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 第19章 早上

对于生活费的问题童穆是最头疼的。他没上大学，高中学习的文化课知识在社会生产工作中的实践应用其实并不多，他那时就有想过自己可能会面临身无所长的窘境。所幸，房子的问解决了，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房东。

工地的工作童穆连最简单的搬砖都不会，干别的活他没技工证，老板愿意先签工作合同，给他考证的时间，也不催促。周末那几天童穆准备考证资料复习，老板还打电话来问候他情况，告诉他工位给他留着呢，专心考，别到时候没通过一年半载上不了班。

童穆觉得他挺幸运，考试也顺利通过了，刚好过及格线，技工证大概一两个月就能拿到，因而他临时找了个兼职，送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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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区街口六点时总会有一位推着三轮车卖豆浆油条的老婆婆出现。她的生意很好，卖得也便宜，两块钱一份，物美价廉，有许多回头客。犹其是住附近的居民，每天不吃着就浑身难受，整天没胃口。

有人和老婆婆说，她也只会慈祥的笑着，谦虚道:“太夸张了些。不过，既然你们喜欢吃，婆婆多做些，每天都来这块卖昂。”

一大早童穆就爬起来给郁萧做早餐。

家里门窗紧闭，闷的慌。

童穆洗漱完，走到阳台呼吸新鲜空气，天已经蒙蒙亮。

童穆双手搭在栏杆上向下望，那位老婆婆正巧在楼下的树旁，比平时出摊的时间早了一点。

老婆婆呆的位置有些隐蔽，树枝几乎将老婆婆包裹住，但童穆微侧眸依旧看见了她。

老婆婆搬来一张小板凳在三轮车旁悠闲的坐着。

三轮车上摆着几个冒着热气儿竹蒸笼。

前段时间有人建议她做些小笼包、蒸饺啥的来卖。理由是那人嘴馋，说老婆婆豆浆油条都那么好吃，做小笼包之类的一定也是此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尝。

路过的人也附和，接着又一顿夸多好吃，多好吃。

童穆寻思着今儿个就不做早餐了，下楼给郁萧也买点回来尝尝，希望他喜欢。

刚才从楼上看老婆婆的摊子一点人也没有，现在倒门庭若市，亚肩迭背了。

童穆也不能强挤着到摊前去，只能默默站在一旁等着。

时间尚早，童穆也不急，七点之前送郁萧到校就行。

人群陆陆续续散开了，老婆婆脱下手套，拿出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童穆慢悠悠地走到摊子前，向老婆婆打招呼:“婆婆，早上好。”

“诶，诶，小伙子早上好啊，要吃些什么？”老婆婆边应声，边重新戴上手套，因为讲话带着的口罩也歪了下，她连忙扶好，面带笑容的看着童穆。

口罩都遮不住她那份和蔼。

“婆婆，今天都卖些什么好吃的？”童穆不急着买早餐，想和老婆婆说些话。

老人家一个人大早上的出来摆摊卖早餐也不容易。她年纪大了，和人也聊不上什么话。老婆婆心里其实希望有人能多和她说说话，聊些小事的，客套几下都行。每天和她交流的就只有来买早餐的人，多唠几句她也开心。

老婆婆听到有人问，开心地一一举列出来:“有好多好吃的！油条啊，蒸饺啊，小笼包，豆浆都有呢！”

童穆看了看老婆婆慈祥的脸，说:“婆婆，这些都帮我打包一份吧，豆浆拿两杯。”

“诶，好。”老婆婆应声，打开装小笼包的蒸笼，冒出的热气儿喷了她满脸。

她拿出塑料袋利索地装了一笼小笼包，接着她问:“小伙子，蒸饺想吃什么馅的？”

童穆不清楚有什么馅的，又问:“婆婆，都有什么馅的？您给我推荐一种您觉得最好吃的呗？”

老婆婆手里正忙着将油条塞进装长条状的纸袋子，头也没来得及抬:“玉米猪肉的，婆婆最喜欢吃这种馅的了。给你装一笼哈。”

童穆:“好，谢谢婆婆。”

老婆婆速度很快，没一会儿把东西都打包好了。她将袋子递给童穆:“小伙子，拿好别掉了。”

“谢谢婆婆，辛苦您了。”童穆拎过袋子问，“婆婆，这些一共多少钱？”

老婆婆:“一共十块。”

童穆付了钱，老婆婆又开口说:“小伙子，喝豆浆的时候小心点烫，还有啊，豆浆要趁热喝才好喝。”

童穆点点头:“好，我知道了，谢谢婆婆。婆婆多注意身体，别累着。”

“诶，好。”老婆婆喜形于色，一整个笑脸挂脸上。

昨晚刚答应会乖乖听话的郁萧这会儿还在赖床，童穆怎么叫都不肯起。

明明昨晚睡那么早，现在却起不来，喊他也装没听见。

眼看没办法了，童穆直接去扯被子。曾想他一用力拉，郁萧就死死攥着被子，像在和童穆比拔河，看谁力气大。

童穆无奈，选择放弃:“行，那你接着睡，迟到了我可不负责任哦。”说完，童穆假装要往门外走。

这招还挺管用。

郁萧一听不管他了，立马从被子里窜出来，拉住童穆的手不让他走。怕真要迟到了，忙问:“现在几点了？”

童穆没回答他，反而说:“没事，你接着睡，迟到了也不要紧。”

郁萧松开手，掀开被子下床:“我起来了，可以告诉我几点了吗？”

童穆笑着说:“放心，还早着呢，刚六点半。”

原来是逗他的，郁萧不满地撅着嘴:“干嘛要起那么早啊？”

“昨晚睡那么早你还没睡够啊？早睡早起身体好，知不知道？你还要上学呢，家离学校有点远，得早点去，我又没有车。”童穆推了推像石头一样寸步难移的郁萧，“好了，快去刷牙吃早餐。”

郁萧之前说不挑食的，可童穆叫他把豆浆喝了，他死都不肯。

童穆把豆浆放郁萧面前，郁萧又推开，拒绝饮用豆浆。

童穆不理解:“为什么不喝？豆浆很有营养的。乖，把豆浆喝了。”

郁萧嘴里的饺子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口齿不太清晰的说:“不，不要，我不喝。”三个“不”字听不太清，但念得十分坚决，摆出了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喝半口的架势。

既然不想喝，童穆也不会强迫他一定要喝干净:“郁萧，你不喜欢喝豆浆吗？”

郁萧斩钉截铁道:“不喜欢，我觉得豆浆很难喝。”

童穆很能理解吃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有多难受:“好，那我以后不买了。”

吃了那么东西，不喝水怎么行。

考虑到这点，童穆提醒道:“家里没有牛奶了，你要是渴，就倒热水喝，不要喝凉的。”

郁萧吃着包子:“我不渴。”

童穆唠叨道:“不渴也要多喝水。还有，在学校整天读书，不免会口干舌燥，记得多喝水，知道了吗？”

郁萧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突然，郁萧觉得不太对劲，好像从坐下开始，就是他自己在吃，童穆一口也没动，就在旁边看着他。

东西被郁萧吃的差不多了，只剩几个蒸饺和油条。

郁萧停下咀嚼的动作，问童穆:“你不吃吗？”

童穆没回答，问:“你吃饱了？”

郁萧:“？”

郁萧:“……吃饱了。”

童穆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显示六点四十五分，便说:“既然吃饱了，时间也还早，是现在去学校还是你再玩会儿？”

看童穆一点也不打算吃东西的样子，郁萧不解:“你不吃早餐吗？”

童穆笑了下:“我一会儿再吃。”

“送我去学校吧。”郁萧站起来去拿书包。

童穆:“好。”

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郁萧对童穆说:“你记得吃早餐，我先进去了。”

童穆应了声。

想到一路上郁萧似乎在犯困，有种走路也可以睡的感觉，童穆忙叫住郁萧:“要是觉得困就趴桌上睡会儿，不要等上课的时候睡着了。”

郁萧:“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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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门口。

郁萧正准备进教室呢，焦方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吓了他一跳。

焦方愁像是狡猾的狐狸在等待猎物一般，一直守在门边，等待时机，就为了吓进教室的同学。

郁萧:“……”

吓到了人，还是自己的同桌，焦方愁笑嘻嘻地说:“郁萧，你是第一个被我吓到人，之前我都没有成功过。”

郁萧没理他，径直走向座位。

被同桌忽视了，焦方愁才意识到这个玩笑多无聊，而且自己还闯祸了。郁萧看上去面无表情，可能已经生气了。

越是觉得郁萧生气了，焦方愁就越慌。他好不容易才有了同桌，要是因为这么一吓把同桌给吓“没了”的话，他又要回到孤单一人日子了。

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焦方愁想着，飞快地回到座位坐下，且坐的十分端正。

他成功做到了行如风，坐如钟。

郁萧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焦方愁更慌了，心想:郁萧怎么这样看我？是下定决心要远离我这个同桌了吗？不！不行！绝对不可以！！！

如果焦方愁可以体检郁萧的视角，就可以看到他刚才是跑得有多怪了。他整个人慌慌张张的以一种奇怪的表情，加上歪歪扭扭的跑步姿势迅速跑过来，途中还差点摔了一跤，坐到座位上时表情又变得正经。

别的同学看到这一幕，都在暗暗偷笑。

笑点挺低的。

焦方愁咽了下口水，试探地喊:“郁萧？”

郁萧忙着找东西，轻轻应了声。

郁萧对我都变得冷淡了……虽然我们才刚认识不久，但我并不想我们之间发展成这样……我不会允许你离开我的，郁萧。

焦方愁内心戏十足，开始有点霸道总裁那味儿了。

焦方愁做了几分钟心理准备，鼓舞起勇气，将自己的手轻轻放到郁萧手上，正准备说话。

但他这举动毫无征兆，郁萧专心看书呢，猛地一机灵，“唰”地把手缩回去了。

毫无疑问，郁萧的反应更加打击了焦方愁的内心，他吸了下鼻子，声音变得沙哑:“郁萧……”

听起来快哭了似的。

郁萧不明所以:“你……你怎么了？还好吗？”

焦方愁又吸了下鼻，可怜巴巴地望着郁萧。

一点也不好……但，郁萧是在关心我吗？！

意识到这点，焦方愁的内心得到些许安慰，他乘胜追击，赶紧为刚才的事道歉:“郁萧，刚才是我不对，我不是故意吓你的，对不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郁萧:“？”

啥？

郁萧疑惑道:“什么离开不离开的？我没怎么啊。”

焦方愁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你没有因为我刚才的行为生气吗？”

“刚才？”郁萧摇摇头，“没有，我没生气。”

焦方愁不相信，觉得郁萧在骗他，又问道:“真的没生气吗？”

郁萧都没犹豫:“没生气。”

焦方愁半信半疑，反复确认:“真的真的没生气吗？”

郁萧耐心足:“真的没生气。”

焦方愁委屈地问:“那，那你刚才怎么对我那么冷淡？还有，我就是碰了你一下，你好像很嫌弃我似的，把手收回去了……”

郁萧算是明白他为什么这样了，不紧不慢地说:“没有，我不爱说话。也没嫌弃你，是你吓到我了。”

方才还“泪流满面”的焦方愁瞬间恢复平时那副样子:“那就好，吓死我了！对不起，以后再也不躲门边吓你了。”

郁萧没把刚才的事放心上:“没关系。”

焦方愁自从有了同桌后，特别担心会失去他的好同桌，害怕同桌不理他，嫌他烦人，好在郁萧不觉得。

焦方愁不禁感叹，他这同桌比他以往的同桌要好相处多了！

郁萧看书看的正入迷，尹璐瑶突然敲了下他的桌子，告诉他:“郁萧，蒋老师找你，叫你去趟政教处。”

焦方愁因为吓了郁萧的事愧疚在心，即使是得到原谅了，也不能消除他的愧疚感。

现在，他一秒都不想和他的好同桌分开。

听到同桌被叫去办公室，怕出事儿，他问:“蒋老师找郁萧干什么啊？”

尹璐瑶:“我也不知道。”

郁萧起身合上书，往教室门口走。

焦方愁喊:“郁萧，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

郁萧:“你去干什么？”

焦方愁耍赖道:“我不管，我就要和你一起去。”

郁萧知道肯定犟不过他:“那你在门口等我，别跟着进去了。”

“好的！”焦方愁没被拒绝，开心得直乐呵儿。

焦方愁没乐几秒就开始发愁了，郁萧不知道政教处在哪儿，刚好他也不知道。

郁萧只能随机找一位路过的同学问路，看身高，对方应该是个六年级的:“你好，请问政教处在哪里？”

对方没有立马回答，而是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他。

焦方愁觉得那人在耍猴呢，有什么好看的？要拉着郁萧走，但被制止了。

郁萧被那人看得心里毛毛的:“那个，请问你知道吗？”

那人凑近了些，盯着郁萧的脸轻笑了下才回答:“知道。政教处啊……就在四号楼一楼。”

郁萧讪讪地说:“谢谢。”

那人双手插兜，语气不明地说:“进去之前知道打报告。”

“好的，谢谢你。”说完，郁萧转头就走，但那人又拦住了他的去路。

焦方愁觉得这人不安好心，朝那人吼道:“你要干什么？！”

那人耸了耸肩，直勾勾地盯着郁萧说:“没想干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们是哪班的？”

郁萧如实回答道:“三年级五班。”

“哦。”那人拉长尾音，接着又说，“好了，没事了，要去政教处就赶快去吧，快要早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