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俭朝痴痴的望着眼前美如画的一幕,连手里对他来说来之不易的米粥都不在意了。
身着桃夭色襦裙的少女带着如同雪花般的纯白帷帽,神圣不可侵犯。
清澈绵和的笑声和温柔的叮嘱汇集成暖人心脾的潺潺溪流,如同漫天飞舞羽毛悠悠落在心上,引人心如火炽,却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
“别看了,再看你就要成登徒子了。”慕容湛的手搭上唐俭朝的肩,吓的唐俭朝立马回了神。
慕容湛也不管他作何感想,只管催促道:“快些吃,吃完赶紧走了,不出我意外的话,我们肯定是最后到的。”
唐俭朝“哦”了一声,三两口就将粥喝尽了。
他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抬头小心翼翼的问慕容湛:“还有吗?”
慕容湛收回搭在他肩上的手,朝煮粥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儿,管够。”
唐俭朝想站起身,这才注意到自己坐着的原来是桌子。
唐俭朝赶紧站起来将桌子又摆了摆,放置端正后才拿起碗走到米锅前,怯声问坐在那里面容清秀的男人:“善人,麻烦再给我一碗米粥可以吗?”
凝霜起身为他盛了一大碗,见他面色苍白步履飘忽,压低声音也学着沈南湘的贴心样说:“不够还有,多吃些好赶路。”
唐俭朝心中感动,吃过一碗便不好意思再吃了。
凝霜硬是又塞了两碗给他。
唐俭朝也不好驳了她的美意,将粥尽数喝尽。
唐俭朝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吃的这样饱过了。
自从三年前慕容湛父亲生辰他被特许出宫在生辰宴上吃撑了之后,他被勒令今后只能呆在破旧的宫殿和太学。
宫殿里没有婢女和厨子,根本没有吃的,他每日仅靠慕容湛偷偷带进来的吃食勉强度日。
唐俭朝吃饱了,两人就该继续赶路了。
唐俭朝意犹未尽的又扭头朝沈南湘看过去。
她真的好生美好,如同春日里温润的日光,散发迷人的光辉。
“走了,别看了。”慕容湛搭上他的肩,“国师府的人,都把良善刻在了骨子里,就算是见到鸟儿从树上掉了下来也会帮一帮。你对她念念不忘,她可能甚至都不会记得何时帮的你。”
“我还没来得及感谢她。”唐俭朝看着沈南湘的背影闷声说。
慕容湛摸了摸鼻子:“她忙着给人施针还是不要打扰了好。”
唐俭朝默声不语,慕容湛担心的偏头看他。
唐俭朝不会真动了心吧?
这人要是小门小户的还好,慕容湛有的是手段撮合。
但国师府的就不好说了,听闻国师府的女子心有青云之志,大多一生都不曾嫁人,隐姓埋名四处游历,与百姓亲和一片,庇佑一片安宁,真真是所谓的使者。
替不便出府的大祭祀传播善意。
唐俭朝朝沈南朝的方向深深一拜,随即又朝凝霜的方向深深一拜。
“谢善人援助之恩,在下因着急赶路无法向那位姑娘道谢,还望善人在闲暇时替在下向那位姑娘道一声谢。”
凝霜也站起身打算行李拜别,下意识想屈膝躬身,再一想自己如今扮作男人,于是学起了江恩朝人行礼的模样,像模像样的弯腰拱手。
“公子慢走。”
唐俭朝二人到国师刚巧午时,两人气喘吁吁的停在的国师府的大门口,慕容湛伸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唐俭朝累的进气少出气多,大半身子都靠在慕容湛的身上。
慕容湛微微低头看他,心疼的说:“也不知道你父皇作何感想,明明你也是他亲儿子,平日里不给饭吃就算了,你大哥欺打你他也不管。我看你呀,身子都快被打坏了。”
唐俭朝强撑着身子直起身,眼底闪过落寞:“或许……是我太过愚笨,不够讨喜,不怪父皇。”
“呸!”慕容湛义愤填膺打说,“明明就是厚此薄彼。”
慕容湛又说:“今日你若是见到了大祭祀,你可问问他如何逃离着皇宫,我看你呀,再待下去命都不一定保的下去。让大祭祀给你指一条活路,待日后我外派做官,你便来寻我,我还护着你。”
唐俭朝笑笑,没说话。
两人上前将手里的令牌递给门口的侍卫查验后便被带往了膳堂用午饭。
此时已经有不少太学的学子在了。
大家大多捧着瓷碗,对着面前几叠没有荤腥了青菜唉声叹气。
“怎么赶了一上午的路就吃这些东西啊?国师府不是财大气粗吗?连肉都买不起?”
“就是,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走这么多路。国师大人倒是看在我这么诚恳的态度上,多给我肉啊。”
“一想到傍晚我还有走着回京城,我都怵的慌。”
“这粥其实还挺好喝的……”
“平日里施舍给穷人的粥也配让我们喝?国师府真不嫌寒酸。”
慕容湛听到他们的对话,不动声色的带唐俭朝寻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
膳堂里还有几个国师府的侍卫守着,敢在他们面前如此大胆的讥讽国师府的吃食的,无外乎都是太子一派的人。
也不知道国师大人听到后会作何感想。
慕容湛边想着,边把一碗热粥推到唐俭朝面前。
唐俭朝虚弱的趴在桌子上,整个人有气无力。
“你缓一缓后喝些粥,听国师大人授完课后还要上后山祭拜神主,见大祭祀大人呢。”
提到大祭祀,慕容湛的眼眸微不可察的亮了亮。
国师大人和大祭祀大人可是他最崇拜的人。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之事无所不在。
还能预测命运,与神沟通。
北陵几乎所有的小孩儿都是听着大祭祀和国师的故事长大的。
大祭祀守护每一个孩子平安长大。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幻想过拜入大祭祀名下,成为下一任大祭祀。
这是何等的神圣和风光。
可惜没人知道如何才能拜入大祭祀名下。
没人清楚大祭祀由什么选出的。
没人知道大祭祀和国师的来历,可谓是十分神秘。
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传闻说下一任的大祭祀人选,是要从国师的两个女儿中择出。
真是好生令人羡慕。
从小在神主的恩泽下长大,还能成为下一任大祭祀,这可是很多人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如今国师大人和祭司大人都逐渐年事已高,他们却都并未选定自己下一任接班人,我们都是有机会的。若是此次讲学被国师大人和大祭祀记住或者看上,能留在国师府侍奉神主抑或是传承国师府的荣光,这是何等尊荣!”
慕容湛的思绪被一个激动的声音扯回,他循声望去,见说话是太学里一个家世普通、学识平平、相貌粗鄙、贪图美色以及头脑愚笨的人。
慕容湛冷笑一声,就他还痴人说梦想被国师大人和大祭祀看上?
听闻他家里如今已经给他纳了几房美妾,正妻刚娶没多久就被气死了。
这事在太学里闹的沸沸扬扬的好一阵,这人还觉得自己面上有光,生怕别人不知他气死了妻子。
如此薄情寡义,慕容湛平时里都懒得用正眼瞧他。
“诶,你这就想多了。传闻国师府一脉双女,风华绝代,天资过人。一个如同白日旭阳,一个如同夜之孤月,都是大祭司心仪的继承人。”
“这还正好,一个继任国师一个继任大祭司,可惜,我们是没机会喽。”
“诶诶诶,女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守护神主的事情应该由男人来做。”
“谁说的?国师的女儿,那可不是一般人。传闻啊,国师大人的两个女儿都是深得神主青睐的。那必定是风姿绰约,万中无一。不过,我也很好奇,要是国师的女儿出嫁,会嫁给什么样的人?”
“听说国师大人似乎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继承国师府的衣钵……”
“你们都听谁说的啊?”
“哎呀,就是使者姐姐,以往每年都是她去国子监授课,今年刚好国师府大开,我们才有幸来一睹国师尊荣。”
“成不了大祭祀的弟子我也不痴心妄想了,若是今日能恰巧遇上国师的女儿,与她传出一段佳话,那我也死而无憾了!”
慕容湛翻了个白眼,就凭他还想获得国师女儿的青睐?
膳堂中央穿着黑色蟒袍的男人冲身边人使了个眼色,他身边的人就立马站起身将刚刚说话的那人踹翻在地。
“太子殿下都不敢肖想的女子岂是你能染指的?”
那人一听到太子的名头惊恐的爬起来趴在地上磕头:“太子饶命,太子饶命……”
慕容湛特别看不上太子,小声嘟囔道:“唐执装什么装?”
唐俭朝连忙出声提醒:“小声点儿,别被他听见了。”
唐执目光淡淡朝两人的方向撇了一眼,转了转手指上的白玉扳指,换上了一幅笑面孔:“念在你是初犯饶你一命。若是下次再敢对女子言语侮辱,我定不轻饶。”
那人慌忙磕头谢恩:“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唐执目光在膳堂中扫视一通,言语间不怒自威:“若是以后谁再敢像他一般辱没她人女儿家的清白,我定要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