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mystical之后,安德鲁给加百列煮了一些驱寒祛湿的汤药,还配好了一些明显是添加了药理的起泡酒。
“直接加药的起泡酒很难喝,这样就没有将药制成酒的意义了,所以我用了药熏,加量不减质,每天一杯就可以起到效果。”
“劳您费心了,十分感谢。”
“想必您不是需要人抱着安慰的娇弱小姐,可以自己处理情绪。”安德鲁不紧不慢地准备着:“晚上还有的忙,明天也没有机会休息。您带着这些药回去之后最好先睡一会儿。”
想必‘晚上有的忙’是指塔河引起的动乱,看来安德鲁这是打算带着加百列去参加,至少是去旁观。
“你现在就是在准备晚上要用到的工具吧?”忽视安德鲁话语中一贯的调笑,领教过不少次她独特行事风格的加百列生怕她一直提调,‘我才是你唯一能信任依靠的人’的安德鲁再一次把什么都没准备的她扔到战场上:“至少这次告诉我些什么,比如你和塔河是什么关系,比如你这样一个酒馆老板是怎么和塔河牵扯上关系的,还有你为什么会和塔河的叛徒做交易。”
“您可真是一点都不害臊啊,”安德鲁懒洋洋的,走到靠里的房间里,似乎在翻找着什么东西,即使手上忙着也不耽误她给加百列下软钉子:“您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告诉了您那么多有用的信息,可您都没有告诉过我什么,直到现在,我连您真正来到利贝港的原因都不知道,怎么做以后跟您一起回去的准备呢。”
“……如今到了这样的地步,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但是这件事说起来是机密,但是在实际上,对于利贝港人并没有什么价值,即使如此你也要用不平等的信息交易交换吗?”
“我问了您的话,您告诉我就好了。”
安德鲁从房间里出来,似乎是冷了,她又多披了一件酒红的挂穗针织毛衣披肩,也不着急走回来,就那样站在阴影之下注视着加百列,雾霾般的眸子毫无波澜:“不必担心我会吃亏,因为一般情况下不会的,二般情况也是为了想要以后得到什么而留下的余地。关于您的这些事情,我还是挺在意的,一无所知的人可不是适合当盟友的对象,您说是么?”
加百列:“……行了,我知道你是聪明人了,那我就长话短说。”
“洗耳恭听。”
“去年年末,皇都发生了异教徒暴乱。”回想起当时的惨状,加百列的声音都沉了下来:“持续了数月之久,皇都一向繁华,而在那段时间里,因为信仰的碰撞,暴乱席卷了每一处街道,人人唯恐自己被波及,纷纷不敢出门,很快皇都便成了街上无人的惨状,偶尔聚集起的人群往往都代表着要有新的争斗发生,各式各样的建筑都被糟蹋的一片狼藉,比起十几年前的异能者暴乱都没有差到哪去。”
“哦,是么,”背靠在墙壁上,安德鲁玩弄着自己垂下来的头发,像是很感兴趣似的主动追问道:“死了多少人?”
“这场暴乱还牵扯到了别的区域,总共统计出的人数将近一千,如果不是异教徒武装太差处处避战,喜欢躲避锋芒使用骚扰战术的话,死的人只会更多,虽然一开始是这样的,但是到了他们被逼到绝路的时候,这些也被抛到了脑后,一个个都变成了亡命之徒,不要命的冲锋陷阵。”
“那您一家就是被这场混乱波及了?”安德鲁毫无禁忌地在那里猜测着大陆上的皇室,加百列发现她对于任何事物都没有真正的尊重,因为她无视了人类赋予事物的那些情感,只看最根本的东西,比如主教是皇室扩展壮大的,她只把这当做皇室控制民众的一种武器,一种手段,并没有把那被当成工具用的神当成什么东西。
这是相当难做到的,宗教信仰在利贝港城市形成前便已经渗透到了皇室之中,又由皇室影响到贵族,再由贵族影响到平民,比起是信仰,这些更像是一种生活习惯和人生信条,认同这些是生存规则,在多年的影响下,就算是没有资格成为神职人员,没有多虔诚的人都会把朝会早告和对神的感谢当成日常要做的事情,久而久之必然会产生敬畏,无非是程度深浅与否的区别而已。
而安德鲁无视了这一切。
“对,这场暴乱正是我们一家被流放的根源。”
“是在特殊事情被有心之人陷害了吗?”
“的确是跟别人的针对有关系,但是倒也不是陷害,”加百列揉揉脑袋,很是苦涩,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样:“真正的原因是,我们一家人包庇了一个被判定成异教徒的孩子,而且他自己也承认了自己不信主教。”
“呵,这可是万万没想到,”安德鲁先是有些错愕,反应过来后重重压出一声冷笑:“您们这一家可真是活天使降临了,您还真是对得起您被赋予的天使之名。”
“我就知道……”加百列头痛地捏住眉心:“我就知道你肯定是这个反应,那个孩子父母双亡,被孤儿院捡到才勉强活到十岁,再后来出门打工生活的时候被一个贵族的变态看上,用尽强硬手段带了回去,被凛和骑士团发现的时候都快被折磨死了,最后我们被发现,也是那个贵族人怕我们将他的特殊癖好散播出去,由他出主力硬生生挖出来的。”
“哼。”
“这的确是一件罪名很重的事情,如果我们是一家普通贵族的话,现在已经被提上处刑场给屠夫磨斧头了,无论你怎么看待,这就是这件事的经过。”加百列无奈摊手:“我并没有任何隐瞒。”
“那个孩子,”安德鲁移开视线,不再与加百列对视,声音都变得飘忽起来:“最后怎么样了。”
“……为了避免孤儿院和我们受到进一步牵连,自己要求去了刑场。”
“意料之中,所以更不明白你们这么做的意义。”安德鲁像是听够了,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将手中一直提着的东西扔向了加百列:“拿上。”
“这是什么?”已经不再纠结对方态度的加百列顺从的下了台阶,避免了另一场争斗,她压下方才说的事情带来的思绪,有些疑惑的打开了安德鲁扔过来的包:“……短皮裤,长皮裤,长一点的皮裙,臂环??我还以为这些是你去见那个老人找的借口,原来你真的早就准备好了?”
“这些你明天白天就能用到了,现在不需要这么疑惑,”安德鲁懒洋洋地下了逐客令:“现在带上东西回去休息吧,记得晚上留窗。”
“好。”
“你还没回答我呢,”加百列抱着怀中的衣服,将从那时积压到现在的疑虑说得出来:“你为什么会和塔河牵扯上关联,又为什么会和那个塔河的叛徒做交易。”
“这些说起来又是很耗费时间的长故事,如果我现在随了您的意开始讲的话,那您今晚就真的没有休息的时间了。”安德鲁故作仪态地逗弄着加百列:“您愿意将这段相处留到明天晚上吗?”
“可以,”加百列早就习惯了安德鲁对她戏谑的态度,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很自然地回答道:“我确实该回去了,那么晚安,你也要早点休息,今晚过来的话直接敲我的窗户就好,我住在二楼最靠南的房间,你应该知道树屋在哪吧?”
“当然,”安德鲁眯起眼,双手环抱,空闲的手不断地敲打着自己的胳膊:“那可是利贝港为数不多的好房子。”
“那就好。”
将药剂和衣服都收了起来,加百列利索地往外面走,一把推开门的时候,偏低的声音忽然从背后传来:“你的本名是什么。”
“……嗯?”加百列停下脚步,有些不明白安德鲁的意思:“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对于被赋予天使之称的圣女圣子来说,原本的名字是只有及其亲近的人,皇帝或是大教皇才能够称呼的,而他们的本名也如已经没有了什么用的物件一般,被压在了过往里,往后余生所有的任何荣耀与耻辱,都属于被赋予的那个名字,被历史记录下来的,也是这个被赋予的名字。
“您不要多想,我只是实在讨厌这教会安排的名字而已,如果您感到了冒犯,就当做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加百列轻轻叹了口气,安德鲁并不指望她会回答,已经做好了再次下逐客令结束白天接触的准备,正要张嘴,对方也出声了。
“白拉卡。”
安德鲁:“……”
“暂时告辞了。”没有什么停顿,加百列拉上兜帽,提着那一堆东西走出了大门,没有等安德鲁的回应,也没有听见安德鲁那声带着尖锐情感的低笑。
回到树屋之中,加百列先是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好,然后去敲开了父母的房门,母亲的精神依然不好,即使退烧了也暂时不能下床,伊西德侯爵在床边寸步不离,至于先前那两个被皇家护卫队留下来当看守的人,早就变成了每日清扫房间,负责烧热水的仆从,感到不甘却也没有任何办法。
伊西德虽然平日里和蔼宽容,但真正动用手段的时候也毫不留情,被他压制的苦命打手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每天乖乖干活。
这样的情况下,加百列虽然担心,却也只能给父母留出空间。她自己一个人吃了作为晚饭的烤面包和奶油火腿丁浓汤,把提前分好的送到了父母的房间,便缩回去睡下,为今晚的通宵做出准备了。
她心里装着的事情太多,怎样也无法睡熟,一直处于半清醒的前面状态中,当安德鲁想办法敲响她的窗户时,无需第二声提醒,她便已经醒来了。
窗户被打开,一片漆黑的地下便彻底没了声音,衣服本来就没有怎么脱,只是穿上了外套,安德鲁便从窗户翻了出来,将窗页合上后纵身一跃,身体迅速下坠,瞬间消失在了目不可视的黑暗之中,唯一能吐露透露两人此时行踪的脚步声也被利贝港夜晚呼啸的狂风给遮了个干干净净。
加百列一开始还担心安德鲁跟不上自己的速度,结果钻进小巷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安德鲁一把拉住:“走地道。”
“还真是准备的齐全……”加百列忍不住吐槽道,地道里那股霉菌的味道浓到让人的肺都快被腌进了味,狭窄低矮的地势让她们两个根本没法提快速度,好不容易走到了接近地面的地方,还没等出去就被头顶的一片爆炸声压了下去,接着就是各种枪械拉开保险栓的声音。
“安静。”安德鲁一把拉住身后的加百列的手,低沉的声音在封闭的空间中显得分外清楚。
“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