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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红衣女子,就是百花公主。而她身边的僧人,正是那夜替她与夜昙施展移魂术的异人。
百花公主对夜昙替嫁一事,仍然有些心存疑虑。
她终究是有些怕这婢女坏了事,因此来到高昌,想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离开。
本来呢,对百花公主而言,被人认出来肯定是件麻烦的事情。
但如果对方是个美男子呢?
百花公主对这道长颇有好感。
她久居西域,虽追求者众,却不常见中原人物,自是为玄商神君的风仪所倾倒。
这道长自称道号玄商,应是和自己互换身份那侍女的相好。
什么娘子,她宫里的侍女经过层层选拔,怎么可能已经和人成亲。
只是,这道长倒是一表人才,让人心动。
既然那婢子已经代替自己去了高昌王宫,享受了荣华富贵。那她不如将错就错,就认下这个身份。
百花公主想到这里,便决定顺着少典有琴的话,继续假装失忆:“实不相瞒,我大概是生了一场病,把前尘都忘却了。现在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记得了。方才道长听唤我‘昙儿’,这名字听起来倒是有些熟悉。”
少典有琴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百花公主便伸手轻轻掩住他的唇:“道长,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如到我下榻的馆驿详谈,可好?”
少典有琴答应下来。
他并没有起疑。毕竟百花公主与夜昙互换了灵魂,还装作失忆,自然也没什么破绽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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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求的人多了,百花公主自然精通男女之事。
她以失忆为借口,轻轻松松地套出了少典有琴和夜昙之间的关系,还有些许过往。
这么看来,这个叫昙儿得女人接近她,也许是另有所图。自己得继续关注此事,免得叫那婢女坏了两国的关系。
少典有琴并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夜昙。
他怕夜昙也和他一样,一时之间难以接受,消化不了。
百花公主让少典有琴搬过来与自己同住,不料却被拒绝了,他只肯住在自己隔壁。
“昙儿,那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人拒绝。
这是为什么?
莫不是……已经腻了?
他们可能也只是与世间大多数情人那样,
只是一时兴起,久而久之就会变得乏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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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前,百花公主只以为这玄商君和“昙儿”的感情已经淡了。
但她很快就发现不是。
见夜昙失忆,少典有琴自然是对她百般关怀,有求必应。
对百花公主有求必应的男人从来都不少。
只是,他们也都对她有所求。
一开始,百花羞以为他也只是藏得深了些,约莫是对“昙儿”别有所图。
但很快,她就发现不是。
他一直拒绝她,从不留宿,也从未对她提出过任何要求。
但依然对她很好,试图帮她回忆过往。
“玄商君,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你别逼我了好吗?”百花公主故意开始耍脾气。
毕竟,她又不是“昙儿”,再怎么想都不可能记起来的。
“难道我记不起来了,你就不爱我了是吗?”
“对不起,昙儿。”他怎么会。
“是我不好,既然你不想记起来,那……那就算了吧。”既然她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自己当然不能强迫她。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自然也是想记起来的。”不能引起他怀疑。
“昙儿,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你若是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就是需要时间……”
“对不起。”是他太着急了。
少典有琴想要抱她,却又觉得不妥,只好忍着。
“那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好吗?”
“嗯。”
百花公主有些嫉妒起夜昙来。
一个小小的侍女,居然能有这样的福气。
她身为一国公主,西域第一美人,自以为身边的追求者无数,却也不曾得到过真正的爱情。
想到这里,百花公主决定再接再厉,继续以美色挑逗他。
若是能成,也不失为一桩风流韵事。
“玄商君,你觉得我与以前有何不同?”
“你以前不常穿红色。”她失忆了,看来是连喜好也都改变了。
“那你觉得我穿红色好看吗?”
“自然也是极美的。”就是感觉有些陌生。
“玄商君,你有所不知,穿着红衣跳舞会更美的。”她就是喜欢红色。
说罢,百花公主便抽出随身的一柄宝刀。那刀鞘上镶满了各色的宝石,把整把弯刀都衬得绚丽无比。
此时,她反握宝刀,素手捻指为花,纤柔的腰肢在薄而透的红色纱衣间摆动,旋转如风,玉足宛若踏莲花,腰胯间缀着的金铃也随之摆动。
宝刀的金光随舞者旋转,仿佛沙漠中穿越千年岁月的细软黄沙。
玉胡旋舞。
旋转蹬踏,奔腾欢快,热情如火。
一舞终了,她收刀入鞘,微微的喘息伴着脸上泛起的红潮,有一种摄人心魂的美。
“好看吗?”
“好看。”
蓬断霜根羊角医,竿戴朱盘火轮炫。
她原以为男人都是一个样子,可他却与众不同。
以往跳这舞时,座下之人的眼神里总是透着**。而在他的眼里,她只能看到欣赏。
不会是真的只欣赏她的舞吧?
想到这个可能性,不知怎的,百花公主心中突然生起了些许恼意。
“玄商君,你既说我是你娘子,却为何不愿与我亲近呢?”她语音委屈又婉转,透着几分魅惑人心的意味。明明之前西域列国的王子都拜倒在自己的舞裙之下,无一例外。
“昙儿”,少典有琴有些无奈:“你我虽是夫妻。但现在,我于你不过是一个陌生男子,我们……不宜如此。”她总是这样心急,他却不能趁机占她便宜,还是要慢慢帮她回忆从前才是。
“……那好吧。”
百花公主对他的兴趣越来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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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也不知道,夜昙怎么突然就喜欢跳舞了。
但是,从前他诊治过的病患里,因失忆而性情大变者,也是有的。
既然她喜欢,那自己就陪她。
昙儿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他知道忘记一切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他必须做点什么帮帮她。
只是,他究竟要怎样才能帮她恢复记忆呢?
少典有琴和离光夜昙的过往,他自己都还没记起来。
要不,就帮她回忆回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境?
然而,在这大漠戈壁环绕的高昌,又哪里能找得到花园庭院呢?
于是他就找了一家还算看得过眼的酒肆。
少典有琴是觉得,背景有一点不一样的话,应该也没事吧?
重要的是氛围。
嗯,氛围。
只是,他也不可能再如当初那般,跟她对打。
要不用千纸鹤?
不行,千纸鹤还是有点……
不过,他倒是可以纸剪月,也可以用玉簪飞花。
只是,平时昙儿常戴的那银月松柏枝也不知去哪儿了。
要是夜昙看见了此情此景,肯定要嘲笑少典有琴。
他们第一次见面,哪里是这样的呀。
就算是他失忆以后,在那山河社稷图里也分明不是这样的呀!
只是这百花公主却另有打算。
他们来到酒肆,不待少典有琴那“风花雪月”的计划执行,她就笑吟吟地将他拉到二楼。
“玄商君,谢谢你带我来这里。为此,我新练了一舞。不知,你能否帮我品鉴一下?”说着,她又塞给少典有琴一张古琴与一份琴谱:“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弹琴的对吧?”
既如此,那他自会抚琴为她助兴。
百花公主对自己这次新编的舞曲非常自信。
此舞唤作——飞天。
神女飞天之姿,正是其精髓所在。
跳舞时,舞者需将臂上的彩带缠于梁上垂下的机关处,拉动机关借力,整个人便可腾空而起。
此时的“夜昙”,头戴宝冠,面系红巾,肩披彩带,腰缠长裙,和着琴音,翩然起舞。
随着舞步,长带自她身下飘飞而来,又被高高挥起,缠在架上。
她单脚点地,身轻如燕,借力而起。
穹顶之上,早已准备好的花瓣正随着风势旋转,下落,衬着她轻盈的身姿。
她飞至少典有琴所在的二楼阑干外侧,与他对视。
含情凝睇。
此时,不知哪里吹来的一阵风,将她覆于面上的红巾吹落了一侧。
“夜昙”此时正将脸凑上前去。
眼前之景实在陌生,但佳人容颜如旧。
这主动投怀送抱的架势让他感到分外熟悉。
少典有琴也为之所惑。
那勾着面巾的金丝线松了一侧,自然也是百花公主预先做的手脚。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风着实大了些。
正当双唇即将相接时,她的整个身子突然歪了一下。
那一吻终是只落到他的唇角。
只听得“咯”的一声轻响,机关上缠住彩带的金环好巧不巧地发出了断裂声,连同她一并就要自空中跌下,摔到地上。
一袭白衣自空中落下。
这漫天飞花之中,也不知谁才那是胜景。
就连见多识广的百花公主,也看得痴了。
少典有琴自二楼飞身而下,于空中将“夜昙”揽进自己的怀中。
“昙儿,可有伤着?”他将她轻轻放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方才放下心来:“歌舞用来怡情养性固然是好,但若以之为癖,因此伤身,得不偿失。以后还是不要跳这么危险的舞了,好吗?”
“好……”
世人皆知,百花公主舞技倾城。
她的父王,她所有的追求者们都喜欢看她跳舞。
她也经常编些危险但美丽的舞蹈,去博取他们的注意力,借此换得父王的宠爱,各国贵胄的追捧。
过去,从来没有人阻止过她。
他们当她是公主,是西域第一美人,他们的眼里都是**,尽管这些**不尽相同。
没人将她当作一个真正的人。
“昙儿,别怕,没事了。”
看到“夜昙”还在那呆呆地站着,少典有琴便出言安慰她。
刚才她肯定是受到了惊吓,他也被她吓得不轻。
“要不,我们去街上逛逛?”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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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都是你之前爱吃的。”
百花羞接过少典有琴递来的糖,只是朝他笑笑。她并不喜欢吃甜的。
“怎么了,你不喜欢了是吗?”她失去记忆,习惯自然也会改变的。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那你现在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换。”
“我……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怎么了,是不是累了?那我们回去吧?”他刚刚只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才提议来逛街,却忘记她之前跳舞,一定很累。
“你……为何对她……我这样好?”她差点就说错了。
“昙儿,你是我娘子。”
现在她还失去了记忆。
他自然是要加倍对她好。
就像她之前做的那样。
“玄商君,你说,有没有类似的法术能恢复记忆?”
“昙儿,对不起,我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早就用在自己身上了。
“……那你听过瓶中人的传说吗?”
“我听过,只不过是这里的传说而已,即便是真的,此法亦不可行。”
向他人许愿这种事情,往往是要代价的。
这西域的神祇,也不一定就和中原一样。
他不可贸然行事。
“怎么,你不想我记起来么?”
她想要知道,他到底更爱谁。
是从前的昙儿,还是现在的“昙儿”。
“不是,只是……我觉得还是顺其自然更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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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昙在高昌王城中等了许久,也不见少典有琴来寻她,有些烦躁。
她算了算日子,明明就已过了月余。
这禁闭再久也该关完了吧!
难道是那老道又为难她有琴了?
每日,夜昙都会抽一个时辰,去之前约好的高昌城中心的回鹘佛寺中等他。
她现在身为储妃,不能过于招摇,便作寻常西域女子出行打扮。
今日,宫人拿来的行头甚合她心。
紫色菱纹的丝巾从头上挂下,又绕着脖子围了一圈。
她的发辫被编成麻花,其中一股绕过前额。
宫人还贴心地在她的发辫上缀了些粉色小花。
夜昙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装扮。
这个公主,不愧有西域第一美人之名。就算是普通民妇的衣服,穿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韵。
现在有侍女服侍,夜昙自然乐意打扮得美美的。
再说了,还要执行自己的“小别胜新婚”计划呢!
她现在几乎已经完全忘记并不在自己身体里这个事实了。
夜昙按时来到佛寺之中。
秉持着“宁可信其有”的原则,夜昙还是又跪下来拜了拜。
希望她有琴赶快来。
希望她的计划顺利。
只是,她一连求了好些天,少典有琴也还是没来。
夜昙有些恼,亏她还在这里盼星星盼月亮的,这少典空心,也不知道上哪里逍遥去了!
她一向来没什么耐心等人,就画了幅肖像,差人在高昌王城中暗中寻找。
虽然这说不定会有些风险,不过她担心啊!
她有琴不会又出什么事儿了吧?
高昌王城并不大。
一日,夜昙坐着步辇外出时,路过市集,忽然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去把那个道士打扮的人给本公主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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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是来替“夜昙”买骑射用品的。
今日,她突然兴起,想要去郊外打猎,便让他先来置办些用具。
“道长,我家公主有请。”突然就来了两个身着宫装的侍女。
“我并不认识什么公主。”少典有琴并不理会,转身欲走。
“道长还请留步,若您不随婢子过去,公主她……她会责打婢子的。”其中一侍女十分机灵,当即作泫然若泣状:“还望道长慈悲为怀,不要为难我二人呀!”
“……”
少典有琴只好随着两名侍女来到步辇前。
他向轿中之人行礼如仪:“见过公主。”
夜昙二话不说,探出头来,一把他直接拉进自己所坐的金色步辇中。
她此时穿着粉紫相间的纱衣,佩戴金色珍珠头冠,唇间抹了绛色口脂。
在金珠流苏,白玉玛瑙的点缀下,整个人美而不娇,艳丽却不失庄重。
只是身上这异域风情浓重了些。
“好啊,你什么时候到的?居然不来找我,还有心情在这闲逛!”
亏她之前还每天穿着紫衣,打扮得美美的,去庙里等他。
“你知不知道我在回鹘佛寺等了你多久?”
夜昙气不打一处来,一把夺过少典有琴手上刚买的马鞭,用这马鞭挑起他的下巴。
不想却被他挥开。
“你竟然推我!?”
“还请公主自重。”
自重,自重你个头啊。
夜昙真的气死了,随手将手上的马鞭摔到地上,对着少典有琴怒目而视。
“公主,您到底要做什么?”这女人简直莫名其妙。
少典有琴回想她刚刚所说的话,她应该是在找什么人。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
冷静下来以后,夜昙终于想起来,自己已经和百花公主换了身体。
呃,这下有点尴尬了。
“少典空心,是我啊!”
“公主……你……”
此事颇为蹊跷。
“我是你娘子,我是你的昙儿啊有琴!”
“……你说你才是昙儿,可有什么依据?”怎么会有两个昙儿。
眼前女子的容貌和他家昙儿可是毫不沾边。
可是她叫他“少典空心”的语气倒是熟悉得很。
少典有琴将信将疑。
夜昙听他语气,已经隐约猜到他是见到那个百花公主了。
好啊,自己在这忙上忙下的,这公主居然敢趁虚而入,抢她男人。
夜昙恨不得马上把那公主暴打一顿。她气到失去理智之时,顺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欸,你做什么?”夜昙突如其来的举动把少典有琴吓了一跳:“公主,您为何自己打自己啊?”
“好疼啊!”夜昙打完也后悔了:“我这是打那公主呢,有琴,你听我说……”她想了想,从袖中拿出玄珀。
“你看这是什么?”
“这……不足为凭。”万一是她从昙儿那抢来的呢!
这么看,这公主肯定与昙儿的失忆有关。
这个自称昙儿的西域女人,可能是什么妖怪变来唬他的。
夜昙看着少典有琴眼中的怀疑之色愈来愈浓,无奈之下,只好凑到他耳边:“你还记得山洞那夜……”
“好了,你别说了!”
此事隐秘,不曾为外人道。
好吧,他信了,这才是他的昙儿。
“可是,你的脸怎么会……”少典有琴用手去捏夜昙的脸颊。
扯不掉,不是易容术啊。
“哎呀,疼!”夜昙拍下他的手:“不是易容术,也不是傀儡术,是移魂术啦!”
“什么?”
“哎呀,一时半会儿我和你说不清楚,等以后你就会知道啦!”夜昙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上面:“少典空心,你说,你想不想我?”
之前他面对着失忆的“夜昙”时,多少是有些落寞的。
如今么……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我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啊”,少典有琴趁机拉过夜昙的手,放在自己的腰际:“不信你摸摸看。”
“油嘴滑舌!”夜昙抽出手,作势就要打他。
“哎哟,娘子你轻点。”少典有琴赶紧求饶。
“哼~”夜昙朝他勾了勾手指:“那你过来,我保证不打你。”
“有东西送你啦!”她从怀里拿出一组玉佩来。
这组玉由龙形佩、鸟形佩、树形佩、璜、人龙合纹玦和龙纹觽组成,质地为青玉,深冰青色,玉质细腻半透明。
她将这组垂饰缀在他发冠后。
冠者,礼之始也。
夜昙之前特地让人打磨的,想着见到她有琴的时候送他的。
所以她一直带着,好重的!
“好看吗?”
“当然了,本公主的眼光还能有错吗!”
“如此,多谢娘子赠玉。”说着他便又拱手为礼。
“哼,少典空心,那你认错自己娘子的事情,到底要怎么算啊!”
“那你想怎么办啊……”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有意认错的。
不管怎么样,先哄她一下。
“美得你!亲一下额头可不算补偿!”夜昙娇嗔:“哼!居然敢给别人买马鞭!本公主就罚你现在陪我去郊外练马。”
百花公主会骑马,还喜好打猎。
她还得再练练,免得像在天上那样,漏出马脚就不好了。
“任凭娘子差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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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郊外还有相当的一段距离。
夜昙靠在少典有琴怀里,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夫君,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打发打发时间吧~”
“你想玩什么?”
“你玩过拔根的游戏吗?”见少典有琴摇头,夜昙自告奋勇:“我教你啊!”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和闻人互钓时候的黑历史:“就是拿两片叶子,根柄相扣,谁拔断了谁就输了。”
“这不就是斗草吗?”还是小孩子玩的那种。
“昙儿,你都多大了呀?”
斗草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文斗”,另一种是“武斗”。斗百草最基础的就是“武斗”,即采一些有草头的草或花打成结,双方互套,然后再拉。谁的花草断了,谁就输了。
只是,玩“武斗”的基本上都是儿童。
少典有琴忘记了,最好不要问一个女人的年龄。
察觉到夜昙威胁的眼神,他赶紧改口:“不是我不想玩,只是现在咱们手边也没有叶子呀。”
“也是哦”,夜昙略一思索,“那就互报花名、草名,多者为赢。”
所谓的 “文斗”,是各人把自己收集的各种花草拿来,然后一人报一种花草名,另一人接着种类拿出花草并对答花草名称,一直斗下去。谁收集的花草多,种类齐全,谁就能报到最后,也就是赢家。
“输了的就要在脸上画一笔,还不能擦掉!”
夜昙打开步辇中的储物柜,拿出笔墨。
“昙儿,依我看,不如我们每人在纸上画出不同的花草,然后由对方在另外一叠纸的背面写上对应的称呼,可好?”
寻芒空茂林,斗草得幽兰。
“谁输了,就按你刚才说的,在谁脸上画画。”
这玩法也不错。
“好~”
“我不管,就是你输了!”夜昙拿起笔:“我要给你画……画个王·八·蛋!”
“昙儿,你换一个画好不好”这样他还怎么见人啊!
“哼,谁让你连娘子都要认错,负心薄情的,和王·八·蛋甚是相配!”
说是这么说,夜昙其实只是在他脸颊处画了朵小花。
他俩斗了几轮,夜昙耍赖耍得多了,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好了好了,这回就算我输了”,她眼一闭,做出一副视死如归、英勇就义状:“你画吧!”
见少典有琴迟迟不动作,夜昙便睁开一只眼偷瞄他。
只见他选了一张绘着昙花的纸,施了个法,将这纸变成朵白中带紫的真花,又将之簪在了她头上。
“斗花”原也是“斗草”的一种。
民间男女往往借斗草拈花,自由交往,选择心目中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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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
夜昙支开了身边的宫人,开始练习骑射。
之前,为了能够更好地做百花公主的替身,夜昙稍微学习了一下骑马。
无奈,留给她准备的时间并不多。
目前,她的水平么,至少坐在马背上是没问题的。
只要有人牵着。
“昙儿,你只需用前脚掌踩住马蹬即可,上身直立坐稳马鞍。”少典有琴帮夜昙牵着马:“要加速时,一定要记得抓紧缰绳和马鞍前的铁环,用小腿膝盖和大腿内侧用力夹马。”
“哦,知道啦~”
夜昙用手中马鞭挑起他的下巴。
“玄商君,你平时都御剑的,没想到还会骑马啊!”夜昙故意逗他:“哦~我知道了,在天上你的坐骑是牛。你会骑牛,所以自然也会骑马了哈哈哈!”
“……”骑牛的是出函谷关的老子,他哪有那么老。
不是,他以前出门真的骑牛的嘛?!
这画面有点难以想象。
玄商神君之前的品味就是这样的吗?
少典有琴扶额哀叹。
夜昙还在那抚摸着马背上的鬃毛,安抚着马匹。
“昙儿,你这么喜欢这马,要不你就带回去当坐骑?”
“不要。”这马一点都不霸气,就和他之前那个牛差不多,都是不太聪明又太过普通的样子。
“我要挑的话,一定要挑个更显眼的,最好是谁都没有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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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马练得差不多了,夜昙玩得兴起,对打猎也开始跃跃欲试。
“昙儿,你会射箭吗?”
呃,她不会。
“没事啊,我可以学嘛~”
少典有琴便将弓箭交给夜昙:“你的手指要放松,虚握弓把,开弓舒缓,控弓平稳。”
他本来是替百花公主买的骑射用具。大约三十斤左右的弓,女子也能拉开。
“昙儿,你开弓时,力线要统一;射物时,撒放要干脆。”射箭主要是要保持一个平稳的心态,这点她应该很擅长。
“这样?”夜昙依样画葫芦地拉开了弓。
“你等一下。”少典有琴跨上马,坐在夜昙身后,手把手纠正她的动作:“后背要持续发力。”
夜昙能感觉到,百花公主的身体好像留有射箭的记忆。
“有琴,我觉得我会了!”
“那,要不你试试?”刚好有只兔子跑进他们的射程。
“好啊好啊!”
夜昙立即拉弓搭箭。
箭离弦而去。
只是,离那兔子还有不少距离时,这箭就开始往下坠落。
弧度不对。
看来她还得再练练。
“要不算了,别射兔子了。”都是戈壁,本来就没几株草,这兔子也怪可怜的。
“啊?那我射什么呀?”
“射石头好了。”
“石头我哪里射得动啊?”
“别担心。”她现在需要练的是姿势。
“昙儿,你再放松些。手腕到肩都要保持直线,用背部发力带动手臂”,少典有琴把住夜昙的手,拉开弓弦:“像这样瞄准,扣弦,然后撒放。”
带有法力的箭直接穿透了石头。
“……少典空心,你是故意的吧?”
“嗯?”
“故意耍帅!”
“那你觉得我刚才那箭怎么样?”
“勉强还算行吧~”
“啊?”少典有琴搂住夜昙的腰,趁机把下巴搁在她肩上撒娇:“怎么就只是还行了呢?”他刚刚明明很帅的好嘛!
“切~”
好吧,她承认,确实挺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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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典有琴和夜昙自郊外回来,已是傍晚,顺便就还吃了个饭,逛了个街,还买了一堆东西。
一个占卜摊前正有不少人在排队。夜昙拉着少典有琴,也准备去凑一凑热闹。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他们。
“公子小姐,你们俩个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那摆摊的老者一边捋着胡子一边故作高深:“老夫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深厚的姻缘。”
明显是在骗人。这占卜师对着上一对客人也是这几句。
“你们上一世羁绊极深。”占卜师继续说着烂大街的恭维话: “公子小姐,不如就请一对幸运符吧,保佑你们今生携手到老。”
“我们不用了……”夜昙朝着占卜师笑笑。她只是一时兴起,对这摊上贩卖的小玩意儿,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
“等等……”
出乎夜昙的意料,少典有琴居然掏钱买了。
“你相信那算命先生所说的嘛?”
“他……也不能算说错。”
不知不觉间,夜就已经深了。
“有琴,我手酸,肩膀也酸~”
虽然东西都是少典有琴拎着的,但夜昙此时又借着白日里练箭之事,开始撒娇。
“那我给你揉揉。”
夜昙在那心安理得地接受夫君的贴心伺候,她一开心,就开始想入非非:“要不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和我回宫算了?”
“好了,昙儿,你就这么放心把你的身体交给一个陌生人?”自己到底该说她什么好。
“她自己的身体不也在我手上嘛!谅她也不敢怎么样。那……你要是真的这么担心的话,回去之后,可要好好照顾我的身体哦~”
“好。”
“但只准照顾我的身体啊!”
“好……”这到底要怎么分开照顾啊!
“那我先回去了”,少典有琴一步三回头:“昙儿,你自己小心。”
“哎呀,放心啦!我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