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有折翼落我怀 第3章 期门之约

“阿郁！快过来，你怎么那么慢？”

“陛下……”

“难道是你骑术退步了？”

卫郁只好策马加鞭，近乎与君主并肩而行。

“出了宫门就不要叫我陛下，记住了。唔，传令下去，如果有人问起，就说是平阳侯在此。”卫郁表情空白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妙。

“——我与皇姐关系好，皇姐必不会怪我。说起来阿郁，平阳侯算是你的前主人吧？”

“……是，主人。属下这就传令下去。”卫郁揣摩了一下君主心思，没有称呼侯爷，而是假装没有听见，应了前句，就径自转身传令下去。

洛彻自觉调戏卫郁非常好玩儿，自然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远远地看着卫郁的背影发笑。

这人不卑不亢的，受宠不骄，老是叫人想更近一步，看看他不一样的表情。

此时刚刚月上梢头，夜凉如水。

少年君王一骑绝尘，如同出笼鹰隼，逐月而去，好似把那些烦闷的压抑的尘埃与沉重的宫门都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卫郁与众侍卫连忙追赶过去。这一年以来，卫郁还是头一次看到君主这般快意，虽然外表深藏不露，但卫郁内里其实超乎常人的敏锐善感，此时不觉心下柔软，呆呆地看了一会，想起幼时牧羊，草深莺啼，看羊吃草，虽然辛苦，很多时候却也是一天之中最为快乐的事情了。

君主打了个呼哨，隐有催促不耐之意，卫郁便追近了，看着被他们落下一大截苦追不已的众骑，不觉犹疑，自己这个侍卫队长少不得还要助纣为虐。

果然，君主便道：“阿郁，你叫几个轻骑，我们来比赛吧，赢了就重赏哦。我看其他人也追得辛苦，叫他们慢慢来好了。”

卫郁心下叹息，挑了建章营的几个好手，对他们说：“主人兴致好，诸位展示骑术的时候到了。”然后又嘱咐公孙敖说，“主人出宫一趟不容易，不宜扫兴，但毕竟主人身体贵重，公孙私下里也叫人帮我多注意一下。”

公孙敖就表示，“那卫郁你也连劝都不劝一句？我们还好说，要出了问题皇太后第一个估计就要拿你问责。”自上次卫郁因为受到皇帝青眼而遭受无妄之灾后，虽然公孙敖也被皇帝砸钱砸到颇有一些头晕眼花，但与死神擦身而过可不是这么容易过去的。其实原本公孙私下里是认为卫郁行事正气，人又好，根本跟佞幸之流相差甚远，也不知道那馆陶长公主究竟是什么眼神儿——后来据说其实是因为卫郁那在宫中的姐姐突然被幸，引起了皇后的嫉妒。公孙敖更加觉得这关卫儿什么事？哪有姐姐被幸，暗杀弟弟的，就都只对着卫郁嚯嚯是吧。但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公孙还是很为好友担忧的。

卫郁摇摇头，“无事。从建章到五祚一路路线我已很熟，也叫人查探过。明日主人想要去林中狩猎，这才要仔细安排好了。其余人等先安心赶路，明天才好打起精神来。”

卫郁安排完事务，便径自随同君主比赛。

卫郁的骑术也算是洛彻亲自教出来的，两人齐头并进，跑得不相上下。其实若要真以骑术论，卫郁毕竟年少几岁，洛彻还是要略胜一筹的。不过，洛彻要赢还不简单，他比赛的目的不过是嫌人太多，卫郁又是个爱牵挂部下的，想把其他人甩开而已。

等两人纵马行至宣曲时，只有包括公孙敖在内的两三人还勉强跟在身边，洛彻对自己的战果很是满意，当下就赏了几人，顺便又是对卫卿一番大加赞赏。

卫郁哭笑不得，这一年多下来，他也算是对这位君主的性情有所了解了。宠爱的时候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就爱骄纵别人，活得相当得唯我独尊，无视纲常，然，自身亦少年意气，有常人所没有的野心。明明已经生而至尊，却依然像个努力挣脱束缚的鹰隼一样，只是不知道，他想造就的，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盛世。或许哪怕卑如凡民，贵同君王，但毕竟，在某种层面上，也是类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