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越山河 第42章 买菜

陈奉白没脸没皮：“跟你住一起后，我吃饭都清淡多了，你也没夸过我。”

严知行推开他：“你不禁夸。还有，你怎么好像每天都很闲？”

“哪有！”陈奉白大呼冤枉，“你以为你每天吃的饭都是谁做的？”

“不是杜阿姨吗？”

杜阿姨是个五短身材的中年妇女，人很爱俏，光严知行来这段时间里，就见她换过三个发型，苦了他脸盲的性子，每次都闹了笑话。

她不仅在发型整弄上很有心得，于居家打扮上更是一把好手，陈奉白这栋房子，平常基本都是她在打理，上至统筹协调每件事物的布置格局，下到及时更换冰箱蔬果，更换饮用水，以及给花园浇水等等琐事。

这段时日陈奉白在家，她就每天买了菜来给两人做饭，不过严知行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房里看书练字，外加天天吃药，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所以跟她见面不多。

每次陈奉白叫他吃饭的时候他都忍不住要拖一会儿，有时是要看完手上这一章节，有时候是要用完刚磨好的墨，等他下楼时，杜阿姨早已经功成身退，回家带小孙子去了。

而比之自己，陈奉白简直就是个无所事事的街溜子，区别是别人在街上溜，陈奉白在家里溜。

一开始，他还会抱着电脑装装样子，好像在处理工作似的，后来就难掩本性，时不时要来找严知行拉话，甚至找准了他的爱好，每次都捧上些稀有的老版本藏书，或是漂亮的钢笔，好用的墨，借机搭话。

最重要的是陈奉白每次都能精准打击，成功地吸引走他的注意力，把原定的计划清单冲得七零八落，最后呈出笑脸一张，叫人打也舍不得，骂也不舍得，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严知行定死了规矩，他认真做事的时候，陈奉白无故不得入内打扰，后面果然就老实了很多。

陈奉白哼了一声：“严老师日理万机，吃饭要人请，喝茶差人端，居然还不知道在这背后默默努力的人是谁，真是伤透我心。”

严知行讶然：“不会是你吧？”

陈奉白扭过头，不理他。

严知行眨眨眼：“那杜阿姨呢？”

“当然是送菜来的，不然你以为排骨和虾会自己打车来吗？”陈奉白拎起严知行搁在桌上的钢笔，敲了一下他的头。

吃人嘴短，严知行心知自己这下挨得不冤，有些惭愧：“唔……这几天全是你做的啊？我以为你都请阿姨了，就不会自己做了。”

“其实本来我都想让杜姨放假了，谁让你不肯陪我出门！”陈奉白控诉道。

严知行好生无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之前不是让你陪我出去买菜么，你说不要，宁可点外卖，这大热天的，也没个人陪，我一个人出去逛，有意思啊？”

严知行抓抓头发，依稀想起来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

“所以都是你，严知行，是你害杜姨不能带薪休假的！可怜她家小孙子大早上离了祖母，就为了给我们两个懒虫买菜……”

“哎哎哎好了，别浮夸。”严知行道，“我以前就是这样的，要么吃台里的食堂，要么就是点外卖，不怎么喜欢出门，出门也没有事做。”

陈奉白手里转着钢笔，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指他道：“太不健康，你那房子里没带厨房？”

严知行道：“有微波炉，有时候会在食堂打包饭菜，回来热一下。”

陈奉白：“……这跟没有有区别吗？”

“平常太忙了，没有时间做饭……”

“我看你看书练字写文章的时间一点也不少。”

在对方火热的眼神注视下，严知行终于承认：“好吧，我不太会做，做出来不如买的好吃……也许有炸厨房的潜质。”

陈奉白闻言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说：“行，严大主持，要不你今天试试？我倒是好奇你能做出什么花样来，真把厨房炸了也不要紧，我不找你赔哈哈哈哈……”

严知行想到这几天都是陈奉白在照顾他，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实在有点过意不去，人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做一次就做一次吧，遂叹了口气说：“可以，那晚饭我来做。”想了想又补充道，“菜也我去买吧，让杜阿姨休息好了。”

陈奉白表示OK，果断出去打电话通知杜姨，生怕严知行反悔似的。

回来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地抬起手腕看了眼并不存在的手表，道：“报告严大主持，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太阳快要落山，气温已经回降，可以出发去超市了。”

严知行道：“等一下。”

陈奉白便靠在门口等他，看着严知行抽出一张白纸，对着手机在上面勾画着什么，眼看着他要把一张A4纸都写满了，还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忍不住过去催他，顺口埋怨了一句：“知道你爱写东西，不用非挑在这个时间点……咦？”

陈奉白拎起那张纸，见上面工工整整地记着晚上的菜单，以及等会儿需要购买的材料。

“……”陈奉白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愣了好一会儿才艰难道：“严老师，我们是买菜做晚餐，不是上实验室搞科研，不用把实验步骤，啊呸，这个过程写这么详细的，我又不问你收实践报告。”

严知行本来还期待陈奉白夸他一句态度认真，看起来很重视这次下厨，没想到只等到了一句吐槽，气得一下抽回陈奉白手里的纸，没好气地甩下一句：“我喜欢，走了！”

最近的大型商超离别墅不远，过一道长桥就是，陈奉白提议不要开车，两个人走过去。

一边走还一边说：“严老师，你成天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长蘑菇了，不运动可不行，你看看你的样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有我们当代青年人该有的朝气！”

严知行确实很久不出来走动了，他发现自己的生活永远是两个极端，要么是之前做节目那会儿成天在外面没命地跑，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窝在房间里。

走到桥心时，居高眺望，襄城各处的灯已经渐渐地亮起来了，逐渐蔓延至整座城。出门时还没发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积了一朵很厚的乌云，黑压压地停在襄江上空，桥上飞驰而过的汽车们瞪大了橙色的眼睛飞驰而过，那是下班的人群急着在骤雨来前回家。

严知行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拉陈奉白的胳膊说：“你带伞了吗？”

陈奉白耸耸肩膀：“没有，不过没关系，超市里多的是。”

“是这样没错，就是有点浪费……”严知行刹住话头，因为他想起来这点小钱对于陈奉白来讲肯定不算什么，又道，“还好给杜阿姨放假了，不然下雨天她赶来赶去也麻烦。”

陈奉白笑道：“你还有心思操心别人呢？不如走快点，等会儿雨下得比我们到的快。”

这家商超严知行还挺熟悉，他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和同学来附近吃东西，有时候办活动也会来凑凑热闹，把上下几层全逛过一遍，最后真正带出去的只有几杯连锁店的折扣奶茶，几个穷学生逛是逛得起，买肯定买不起。

工作后，严知行终于有了梦寐以求的工资和存款，结果发现生活品质还不如当学生的时候，那时候至少有家里供着，虽然不至于大手大脚，但花起钱来也不算太心疼。现在就不一样了，又是房租又是电费，毕竟也自己赚钱了，不好意思问家里要生活费，过得居然比以前还拮据。

这里买菜的地方严知行也逛过，以前就是看个热闹，想着居然有朝一日会在这里消费，他居然升起一种奇妙的，仿佛已经是襄城原住民了的感觉。

“首先是鸡蛋，鸡蛋……”严知行推着小车，对比着自己列的单子一样一样地搜索目标。

陈奉白道：“鸡蛋家里有，不用买。”

“哦，那你看到韭菜了吗？”严知行在一堆绿油油的菜里面看得眼花缭乱，认了半天标签没找到要的菜在哪。

陈奉白转了一圈，在对面一个柜子上找到了，放进手推车里，说：“韭菜炒蛋，真是朴实无华的一道菜。”

严知行道：“精致繁复的做不了，我有自知之明。”

陈奉白看着他正严格按照清单，开始寻找下一样食材鸡翅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严老师，你觉不觉得，我们既然已经在蔬菜区了，先把下面这些土豆，番茄，还有葱姜蒜等等拿完，再去拿肉，会比较好？”

严知行看他一眼，道：“你说得对。”

陈奉白看着他拿起一大把葱往袋子里装时，顿时觉得自己简直就像是一个带着孩子出来玩过家家的爸爸，忙阻拦道：“慢慢慢，用不了这么多……姜家里还有，也不用……算了，你让开，我来。”

他任劳任怨地接过担子，道：“严老师，你是不是从来没下过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