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伽蓝血 第九章血昙劫
青铜铃第八十二声余韵未散,白星腕间妖纹已爬至肘弯。他盯着铜镜中泛金的瞳孔,手中《药师经》正摊在"诸根不具"处,而自己心口盛开的优昙花,已将僧袍顶出妖异的轮廓。
"时辰到了。"
玄墨的尾尖自梁上垂下,卷走他藏于枕下的青铜匕首。白星转身欲夺,却被蛇尾缠腰按在经案,后颈妖纹正与匕首柄上的咒文共鸣。
"你从地宫偷来的?"玄墨的指尖抚过刃口暗红锈迹,"可知这匕首原是剖心的刑具?"寒光闪过,僧袍前襟应声而裂,露出心口蠕动的优昙花苞。
白星扣住他手腕:"锁妖铃..."
"今日不听铃响。"玄墨将匕首塞进他掌心,引着刺向自己心口,"我要你看着,三百年前的星尘是怎么解毒的。"
刃尖触及肌肤的刹那,寒潭幻境扑面而来。白星看见红衣僧侣被铁链悬在青铜鼎上,玄墨的蛇尾缠着他腰肢,尖牙刺入颈侧妖纹:"双生昙毒发时,你就是这样求我的..."
现实与幻境重叠,白星惊觉自己正跨坐在玄墨腰间。掌心匕首深深没入对方左胸,暗金血液却化作藤蔓缠住他手腕。心口优昙突然绽放,剧痛中竟生出灭顶快意。
"碰我。"玄墨擒着他的手按向蛇尾逆鳞,"当年星尘在此处藏了解药..."
鳞片掀开的瞬间,幽香混着血腥涌出。白星在眩晕中俯身,本能地舔舐鳞下渗出的金液。玄墨的闷哼震得经案颤动,《楞严经》坠地摊在"汝爱我心"处,恰接住滴落的血昙花汁。
"对,就像当年..."玄墨的尾尖探入他松散僧袍,"你总说佛前犯戒最是..."
惊雷劈碎窗棂,暴雨裹着青铜箭矢袭来。玄墨卷着白星撞破经柜,箭簇钉入处腾起腥臭绿雾。白星在翻滚中握紧匕首,发现刃身浮现与锁妖铃相同的咒文。
"屏息!"玄墨咬破他颈侧,妖力混着毒血渡入口中,"是伽蓝叛徒的腐骨箭。"
白星在灼烧感中看清偷袭者——八个戴青铜傩面的武僧,手中弯弓缠着往生咒符。他们裸露的胸口皆纹着优昙图腾,与地宫棺椁上的如出一辙。
"第三代到第十代住持..."玄墨的冷笑震动胸腔,"看来老秃驴们舍不得极乐香。"
箭雨密织成网,玄墨的蛇尾鳞片倒竖,扫落箭矢却沾上腐毒。白星见他尾尖泛起黑气,忽然夺过匕首划破掌心,将血抹在逆鳞处:"用这个解毒!"
金血交融的刹那,往生咒符自燃成灰。白星心口优昙突然暴长,藤蔓缠住最近的武僧,根系直接刺入对方胸口的图腾。凄厉惨叫中,那具身体迅速干瘪成裹着袈裟的枯骨。
"你竟敢..."玄墨的暴喝被破空声打断。白星见第七支箭直指蛇妖七寸,本能地旋身去挡。箭簇没入肩胛时,他听见自己骨骼发出优昙绽放的脆响。
玄墨的竖瞳骤然收缩,蛇尾绞碎剩余武僧的瞬间,暴雨化作血雾。白星在坠落中被卷进冰凉的怀抱,玄墨的尖齿刺入他伤口:"蠢货!双生昙宿主怎能..."
毒素随妖力注入,白星看见自己经脉变成暗金藤蔓。他抓住玄墨后颈的妖纹,翻身将人压在残破佛龛上:"当年你也是这样救星尘的?"
沾血的唇主动贴上逆鳞,他吞下更多金液。玄墨的蛇尾鳞片突然尽数张开,缠着他撞开地宫石门。三百棺椁在轰鸣中开启,每具骸骨心口都插着相同的青铜匕首。
"看清楚了?"玄墨擒着他的手按向棺中白骨,"这些才是试药的残次品。"匕首突然发烫,白星看见自己与每具尸骸指尖都连着金线,"而你...是唯一活到毒发的容器。"
白星在眩晕中呕出优昙花瓣,那些沾着金血的花瓣飘向棺椁,竟让骸骨生出新肉。玄墨的尾尖扫碎复生的尸身,将他按在初代住持的棺椁上:"现在知道为何老秃驴要造这地宫了?"
棺底忽然浮现血色星图,白星的妖纹与之呼应。他看见历代住持围坐炼丹,鼎中沸腾的竟是玄墨的尾鳞与星尘的心头血。当第八十一具尸身爬出棺椁时,他终于明白锁妖铃声响次数的含义。
"每炼一具容器..."白星扯断腕间金线,那些尸骸应声而碎,"铃铛就响一声?"
玄墨的指尖探入他心口花苞,扯出带血的根系:"是你每世轮回,铃铛就多一道裂痕。"将染血的根须缠上自己脖颈,"等三百世炼成,这优昙就能彻底吞了我的妖丹。"
地宫突然剧烈震动,白星在坍塌中瞥见星图全貌——那竟是倒转的佛印,中心位置赫然标着今世伽蓝寺的坐标。玄墨的蛇尾缠着他坠入寒潭,水面闭合前,他看到所有棺椁拼成巨大的优昙图腾。
"吞下。"玄墨在漆黑水底渡来半枚妖丹,"若不想变成炼药的傀儡..."
白星在窒息中吞咽,妖丹却卡在喉间化作藤蔓。无数记忆涌入识海:玄墨抱着星尘尸身剜心取花,住持们哄抢带血的优昙根,青铜匕首在三百次轮回中反复刺穿同一处心脏...
当他挣出水面时,天光已亮。玄墨的人形虚影正在淬炼青铜匕首,刃身新刻的梵文泛着妖纹金光。白星低头看见心口优昙已成淡金色,抬手抚过玄墨虚影的眉心:"你早知我是..."
"药引?"玄墨将淬毒的匕首插回他腰间皮鞘,"不,你是唯一肯为我挡箭的傻子。"
晨钟穿透雾气,白星在《药师经》残页上发现新芽。昨夜溅落的妖血,竟在"救疗沉痾"四字旁生出并蒂优昙。当他触碰花苞时,玄墨的叹息自梁上传来:
"当年星尘,至死不肯让优昙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