下,随即暴怒:“找死!”
他拔出佩刀,正要下手,侍卫突然冲了进来:“大王,圣象又出现了!”
“在哪儿?”呼尔金收起刀,急切地问道。
侍卫答道:“到了卫无珩手里,他现在就在擎天岭。探子说图维生离开擎天岭后,圣象没跟他一起进去,一直留在擎天岭……”
“什么?”呼尔金皱起眉头:“一定要让人拦住他!”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苏愠,冷笑道:“把他带上,说不定还有用。”
擎天岭下,十八军将士抵挡喀香部落的士兵,双方谁也不相让,一片金戈铁马声中,一队喀香士兵默默地从后面上了山。
正好拦住了打算下山的卫无珩等人。
卫无珩手握圣象,与喀香部落的将士对峙。呼尔金气喘吁吁地爬上来,将昏迷的苏愠扔在地上:“圣象给我,否则我就杀了他。”
卫无珩看到了苏愠,心中一惊,难道苏愠离开后就被呼尔金抓去了,怪不得他暗中派人却根本没找到苏愠:“他怎么会在你手里?”
徐肆在一旁低声道:"将军,圣象要紧,苏愠本来就该死!"
他身后的常彦和符正业也跟着点头。
呼尔金大笑:“很好,那就让这个小白脸给我陪葬吧!”
他举起手中长刀,正要落下。
“慢!”卫无珩突然开口:“我答应。”
他看着苏愠,胸口上下起伏,苏愠还活着,他做不到看着苏愠死。
所有人都愣住了。徐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将军,你怎么能这么做?”
苏愠此时悠悠转醒,听到卫无珩的话,眼中满是震惊:“卫无珩,你——”
卫无珩见他醒了,先前两人对峙的话还在耳边刺痛着他的心,他不敢看苏愠,勉强让自己不去管苏愠脸上的伤,直视呼尔金:“呼尔金,你答应吗?”
呼尔金眯起眼睛:“那就来交易吧。”
可是这话说的容易,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耍赖。
徐肆在卫无珩耳边不停劝说,卫无珩充耳不闻,他看着呼尔金,先迈出了那一步:“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先来。”
呼尔金自然同意。两人互换了信物,苏愠被推到了卫无珩身边。再度见到卫无珩,苏愠感觉自己要崩溃了,他红着眼睛看向卫无珩:“你为什么要救我?”
卫无珩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因为是我对不起你,我该偿还你。”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且,你的命比虚无缥缈的圣象更重要。”
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苏愠死。
在那一瞬间,苏愠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揪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卫无珩没有反悔,呼尔金却反悔了,在拿到圣象的那一刻,呼尔金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狠厉。
当呼尔金的刀锋逼近苏愠的咽喉,卫无珩猛地扑过去,一把推开苏愠:“老小子,你竟然出尔反尔?”
呼尔金狞笑:“这叫兵不厌诈!”
苏愠踉跄着站稳,急声喊道:“小心!”
呼尔金与卫无珩缠斗在一起,刀光剑影间,两人的身影在太阳下交错。沙尘飞扬,刀锋相撞的火花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徐肆几人被喀香部落的士兵拦住,没办法上前支援。
终于,两人双双倒地,呼尔金的刀被卫无珩一刀震得脱手飞出,落在苏愠脚边。
苏愠低头看着那把刀,又看向被呼尔金压制的卫无珩,此刻他紧张起来,他的双手颤抖着握住刀柄,跑到呼尔金身后,猛地刺入呼尔金肥厚的后背。
没有半分犹豫。
“啊!”呼尔金惨叫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卫无珩察觉到呼尔金的意图,死死扣住他的双臂,不让他动弹。呼尔金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
卫无珩费劲力气把呼尔金沉重的尸体推到一边,气喘吁吁地坐起来。
苏愠喘着粗气问他:“没事吧?”
卫无珩勉强笑了笑,又觉得不该笑:“我没事。”
两人目光相对,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却又各自沉默。现在这场景,可真是尴尬……尤其是苏愠早已和卫无珩撕破脸,卫无珩现在还愿意救他,苏愠心中五味杂陈,像是有什么东西拉扯着他的心。
他不愿再想下去,否则痛苦的依旧是他自己。
呼尔金一死,擎天岭上的其他喀香士兵士气大减,被徐肆等人立刻消灭。
徐肆在此刻突然发难:“卫无珩,去死吧!”
卫无珩侧身躲过致命一击,直到徐肆的劈砍再度袭来,他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徐肆?你为什么要杀我?”
徐肆冷笑:“我早就看不惯你了,卫无珩。你竟然为了苏愠交换圣象,世家的人果然也不可交!”
苏愠急声道:“卫无珩,之前徐肆就策划着要杀你,他一直有造反之心!”
苏愠没想到徐肆竟然会现在发难,不过也没什么想不到的,卫无珩刚杀了呼尔金已经力竭,现在确实是杀卫无珩最好的时机。
徐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原来那天偷听的人是你?你们两个都该死!”
卫无珩与徐肆在擎天岭上激烈交锋。两人从前虽然有过交战,但只是互相练兵并没有使出全力,而直到这时,徐肆才对卫无珩的实力暗自心惊,他没想到卫无珩竟然有这样快的速度,更有这样力量。
而当他发出这样的念头时,他就已经输了一半。
卫无珩找到了徐肆战斗中的空隙,一刀挥出,这一刀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如同天空中的惊雷,呼啸而至——
徐肆因为这一刀,没有回过神,眼见那一刀正中他的胸口,身后常彦突然扑上来:“四爷,小心!”
锋利的刀锋没入常彦的胸膛,常彦吃痛,跌进徐肆怀中,徐肆接住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常彦!”
血在流。
重伤的常彦艰难地抬起手:“四爷,保重,常彦没办法在陪您了。”
说完这句话后,他的手终究还是无力垂下,没有碰到徐肆的脸。
在那一瞬间,徐肆想到了很多,那些早已埋藏在脑海的回忆似乎终于涌了上来,他记得常彦一开始瘦瘦高高的,站在队伍里不爱说话,导致一开始他被那些卫无珩收服的异族士兵欺负,徐肆看不过去,替常彦教训了那群士兵,从那之后再没有人敢欺负常彦,常彦却还是一样的窝囊,甚至几次冲锋都贪生怕死,躲在队伍最后。
徐肆以为常彦胆子太小,他打心眼里看不上胆子小的士兵,因此对常彦心中有厌恶之情。直到有一次他率军收复部落,常彦竟然不顾自己性命,替他挡了那一箭。
一个平日里最怕死的小兵,竟然替他这个大将挡了一箭,在那一刻,徐肆对常彦的态度变了,他提拔常彦,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希望有朝一日,能与常彦有福同享。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那一天。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卫无珩。徐肆将常彦的尸体轻轻地放在地上,双目赤红盯着卫无珩:“卫无珩,我要杀了你!”
他冲向卫无珩,卫无珩叹了口气,再度出手,这一刀快,快的让人措手不及,快的一刀砍下了徐肆的右臂。
断掉的胳膊飞到常彦身边,破碎的血肉落在常彦脸上。
徐肆跪在地上,右臂肩头血流如注。
卫无珩劝道:“放弃吧。”
徐肆几乎已经要流出血泪,却在咬牙狂笑:“绝不可能。”
他没有再攻击卫无珩,而是强撑着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常彦身边,用左手将他脸上的血痕擦掉,随后捡起了自己掉在地上的刀。
符正业已经被吓傻了:“四爷……你……”
眼看徐肆看向他,符正业向卫无珩跑过去:“将军,我和他不是一伙的,我一直效忠于您!”
就在他即将走到对面的时候,徐肆将手中的刀扔出去,卫无珩以为他要攻击苏愠,拉着苏愠的手把他拽到自己身后挡住。
那一刀没有来到他们面前,而是刺入了符正业的胸口。符正业瞪大眼睛,被刺中时似乎还不敢相信:“为什么?”
徐肆惨笑一声,见到符正业断了气,他才满意地喃喃自语道:“常彦,我和符正业马上就陪你了!等我……”
徐肆跪在血泊中,符正业的尸体倒在他脚边,鲜血铺满沙地,在沙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风卷着沙粒扑在他脸上,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常彦的尸体就在不远处,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如今空洞地望着天空,仿佛在质问着什么。
他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左手,掌心还残留着常彦的温度。曾经他们并肩作战,而如今常彦替他挡下致命一击,临死前却还在关心他——
徐肆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对准自己的心口。那里早已空了,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痛苦。
“等我……”
掌风落下时,他仿佛看见常彦在向他招手。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此刻却走在他前面,背影挺拔如松。
“四爷,快啊。”
徐肆闭上眼睛,嘴角终于扬起一抹释然的笑。掌力震碎心脉的瞬间,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微弱,像远去的驼铃声,最终归于寂静。
风沙掠过他的尸体,卷起几片染血的衣角。远处,秃鹫盘旋,发出凄厉的长鸣。
夕阳如血,洒在擎天岭上。只剩卫无珩和苏愠站在满地尸骸中,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