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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往事 第18章 第 18 章

作者:蓝底白字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01-18 16:37:49 来源:文学城

对于刑警来说,追逃是个永恒的话题。刑警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就是追逃,将犯罪嫌疑人抓捕归案。这些在逃人员我们有个俗称:逃犯。后来有了网上追逃,称之为“网逃”,这些“网逃”还有一个很可爱的称呼:桃子或者蜜桃。

一般来说逃犯包括两类,一类是历年遗留下来未能抓获的;第二类是新发现的嫌疑人,在逃的。这两类通常都会登记在公安内网网上追逃系统里。在没有这个系统以前,如果在一个地方犯了案,跑到一个新地方基本上就可以重新开始生活,其他地方公安机关无法确认该人是否涉嫌犯罪,除了发布通缉令或者协查函到可能的地方外,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一般都是抓到一个嫌疑人,就根据嫌疑人自报的身份信息,打电话发传真到户籍地询问是否有负案在逃,随着改革开放,人员流动进一步增大,这种模式已经无法适应打击需要了。为了统筹解决这一问题,为了方便全国追逃工作的顺利开展,更好的打击各类违法犯罪人员,让他们无处可逃,2001年,公安部刑侦局就建设完成了CCIC数据库,用于登记各个省的在逃人员身份,各省都有分库,用于比对人员信息,随着库内人员越来越多,金盾一期、二期工程建设完成,公安内网使用普及,追逃系统就升级成为现有的全国在逃人员信息库。

一、清网行动

从2006年开始,网上在逃人员的数量呈几何时增长,虽然抓获网逃人员列入各级公安机关考核,但是还是抑制不住增长的势头,到2010年底,在逃人员数量已经超过30万,这个数字非常惊人,主要愿意有多个:一是刑事案件的增长速度很快,坏人增多了;二是公安机关破案手段和水平提高,特别是科技的进步加上侦查水平不断提高,很多案件得以查清嫌疑人身份;三是:警力跟不上,没有时间和精力,派出人员四处追捕,特别是小案件;三是很多公安机关,为了节省经费,把人员身份查清后,并没有继续追捕,而是放在网上,等其他抓获,再去押回来处理。最后一个原因是犯罪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日益增长,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势头,越来越难抓了,所以抓捕数抓捕率在下降。

□□高瞻远瞩,发现了这个势头,于是从政治角度出发,尽可能多的把坏人收进监狱,为2012年**召开提供好的社会环境;解决很多群众反映久拖不破的案件问题;加强公安机关追逃工作等多个角度出发,

公安部在2011年在全国范围内,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清网行动”,全国的公安机关行动起来,目标直指数量庞大的网上在逃人员,具体的工作就是要清理网上在逃人员。上次全国性的统一行动还是90年底的严打行动。中央多位领导多次就“清网行动”做出批示,并参加动员会议,可以看出,中央对此次行动的重视程度。

我们当时属于后知后觉,因为平时工作很忙,虽然,省厅年初就召开了动员会议,并做了具体部署,最后也就停留在纸质方案上面。结果到了六月初,当省厅、晋江地区局第一次统计战果的时候,并公布的时候,才发现原部署是要在6月30日前完成第一阶段任务目标,还剩20来天,但是什么都没做,各项成绩都垫底,在通报上,晋江那一栏上的红底特别刺眼。此前,晋江每年的追逃工作都是泉州第一,全省前茅,而且一直是常抓不懈。但是,清网行动开始后,当时仅晋江上网的逃犯,就有一千多人,这个数目比当时的民警总数还要多,而且日常工作,每天还有新增的。因为基数特别大,为了完成之前制定的目标,需要抓获的人员数量特别大。但是晋江公安一直的作风都是争先夺优,目标永远都是第一。

晋江开始调整部署,将逃犯抓获的任务分解到每一个局领导身上,由他们完成,当时有十个“省督”的逃犯,十个局领导一人包干一个,采取这种模式,我们开始了赶超的工作旅程。我中队派驻的鞋都所,副局长兼所长领了一个任务,抓捕逃犯谭锦师归案,这个任务层层转包就交给了我,我不仅要抓这个省督逃犯,还有其他逃犯任务。

除了日常案件办理任务外,我开始梳理鞋都所之前上网的逃犯信息资料,鞋都所上网逃犯一百多人,当时总民警数60余人,压力也是非常大,也就是说在6月30日前,必须完成23人以上的撤网。

为了完成任务,我们开始批量查询资料,加班加点研判分析,之后,派出所派出所三组人分赴江西、重庆、四川、浙江、广东等地开展追捕工作。我因为是江西人,且对江西很多地区警方很熟悉,于是我就跟洪副队长一组,负责到江西追逃。当时为了完成任务,各单位几乎都派出了追逃工作组,晋江公安派出了几十个小组,两人或三人一组,到逃犯户籍地、可能藏身地开展工作,追踪去向,追踪蛛丝马迹,将其抓获;当时还出具了政策,还有就是轻罪的,可能会被判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网上逃犯,只要投案自首就予以取保的政策,让他们到案,尽快撤网,可以完成案件程序,工作组的一个工作就是到户籍地找到在逃人员亲属,做劝逃犯投安自首的工作。

经过前期的准备,我和洪副队长,还有一名司机驾驶一辆东风本田crv,启程到江西,开始了漫漫追逃路。

第一站抚州金溪县。我们从晋江出发就开车直接赶到金溪县,之前有通过电话与当地警方联系,因为出发较晚,晚8时许才通过导航赶到一个离现场近40公里的某乡镇派出所。那个乡镇晚上比较安静,路上行人车辆都极少,旁边建筑物的灯光也是很稀松。由于晚上无法看清全貌。抵达派出所院子时,我们惊奇的发现,派出所黑灯瞎火,大门紧闭。我们敲门没有人应。没有办法我就打派出所所长电话,派出所所长其实没有任命,只是主持工作,这个派出所没有教导员,只有副所长和两名民警,加上两名协勤。所长当晚在县城,没有过来,他直接打电话给所里的民警,两名年轻民警就住在所里,值不值班都一样,乡镇青壮年大多外出务工,留下老少妇孺留守。因而该所警情极少,一年下来,没有几个警情需要处理,民警晚上吃完晚饭就回宿舍上网玩游戏去了。所里都是熟人,一般有事情会直接打电话,派出所电话,或者他们的手机,他们的电话不关机。

我们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当时看到值班时还有四五个群众排队等待受理报案,这是鞋都所的常态,几个小时后,再看着这里的静谧,我突然有些不适应,感觉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仰头看到星空,满天的繁星,天空如此的透彻,不像晋江,天空是橘红色的,亮亮的,永远看不到黑边,只有月亮才能进入我们的视野,这种透亮的星空,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过了,让我想起来了小时候。夏季经常坐在门口的空地上,数着哪些最亮的星星。我也是留守儿童,十一岁,父母就不在身边,成长总是伴随着恐惧不安,这份不安全感,伴随我终生,我无法摆脱,有时会烦躁不安,唯有能看到星星的地方,会让我内心不安的心安静下来,所以我喜欢野外。

派出所的民警下楼接我们,两人看上去二十出头,脸上略显稚嫩,他们很热情的接待我们,可能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晚来造访了。我能理解年轻人守在这里的孤独,他们或许困惑、迷茫,急切离开,但是人民需要他们守在这里,总会有人会守在这里。

他们辖区逃犯不多,我们是第一批过来追逃的,通过我们前期的工作,这名在逃的嫌疑人应该是躲在家里。派出所民警,连夜带着我们驱车赶到嫌疑人家中,大约五公里外的地方,从主路拐进一条不宽的水泥路,就看到大约有十几栋房子的小村落,这些房子在夜空下留下一个影子,传统瓦房屋顶,在夜空下格外有韵味。这个村落在家的人不多,外围是水田,稻谷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开始收割了,届时,会有很多外地务工的人员赶回来,参加收割,割完稻谷,他们再返回务工的地方,那个叫农忙季节,我参加工作以前都住在农村,对这个还是很了解,农忙的时候,由于机械使用程度不高,都是靠人力,亲戚朋友在一起相互帮忙,白天一起劳作,晚上要一起吃饭喝酒唠家常,很热闹。而现在仅看到两栋房子有灯,其中一栋就是嫌疑人家。我们的目的是直扑他家,在的话就抓,不在就跟家里人做工作,制造一种压力,并讲明政策,让嫌疑人主动投案自首。

跟我们预判的一样,嫌疑人在家,看到我们并不意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知道政策,原计划过几天去投案自首的,这句话,2011年到2012年上半年我听到非常多次,每个被我们抓获的网逃都这么说。

将人带回派出所,拍照取指纹,询问笔录,将资料传回老家,通知家里来人办手续并移交嫌疑人。这次追捕任务,时间紧任务重,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抓紧时间,我们的行程计划是满满的,两周的时间,要去江西四分之三的地市,还要完成7个以上的到案任务,一刻也不能多停留。按照计划,我要在一周以后,才能回到老家,接受一个老乡投案自首。首战告捷,抓到第一名嫌疑人后,我们直接开车押人到县城,将人送进看守所后,找了家酒店休息,到房间时,已经是深夜,明天的目的地是临川区,目标是一名贩毒的在逃人员。

第二站 抚州临川区

早上起来,匆匆吃完早餐,我们出发,直接奔临川区。目标对象是一名年仅21岁的贩毒在逃嫌疑人。听洪副队介绍,嫌疑人因身患病在医院治疗期间,为了筹钱,帮人送毒品,这种跑腿的活,一次能赚五十、一百,就是传说中的马仔,对于没有工作,又患病在医院治疗的嫌疑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要知道天上不可能掉馅饼,这么轻松赚钱的事,都是陷阱,要么就是违法犯罪。他第一次送毒品,就被我们抓获。这种案件属于零星贩卖毒品,按照刑法判罚,属于三年以下的案件,他因为患病,没有羁押,只是办理了监视居住,安置在安平市医院,并没有安排人看守,之后他身体有好转,就直接回到老家,我们也联系不上,最后将其登记上网追逃。经过前期工作,联系了当地的派出所,反应称他还在老家。知道他在家,为什么不抓他呢,我当时觉得很奇怪,心中就有一个疑问,这个疑问只能到了才能解了。

金溪县离临川并不远,从县城出发,沿国道316线,一路弯弯曲曲,欣赏了路两边的风光,晃悠一个半小时就到了在逃人员所在的乡镇。我们直接就到了派出所。这个派出所正好在316国道边,有一个院子,是一个独栋的4层的房子,派出所所长在二楼办公。我们跟他说明来意,他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并且介绍了嫌疑人的情况,正好我们到了,就跟我们商量怎么撤网的事情,因为按照“清网行动”制定的各项考核,他们属于来源地怕派出所,江西的考核办法是户籍地被上网的人撤网率也要被考核。但是撤网需要去抓人,嫌疑人在家,他们已经知道了,但是无法抓人,嫌疑人也愿意投案自首,但是取保候审一般需要缴纳一定的取保金,嫌疑人现在身无分文,所以跟我们商量。

洪副队因为带队,他就打电话跟领导请示。窗外夏季的阵雨就下了一阵子,窗外飘来灰尘洒上水特有的味道,国道上车辆来往频繁。我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我被派出所长打断,因为午饭时间,他带着我们去吃饭,当地的镇政府所在地,也在国道边不远,镇区的缘故,比金溪热闹很多,至少有很多人,因为离市区不远,开了很多饭店,生意红火,据说很多人开车从市区来这里吃饭,吃特色的牛蹄。

这是我第一吃牛蹄,在闽南呆了五六年,经常吃牛肉,但是没有见过牛蹄怎么吃的额,不过吃起来Q弹,还有些粘牙,感觉富含胶原蛋白。这是刑警出差最大的福利,可以尝到各地的特色美食。我根本不客气,连吃了好几个。吃到一半,来个几个人,说是嫌疑人的远方亲戚和当地的村干部,这顿饭估计是他们买单,菜很丰盛。他们开始介绍嫌疑人家世,父母双亡,与奶奶相依为命,住在村里,本来外出打工,但是身体患病,现在在家,无钱治疗,靠亲戚们接济生活,一时糊涂违法犯罪,肯定政府能够考虑实际情况,网开一面。网开一面我们没有办法,必须走法律程序,跟领导请示后,不用取保候审,直接监视居住在当地,但是法院开庭审理时,要及时到案,我们也会积极申请法院从轻处罚。

吃完饭,派出所民警带着我们开车到四公里外网逃人员的家,有一条水泥路一直通往嫌疑人家住的地方,路两边是连片的稻田,绿色中已经有些泛黄,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收割了。成片的稻田如同一幅会动的风景画,非常漂亮。在水泥路的尽头,我们来到了一个小村落,这里的房屋大多是平房,房屋不多,大部分是青砖黑瓦,还有一些泥土墙的房子,土木结构。不过映入眼帘是一个土墙小房子,整面墙爬满了爬墙虎植物,一个巨大的石盘就斜放在旁边地上,没有被石盘压住的地方长满了野草,稍远一点是几处倒塌的房屋,有的屋顶已经没有了,剩一面墙,上面装了两扇木质窗户。有些房屋没有塌,但是看的出来,这里大部分的房子,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在快速城市化的进程的背景下,人们纷纷进城,改变角色。而农村人口大幅减少,留守在农村的人员已经不多了,跟之前金溪县情况差不多,很多行政村被撤并,小学校被撤销或被整合,农村留下大量空置的房屋。我们下车步行,隐约能看到一条泥土的印记向前延伸,能辨认出这是一条泥土路,由于长期没有人车走,小路上长满了野草,很快就要被草完全覆盖,看不出路的模样了。

我们来到嫌疑人的家中,嫌疑人和奶奶都在,这是一栋农村平常的房屋,平房,单层建筑,砖木结构,青砖墙面,用的石灰合成材料粘合,留着白线条,很古朴,大门是传统的石头做的门槛,跨过门槛,进入屋内,能感觉一股潮湿的气味扑面而来,房子有些年头了,中间是堂屋,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堂屋内摆了一张八仙桌,四张条凳,另外有几把竹制椅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地面是泥土的,夯实压平,有些泥土干燥以后特有的裂纹,有几处不平的小坑。堂屋内光线较差,感觉很阴凉,能看到几处滴水形成的小坑,这是瓦屋顶,年久失修留下特有的痕迹,小时候我家里也有。家中没有了劳动力,没有人能检修屋顶。用一个成语来形容在逃嫌疑人的家:家徒四壁。我看了一下房间,一张旧式木床已经挂上了蚊帐,一张桌子,木桌面可以看到木头的横纹,还有两个老式的木制衣柜,桐油漆面已经发黑。再无他物。

在逃嫌疑人看上去,很年轻,眼睛里都是渴望,脸看上去有些圆,脸色发白,走进仔细一看,他全身是浮肿的,脚上穿着拖鞋,没袜子,两只脚已经肿了,我的医学常识告诉我,这是内脏衰竭的一个表征,我不是医生,不知道他还能存活多久。他努力的朝我们微笑,拖动这自己的身体,招呼我们坐下,因为知道我们要来,老奶奶特意烧了开水,用碗端给我们,我端着这碗开水,感觉非常沉重,我喝了一口,一股熟悉的柴火的味道,这是柴火烧开的井水。

我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所有的疑问的答案都在眼前。我们将嫌疑人带上车,带到派出所,按照投案自首的程序,给在逃嫌疑人制作了询问笔录,并拍照,提取指纹,同时将所有的材料传回老家,开始办理监视居住手续,到下午下班时,所有的手续办好。在逃嫌疑人留在派出所,由其亲戚送回家,这件事后来我也不是我继续办理,不知道后事如何,也没去打听。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他们居住的那个村子,还有没有人,外面的稻田是否还是一副风景画。办完了这起案件,我们没有片刻的停留,直奔去下一个站,东乡。

第三站:抚州东乡县

从临川区去东乡县,只需一个小时路程,我们赶到时已经天黑,晚餐是在快到县城的路边一家餐厅吃的羊肉。吃完后到县城,找了家酒店入住。房间还不错,洗完澡我躺在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让我有些失眠。我脑海里是有关小时候的记忆,这里的房子跟我老家几乎一样,不一样的是,这里地处平原,我住在湖边丘陵地带,我老家农村也是人去屋空,面临同样的问题。我小时候的记忆有些苦涩,我家的房子也塌过,我们家的房子是一面青砖,三面土砖的砖木结构,青瓦房,父母在外省务工,我在县城读书,放暑假的时候,我回家一看,整个房子剩下一半,因为长时间下雨,瓦破了,漏水,把土砖墙淋湿了,最后失去支撑力,塌了。当我发现房子塌了,无家可归时,我的内心的绝望。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闭上眼睛,脑海里飘过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对于对贫穷的理解,我有切身的体会,以至于现在的我还是很小气,有时会闹出笑话,用钱很犹豫。在回忆中迷迷糊糊的睡着,半夜突然惊醒,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全身汗湿,感觉心跳加速,内心很慌乱,看看周围,努力的回忆发生了什么,确认自己在哪里。这种状态,几年后当我回到九江工作时,我几乎持续了一年。这种认知失常时常伴随着我,让我无所适从,具体的表现就是睡醒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很无助。

第二天吃完早餐,我把随身携带的有关东乡逃犯的数据整理了一下,然后到了东乡的刑侦大队,讲明来意。我们的目的很明确:晋江上网的东乡籍的几个网上逃犯,做一些前期工作,有条件就准备动手抓,没有条件线索的,看看能不能从亲属身上找到线索,还有就是找到亲属,动员投案自首。负责这块工作的是一个副大队长,在城区中队办公,根据指引,最后我们来到了刑侦大队城区一中队的驻地,中队就在老城区,一栋两层的小楼,红砖外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办公区在楼上,我们上楼,这个办公室都是厚厚的灰尘,桌面上堆满杂物,房间的角落里很黑,桌面上落着各种纸和法律文书,烟头随处可见,地面和面面窗台等位置都是厚厚的灰尘。

看到这个场景,我不免有些失望。

因为工作原因,我去过很多地方的公安机关,观察一个单位的内务是我个人判断单位好坏的重要参考标准,一般情况下,一个单位如果内务很差,业务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进到这个中队办公室,脏、乱、差,房间里还有从卫生间飘来很重的异味,卫生间就更脏了,无法直视。你觉得这个地方已经废弃很久了。看到这种场景,首先能想到的是这个单位的人很懒散,都不讲究,毫无责任心。自己每天要待的地方如同垃圾堆,他们的工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没有办法放心把重要的工作交给他们。这让我想起了当年的南康派出所,我第一次到南康所办公室的时候。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得继续在这里工作,还得依靠他们把几个逃犯的工作做完。但是我已经没有什么期待了,分管城区中队的副大队和一名中队长在办公室里接待了我们,我们把掌握的人员情况作了个介绍。这名副大队长是一名老刑侦,他就一直在吐槽,清网行动的各种不好,怎么完成工作任务种种。我们就开始研究要追捕的几名逃犯的情况,研究一半,就去公安局对面一家小饭馆吃饭。席间吃饭时,碰见了他们的熟人,已经开始预约下午打麻将事宜了。我曾在江西工作两年,作为江西人,我对这个已经习以为常了。也就是说,下午开展工作基本上就是黄了。让我意外的是,下午他们安排了一个民警配合我们工作。

我们调取了相关的话单,整理了逃犯的关系人联系人亲戚等。一边计划怎么落地抓人,一边计划如何劝逃,我们把联系方式留下,等当地公安机关给我们答复。其实,这些在逃人员已经在四处活动,托人找到当地公安,以投案自首为由,询问能否取保候审,因为关系错综复杂,当地警方并没有要抓捕他们归案的意思,他们投案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把能做的工作做完后,我们就直接去了余干县。

第四站 上饶市余干县

东乡与余干隔壁县,两个县城相距约70公里,我们开车一个半小时就达到了余干。找地方住宿,然后吃晚饭。吃完就在酒店房间研究第二天如何开展工作。

余干县是有名的诈骗犯罪多发来源地,作案方式是重金求子,需要男女搭配的一个活。被公安部一直列为红色地区。不过我们要去余干追捕的是盗窃犯罪嫌疑人,其实余干也有很多人从事入室盗窃的犯罪活动,名气没有宜春和都昌的响亮,人数还是众多的,他们在全国各地四处流窜作案。

第二天,我们到了余干县公安局,公安局的办公楼盖的很气派,传言是中央首长照顾的原因,经费保障很好。办公楼干净整洁,给人感觉舒服多,楼很大,人很少,略显冷清。在刑侦大队,当天的值班领导安排人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没有抓捕的计划,因为嫌疑人不在家,只是跟当地警方沟通,如果回来,有机会可以抓捕。我们这次到余干,主要的工作是做劝投工作为主。同时想要掌握,逃犯主要关系人亲属的联系方式。

配合我们的民警就帮我们联系了当地派出所,然后我们驾车前往派出所。在路上,民警跟我们介绍余干的一些情况:在地理位置上看,余干离南昌更近,离上饶非常远,上饶市局对其影响较小,历史上曾划归南昌管理,余干民风彪悍,如果贸然到余干乡镇去抓捕,很难抓到人,当地人首先会通风报信,陌生人到了都会通知,如果有外地人过去就特别警觉,这是因为当地有大量人在全国从事违法犯罪活动,为了逃避法律制裁,而相互帮忙,对抗公安机关的抓捕。当地公安机关曾去村里抓人,出现过抓到人,被堵住拦截,人又被抢回去的情况,后来就干脆不怎么去抓了,除非有特别的案件,就组织大量的警力过去抓。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

嫌疑人户籍所在地,在余干去往南昌的路边上,有一个高速出口,交通极为便利,因为地处鄱阳湖边,景色优美。从县城开车,半个小时就到了,当地派出所的所长在办公室等我们,我们说明了来意,所长介绍说,如果去抓捕,他就不带我们去了,只是做劝投工作,可以带我们去,不过逃犯家人亲戚大多数都不在,只能跟村干部见面。于是我们就开车到了两公里外的村里,村子建设得非常漂亮,干净整洁,略带徽派建筑的,白墙黑瓦,看得出来,村里盖了很多新楼,而且很整齐,明显做过规划。我们直接去了村支书的家中,在他们一楼见到他,他家也是自建楼,四层,一层是两间店面的设计,我们去的时候,很热闹,有很多人在。我们自我介绍一下,说明来意,跟村书记聊了一会,村书记很明显有戒心,当我们询问亲属电话时,都表现出很为难的样子,我们讲明了政策后,留下联系方式,然后返回派出所。之后直接返回县城。

我们失望的回到县城,这是我意料中的事情,追逃没那么容易,我们策略是,抓捕和劝投两条路走,追求的是快。我们的任务重,时间紧,每天早晚领导都要来电话询问工作情况,并通报整个的工作进度,哪个单位完成了多少,其他组的情况等等。早上七点准时叫我们起床,晚上八点来电总结,我感觉洪副队已经有些血压高了,每天脸都涨的通红。

这次电话又响了,我感觉洪副队很怕手机铃声,好在这次是好消息,东乡的逃犯要自首,当地打电话来谈取保候审条件,政策是现场办理。于是我们开始转场,回东乡县。

我们把车牌用迷彩布包着,一路超速行驶,一个小时不到就赶到了东乡县城,进程的时候,路灯已经亮起来了,高压钠灯特有的桔红色,让天空变成桔红色,东乡的县城不大,给我的感觉就是横竖两条街,网上路上车辆行人并不是很多,我们还是住老地方,办好入住以后,吃了顿当地的大排档,然后回房间睡觉。连日的马不停蹄,让我已经有些疲劳,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而且当晚睡得很好。

第二天一早就被电话叫醒,洪福队睡不踏实,叫我起床吃早餐,早点出发办事。吃完早餐,我们急匆匆赶到东乡刑侦大队,逃犯还没来,我们在他们办公室耐心的等,多次电话催促以后,他才过来。原来逃犯是东乡公安系统一个民警的亲戚,了解好政策后,才过来投案。我们做了两份讯问笔录,一份自首的,一份强制措施的,将扫描笔录传回老家,单位的同事,开始办理取保候审手续。我就给逃犯采集刑嫌信息,拍照,那种带身高背景的照片,两张正面一张侧面,采集指纹信息,掌纹信息等等。两个小时后,办完手续,我在直接使用打印机将法律文书打印,拿给在逃犯签字,让他将保证金转帐到晋江,由那边直接交到专用账户。所有的办妥,就等着撤销网上在逃信息。我们提醒逃犯,不要更换手机号,随传随到。最后当地还请我们吃午饭,席间想要逃犯跟我们坐一桌吃饭,被我友好的拒绝了,上一次嫌疑人跟我一起吃饭,是带着手铐押送路上,没有办法,跟没带手铐的嫌疑人一起吃饭,我无法接受,觉得不吉利。

我很不理解这种做法,我的习惯就是直接抓人,抓到就送上法庭。这次却是为完成任务,为了提高撤网的效率,我们的行动事实证明,比起研判抓捕,采取劝对方投案自首是比较高效的,我们几天就撤网了多个逃犯,但是我内心是不服气,有本事继续跑,像个老鼠一样藏在人间,别让我抓住。现在到好,为了完成撤网任务,完全不管不顾的,什么样的坏人,只要肯投案,都可以取保候审,不管他有多坏,是不是累犯。而且还要去做逃犯思想工作,跟求对方投案自首一样,低三下四的,这些原本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的逃犯,现在却是趾高气扬的,我接受不了这样的角色反转。我只会审讯,研判抓人,不懂得做思想工作。

我的目标还是继续研判抓人,这些榜上有名的坏人,我绝不放过。在外出追逃工作期间,我听说追逃专家运哥也出门追逃了,他原本坐镇大本营,为我们提供各种数据支援服务。运哥是传奇人物,河北人,年长我十岁,早年毕业于中国刑警学院,科班出身,毕业后一直在晋江刑侦大队,我到刑侦大队工作时,他已经专司追逃和协助抓捕工作多年,多年的工作积累研究,他对研判逃犯很有一套心得,是全国有名的追逃专家。我在基层中队,有外地刑侦来抓人或者工作时,他就领着人来,我们就配合他们工作,抓捕问个笔录什么的,由此结识。清网行动时,他因工作业绩突出,荣立个人一等功,还参加先进事迹报告团,到各地开报告会。

当时大队还有一名很有名的追逃专家,老刑警“火灶”,他当时去了重庆,他曾在重庆驻点工作(因晋江外来务工人员,重庆比例最高,人数也是最多,仅开县一个县,在晋江活动的就有七万人,相当于当地两三个乡镇的人口,为了工作需要,就派人长期蹲点工作),由于对重庆很熟悉,于是安排他去重庆专项追逃,主要时负责协调,正好我的负责研判的省督逃犯谭锦师就是重庆人,我请“火灶”帮忙把谭的家人的情况摸一下。江西的追逃变成了到处劝投,从我内心讲,我是不太愿意的,我喜欢的就是直接抓人。但是工作就是这样,有多种方式,一切以工作需要为主,当时间紧任务重的时候,这种措施很有必要,事实上在很多时候,我们都以各种政策来鼓励犯罪嫌疑人投案自首。在东乡办完办完事情,我们启程前往九江,我最熟悉的地方,我们还有多个九江籍的逃犯。重庆方面一直没有给我信息,因为在出差也没有办法问太多,只能回去以后再研究了。

第五站 九江县

周六早上从东乡启程,去九江。从九江县(2016年更名为柴桑区)下高速,因为逃犯户籍所在地在乡镇,有两名在两个不同乡镇,案件比较简单,属于可以符合办理取保候审条件的。我们打算碰碰运气,直接上门做劝投工作,下高速后,直接去了下面的派出所,结果第一站,我们跟着路标去路边的派出所,结果到了路边的森林分局派出所,因为周六,派出所没有人上班,一把大锁,我们等了很久,发现没人来,打了一个留在门上的值班电话,电话呼叫转移到了一个手机上对方告诉我们,他们是森林公安,不管当地业务,当地还有行政派出所,要我们去那边,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去往行政派出所,当天值班就两个民警,他们也觉得奇怪,早上已经有一波晋江的警察来过了,我一打听,原来交警也派了一队人过来追逃。该做的工作做完,我们又赶去另一个乡镇派出所,派出所也是因为清网行动而加班加点。但是只是在派出所坐着发牢骚而已,我们说明来意,要去逃犯家里看看,做做工作,得到的答复是没有人在家。会帮我们做工作,如果要投案就通知我们。没有什么效果。匆匆忙忙,我们就就到下一站瑞昌。

第六站 九江瑞昌

瑞昌有个故意伤害的在逃犯,时年年仅20岁,半年前打架致人轻伤后,负案在逃,通过研判,嫌疑人应该躲在老家,但是一直没有办法确定位置,这次我们计划直接去做动员投案工作,这个比较容易。我联系瑞昌公安局的哥们,他们帮我找到了逃犯的父亲,我们决定赶紧过去。他们住在赛湖农场,我们直接去了他们家,在路边与瑞昌的哥们会合,直接就到了逃犯父亲住处,见到了逃犯父亲本人,坐着跟他聊一个多小时,再三确认可以取保候审,逃犯的父亲很高兴,同意做工作,让逃犯第二天回来投案自首。

晚上,瑞昌公安局的哥们非要请吃饭,吃饭喝酒,回酒店就比较晚睡。早上我被电话吵醒,嫌疑人已经到了户籍地派出所横港派出所投案。要我们赶紧过去办手续,还没睡醒呢,我拿着车钥匙直接就奔横港去,因为路上修路,一个小时我们才赶到横港派出所,做笔录,办手续,照相、取指纹掌纹,弄了很久。在横港吃完中午饭,办好取保手续,下午才回到市区。工作还算顺利,又办理了一个。

本想周末可以好好休息一天的,可惜就这样匆忙过去了。第二天,周一我们继续到瑞昌公安局刑侦大队,还有两个命案逃犯的工作需要做,这事我喜欢,毕竟又回到专业,侦查研判抓人。其中一名逃犯,由于历史原因,逃犯身份信息在当地户籍人口库已经没有了,都是历史遗留问题,早年户口由乡镇管理,后来才移交公安机关,但是喝多资料不完整,于是从新整理,我们担心的事情,也出现了,逃犯通过各种手段利用漏洞将自己身份洗白,换一个身份继续在社会上活动,其中一名逃犯就有这个嫌疑,原有的户籍资料已经被注销,当地的户籍确实管理混乱,09年修水追捕命案逃犯时就发现了,男人的身份信息是一张女人的照片,这事明显的工作不认真负责。有些逃犯在公安内部人士的帮助下,利用漏洞就这样把身份洗白了。我并没有放弃,在户籍地通过检索分析,还有瑞昌刑侦大队提供的线索,我们又找到一名照片上跟逃犯很像,且是同姓同村的人的资料,通过研判下去,这名有嫌疑的人,已经举家到了上海,一直在上海活动,很少回瑞昌。我们将情况收集汇总报告给局里,尽可能多的收集该名嫌疑对象家属信息资料资料。这名逃犯后来被运哥带的同事在上海抓回来,经过确认,就是我们发现的那名有嫌疑的男子,只不过身份被洗白了,我们的工作总算没有白费。在全国的清网行动中,有很多类似的事情发生,逃犯为了洗白身份,通过某些公安内部的**分子,重新办理了身份,或者套用其他的身份,通过户口迁移,使用自己的照片和指纹,借用他人的身份,清网行动后,全国各地都有违法的户籍民警被抓,成为阶下囚。

瑞昌的第二名命案逃犯,瑞昌刑侦大队根据线索曾多次组织抓捕,但是都未抓到,最后的一次离他就差一步,但是被其警觉到,在抓捕的人达到前五分钟逃脱,现在全家都失踪了,没有任何讯息,无法研究其通讯记录了,这个逃犯的工作,只能做到这里了,留着以后做了。

在瑞昌工作两天半,收获还不错,根据计划,我们准备再次去上饶开展工作,还有一名逃犯有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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