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鸢?!”沈大夫大吃一惊,“你这是——”
面前的女子浑身湿透,一件白裙被划得满是血痕,直至现在,仍有鲜血不断殷出。血迹斑斑,支离破碎。
阿鸢低头看了一眼裙子。
他曾说它适合,她便时常穿着,直至去诏狱,也不曾换下。而今血迹与原本的腥红颜色混在一起,她竟分不出来那些是原来的颜色。
也罢,整条都快要被染红了。
她苦涩一笑。
“处理伤吧。”
沈大夫帮阿鸢处理好伤口,安排她上楼休息,自己则在楼下等着沈炼醒来。
他在等待的时间里顺便检查了一下沈炼的身体。
沈炼看起来并未再受什么外伤,反倒是阿鸢遍体鳞伤。
他没去诏狱?阿鸢又是怎么回事?
他正想着,沈炼却悠悠转醒。
“怎么样?好些了吗?”沈大夫扶他起来。
“阿鸢呢?”沈炼开口就问。
“在楼上歇着。”
沈炼长舒一口气。
“你都知道了?”他问。
“不知道。”沈大夫答道,“说说吧。”
沈炼纠结了一会儿,缓缓道:“阿鸢,即是刀客。”
沈大夫顿时明白过来。
沈炼的肚子突兀地叫了一声,短暂地打破了严肃的氛围。
沈大夫起身走到柜台,从暗格里取了一个锦囊,交给了门口的锦衣卫,而后又坐回沈炼跟前。
“托你的人去买些吃食,不介意吧。”
门口的锦衣卫神色犹豫地看着沈炼,沈炼朝他摆摆手:“去吧。”
“陛下既肯放了她,那定会派人跟着她。”沈大夫接着说道,“你我恐怕,凶多吉少。”
“那她呢?”沈炼反问。
“阿炼,你还不明白么?”沈大夫痛心道,“这是陛下设的死局,入了局,我们便都是死人了。”
“而你从被选中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生还。”
“我救不了你,你救不了她。我们,亦难自救。”
沈炼绝望地看着他。
良久,他突然道:“不,还有你。”
“皇上既派人跟了阿鸢,却不动你,想来他并不知情。”
沈大夫有气无力地笑了。
“目前来看,阿鸢应当没有告诉皇上有关我的事,但并不代表皇上猜不到是我。”
“阿鸢不说,想来是猜到我为了救你才给她下套。”沈大夫轻叹一声:“阿鸢她是,护着你啊。”
沈炼神色动容,“那你呢?”
“陛下的人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了。”他淡淡道。
“你要赴死?”沈炼拧着眉看向他。
“若不如此,你我等三人都会死,阿鸢还要落个包庇的罪名。可若我如此,或许她还有一线生机。”
沈炼呆呆地看着他,“你到底,瞒着我做了什么?”
沈大夫不再言语,长久沉默后,他转身上了楼。
“还疼么?”沈大夫将药粥递给她。
阿鸢接过碗,点了点头。
“知道我是谁么?”沈大夫问道。
阿鸢愣了愣,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是,与你,共事的,那一位。”沈大夫一字一句,清晰吐出。
瓷碗陡然落地,撒了一地药粥。
“沈大夫,请吧。”皇帝跟前的锦衣卫领着一行人立在医馆门外。
沈大夫微微一笑,走上前去。
“做什么?!”沈炼的声音冷不丁地响起。
“去面见圣上。”沈大夫从容答道。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沈炼暗暗握拳。
“我托人交了邵筝的官印。”
沈炼闻言,只觉得胸口沉闷,握紧的拳头顿时松了下去,无力地垂在身侧。
“朝蝉大人,走吧。”
沈大夫跨出门槛,不再回头。
沈炼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千般不愿,却只能默然叹息。
“说吧。”皇帝坐在龙椅之上道。
沈大夫跪在他面前,将事实悉数交代。
“你倒是大胆!”皇帝将手中正把玩着的官印猛地掷在地上。
“谁给你的胆子?”皇帝从龙椅上走下来,站在他面前。
“嗯?”他带着审视的意味俯视着他。
那年轻的灰袍医者跪在皇帝面前,一身坦然。
“无人主使。”
“送去诏狱!”皇帝龙颜震怒,甩袖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