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伊斯苦笑说:“奶奶,您家的乖囝囝并没有那么乖,他既不给哄也不让我耍无赖,我也不舍得逼他,怎么办?我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太太在他手背上轻拍了一下:“坏小子,欺负我家囝囝,还怪他不肯给你欺负。”
弗伊斯:“我没欺负他,我只想知道自己哪里不够好,他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他让我别问,问就是叶公好龙。”
老太太失笑。
弗伊斯从老太太下首换座到老太太身边,磨老太太:“奶奶,您告诉吧,知道哪里不足我才好改进。”
老太太敛起笑叹了口气:“你是好孩子,是囝囝没有安全感,害怕再被抛下。”
苗缱的父亲生前是一名卡车司机,常年在外跑车,夫妻俩聚少离多,感情并不是很好,苗缱父亲出事的隔年,他母亲就带着自己分到的那部分抚恤金改嫁了。
老太太还没从失去丈夫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中走出来,那一年里断断续续的生病,有些自顾不暇。
他母亲再婚后来接他,说市里条件好,他继父也愿意接纳他,老太太就让他跟他妈妈走了。
苗缱更依赖祖母,不知祖母将他交给他母亲是为他以后考虑,当时是哭着离的家,可能在他幼小的心灵里那就是一次抛弃。
他继父也没有他母亲说的那样好,他会接纳苗缱是为了拿到属于他的那部分抚恤金。
不想老太太从这样重大的打击中挺了过来,并没有追随亡夫和儿子而去,并防着他们为了钱把苗缱接过去抚养,都是按月给苗缱打生活费。
苗缱的继父无利可图,便露出了真面目,连他母亲都心生不满,他继父苛待他,他母亲不仅不护着他,还把责任推到他祖母身上。
每每老太太打去电话,询问孙儿是否安好,他母亲都找借口要钱,老太太给了钱才能同孙子说上几句话。母亲和继父在旁听着,苗缱也不敢说什么。
后来苗缱的母亲怀孕了,他的日子便更难过了,但他们又不甘心放弃苗缱分得的那部分抚恤金,所以苛待却不让他离开,还时常用不听话就丢掉你吓他。
老太太两次来市里探望孙子都未能见到苗缱,直至打听着找到他的学校,这才知道苗缱跟在他母亲身边过的并不好,他瘦的像个三餐不继的小乞儿,衣服下还有未消退的淤青。
老太太既心疼又生气,要带苗缱去报警,苗缱却不肯去,他哭着说阿婆已经不要我了,妈妈再不要我了,就没人要我了。
老太太后悔不已的带他回了家,自此再未将他交给他人照顾。
若非自己时日无多,已经无力守护这个命途多舛的孙儿了,老太太不会催他成家,也不会同弗伊斯说这些。
老人家见尽了世态炎凉,心知寻一良人,相互扶持,携手终老,并没有那么容易。
“小伊,你是好孩子,奶奶能看出你对囝囝是真心的,奶奶不求你十年如一日,但求你别伤害他。”老太太说着不禁掉了泪,“我的囝囝太苦了。”
“我答应您。”弗伊斯许过很多诺,但从未如此郑重认真,“我会好好待他,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再受伤害。”
厨房里的苗缱失了神,锋利的厨刀切在手指上,指节的褶皱里出现一条细小的血线,血迹缓缓扩散,痛感这才呈现出来。
苗缱打开水龙头冲洗伤口,又在潺潺的水声里发起了呆。
他已经不是那个遭受打骂不敢哭出声的小男孩了,理该成为祖母的倚靠,可他不仅没能将祖母照顾好,还叫她如此惦念。
那样要强的祖母竟然在托孤,还是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年轻人,他要软弱无能到什么地步才会让祖母这样放心不下?深知人性凉薄连血脉亲情都未必可靠的她该有多么无可奈何?
弗伊斯端着水杯进了厨房,看到苗缱手指上裹着一块洇出血迹的纸巾,埋头在那里切菜,给老太太倒了水就去找药箱了。
给苗缱贴创口贴的时候,弗伊斯忍不住叨念了两句:“你不好好切菜,切自己手指干什么?”
苗缱唇角微翘,眉心却皱着:“用事实证明我是个废物。”
弗伊斯抬眸看他,见他这副表情,有些迷惑:“还在生气?”
苗缱奇怪的回视:“你分不清发脾气和自嘲吗?”
弗伊斯:“是你分不清自嘲和自贬,乖,别妄自菲薄,你要是个废物,我就是个败家的废物。”
苗缱:“……”
弗伊斯忽然一笑:“也不错,至少般配。”
苗缱无语的收回手,按了按指节上的创可贴,回去继续切菜。
弗伊斯站在旁边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冰箱里找出一罐啤酒,刚拉开拉环就听主厨说:“你要吃啤酒鸭还是要喝掉调料?”
弗伊斯选择了啤酒鸭,把啤酒放在流理台上,笑的像个超大号乖宝:“我帮你打开,不用谢。”
饭菜上桌,苗缱给自己开了罐啤酒,弗伊斯欲言又止,苗缱视而不见,打开啤酒喝了一口。
弗伊斯:“你买了几罐?”
苗缱:“一提。”
弗伊斯:“为什么?”
苗缱:“因为单买一罐不划算。”
弗伊斯:“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不给我喝?”
苗缱:“你想去拘留所过年吗?”
年前到处都在查酒驾,代驾员便很抢手,弗伊斯又是个对自己的酒量过于有信心的人,结果十有**是等到耐心告罄,去某条平时没人查酒驾的街道邂逅等的就是他的交警叔叔。
弗伊斯耷拉着眉毛,被老师训了的小朋友似的:“你好好说,别这么凶。”
苗缱不理他,夹了一块软烂的清炖排骨给笑盈盈看着他们的老太太。
弗伊斯一脸憋屈的对老太太说:“奶奶,您不用担心我欺负他,他已经有欺负我的趋势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那奶奶就放心了。”
弗伊斯:“……”
苗缱喝酒上脸,一罐啤酒喝下去就面泛薄红了,洗碗时被手欠的弗伊斯戳了戳脸颊,嘴更欠的说他像画了腮红的小白兔。
苗缱用肩膀蹭了蹭有些痒的脸颊,提醒他兔子急了也咬人。
弗伊斯又戳了戳,而后迅速撤回手指,笑的有点欠揍:“只要哥躲的够快,小兔子就咬不到。”
苗缱好笑的白他一眼:“幼稚。”
把碗盘和锅铲码进洗碗机,苗缱把文火煎制的汤药滤出来,盛出一碗给老太太送了过去。
弗伊斯跟出厨房,拿起不停响着消息提醒的通讯器看了看,发现老爹在群里吐槽,说养儿子还不如养条金毛,虽然金毛见谁都亲,但起码着家,儿子就跟哈士奇似的,撒手就没。
弗伊斯在老爹的吐槽下发问:不是不如养个桃吗?怎么改金毛了?
欧文:你还回来吗?
弗伊斯:想我了?
欧文:锁门了。
弗伊斯:不回了,哈士奇也是有骨气的!
苗缱服侍老太太喝完药,打了洗脚水让老太太先泡着,出来换掉拖鞋,把外套拿在手里。
弗伊斯撤回那条有骨气的回复,换鞋,穿外套,揣上车钥匙,用两根手指捏住苗缱泛红的脸颊轻扯:“奶奶不在跟前就赶我,坏兔叽。”
苗缱打开他的手,板起脸训斥:“没礼貌!”
弗伊斯又去揉他的头发:“乖啦,别气了,哥给顺顺毛。”
苗缱失笑:“别闹了,我有事和你说,关于那个馊主意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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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第 4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