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
眼看那铁烙就在她面前,狱卒伸手,作势要解开她的衣服。
“罢了,朕乏了。”皇帝揉了揉眉心,示意狱卒停止用刑。
皇帝从椅上起身,边走边背对着她道:“放她下来吧。”
狱卒领命,解开绳子,将伤痕累累的女子从刑架上放下来。而后便转身恭送皇帝离去。
那女子不知哪来的力气,从他身后抽了刀便向前砍去,狱卒不备,丢了性命。
诏狱顿时乱了。
“救驾!”众人围拥住皇帝。
皇帝神色镇定,静静地看着她。
她提着刀,一路跌跌撞撞地朝狱门方向去,一边走,一边砍。凡是挡她路的,悉数成了她刀下的亡魂。
众人看着那女子浑身戾气,杀红了眼。诏狱两侧墙边尸横遍地,血溅满墙。
再无人敢拦她。
皇帝站在诏狱门口,众人立在他身侧,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皇帝看着那道背影在雨中越来越模糊,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良久,他取下身上的斗篷,递给身旁的锦衣卫。
“追上她。”皇帝道。
“给了她。”
沈炼今日封了医馆,若是发现她不见了,他该怎么办?
他会担心么?
阿鸢瑟缩着抱着双臂走在雨中。
还有多远?
沈炼走在雨中,越走越慢,胸口仿佛压了块巨大的石头,让他喘不过气。
雨水连绵,他看不清眼前的路。
而后他撞到一人,跌倒在地。
他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便是劫,也要把她劫出诏狱。
他费力爬起来,继续前行。
阿鸢忍着伤痛从地上起身,撞她的那人同她错身而过,向前走去。
“沈炼?”她微微讶异。
沈炼顿住了步子,回过头:“阿鸢?”
她走上前去,轻轻扶住他。
“你去哪儿?”
“救人。”他捂着胸口,朝她偏头示意。
那是通往诏狱的方向。
救她么?
阿鸢怔怔地看着他。
“你受伤了。”她跟在他身后。
“不碍事。”他说着,又不慎滑倒在地。
阿鸢连忙弯腰去扶他。
沈炼撑着她的手臂,重新站了起来。
“阿鸢,”他推开她,“回去吧。”
“非救不可么?”阿鸢问他。
“非救不可。”他微微喘息着,语气却坚定。
“你不要命了吗?”阿鸢震惊地看着他。
“不要了吧。”他淡淡道。
没走两步,他便再次滑倒。
沈炼自嘲地笑笑,仍旧想用力起身。
他顾不得休息,生怕晚了,她便不在了。
阿鸢将他扶起,凝视着他的双眸,道:“如果是我,你会救么?”
雨水打湿了沈炼的眼眶,他疲惫地点了点头。
阿鸢突然笑了,笑着笑着又带出泪来。
雨水模糊了沈炼的视线,他看不清阿鸢的神色,只是拼命地支起身子。
“阿鸢,”他扶着墙壁站起,“回去吧。”
他推开她,脚步踉跄地向前跑去。
“沈炼!”一道男声自他身后响起。
“你——”沈炼震惊地回过头。
“是我啊,沈炼。”阿鸢身子不稳,却是带着笑走向他。
“一直都是我啊。”
字字清晰。
是他熟悉的声音。
他用袖子抹掉糊在眼前的泪水。
“是你。”他有些庆幸。
她竟是她。
她还活着。
阿鸢扶住他。
雨水分明打在她的脸上,她却只觉得眼睛湿。
沈炼松了一口气,浅笑道:“不算太迟。”
话刚说完,他便晕了过去。
阿鸢扶住他,让他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她则拉住这条手臂,用另一只手揽住他的腰。
她脚步艰难地拖着沈炼朝医馆方向走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一位锦衣卫一手拿着斗篷,一手撑着伞,见那二人渐渐走远,递出斗篷的手颓然落下。
他叹息一声,看了看那双背影,转身离去。
他终是不敢靠近她。
沈大夫焦急地立在医馆门口。
“你们就不能让我出去?!”他手里拿着把伞,语气愤然。
“大人封馆,在下不过只是听令行事。”那锦衣卫低头道。
“你就不担心你家大人?”
“自然担心。”那锦衣卫道:“不过在下已经派了几位兄弟去寻了,大夫还是少操些心吧。”
“毕竟再操心,您也出不了医馆。”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沈大夫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大人回来了!”一个锦衣卫喊道。
回来了?
沈大夫闻声,一个箭步便冲了出去。
“哎——”那锦衣卫要拦他,却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谢天谢地……”
你可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