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愿望?”
小区门口,温思知因为宋厘的话停下来脚步,宋厘看温思知一脸莫名其妙就知道,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日,于是耐心跟温思知解释起来。
温思知了然的神色之下的欲言又止,宋厘看到明白,也知道温思知想到了什么,何熠阳的生日也是在下个月,他们好像怎么都能有牵扯。
好在温思知聊起了其他,房门也打开了,她终于又一次暴露在灯下,是与婚礼上被烟花余光关照的,不相同的感受。
那时她偏爱黑夜,生怕被看到,现在她终于像是回到了现实世界,原来她还是渴望光亮的。
“有时间吗?我们聊聊?”温思知已经自顾自做到客厅的沙发上了,宋厘的回答是沉默,她还站在玄关低头看着她的脚,不知该抬脚走向哪边。
“宋厘,宋厘?宋厘!”宋厘在温思知不厌其烦的喊声中,听到人声越靠越近,直到她的手被包裹进温热里,是温思知过来门口拉她。
宋厘听着温思知的问句,一个一个的回答着,说的客观冷静,像是与她无关。
最后温思知像是有些恨铁不成钢,从牙缝里冒出的音节,让她感觉仿佛回到了从前,不由得笑了起来。
“你回来应该不只是为了拿毕业证吧!?”
“还为了工作。”宋厘听着温思知的语气不太对,立刻补了一句,“当然回来也要见见你,想你了!”
“你这话术一套一套的,怎么到何熠阳面前就哑巴了呢?”温思知彻底戳破了这层窗户纸。
宋厘又一次沉默。
“我说的话很难听,也很伤人。”宋厘说完这句话,像是回到了那个黄昏,她当时的狠绝印刻成了照片,泛着当时的黄。
温思知忘不了电话那头宋厘的哭声,起初是与安静间隔的抽噎,后来越发止不住,温思知从没听过宋厘那样的哭声,哀戚、无望,也有温思知无法形容的酸楚。
温思知就那样听着,不知过了多久,宋厘声音沙哑说她要静一静,话还留在温思知嘴边,没给她了解前因后果的时间,宋厘已经挂断了电话。
温思知去找了何熠阳,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他的声音没比电话里的宋厘好到哪里去,眼眶是红的,说话声音带着哽咽,说他很累,有空再聊。
温思知无奈,一个远在千里之外当交换生,她没办法及时了解,一个虽然在同一个班但不知道为什么,从知道他们吵架那件事发生之后,她就很难在学校见到何熠阳了。
此后,何熠阳很少提到宋厘,他融入了周围同学的步伐,学习、毕业、工作,只是人更沉稳了些。
她甚至一度以为,她快要失去两个朋友了,但是两个人还是会跟她聊天,回复她的消息,只是决口不谈他们分手的事情。
她就这样不定期的跟两个人聊天,向两人发彼此的生活日常,她只当他们在闹别扭。
直到听到何熠阳提前毕业,和宋厘要她代领毕业证的消息,她只知道两人没放下,但又不往前走,就这样折磨着彼此三年,不问,不见。
“我不知道你们分手的原因。”温思知停顿了一下,“我只知道你们俩都不好过。”
其实宋厘都快忘了她为什么当时要那么坚决的说分手,她只记得自己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何熠阳也说了些气话,但是她全都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
她希望何熠阳陪在身边,又不想何熠阳放下自己的事情来找她,她痛苦,拧巴,委屈,于是她说出了分手,后来他们真的不再联系。
她的生活开始单一,她开始屏蔽外界的一切,每天浑浑噩噩。
“也许吧。”宋厘有一搭没一搭的抠着自己的小拇指。
温思知听着宋厘的话有些无奈,一把握住了宋厘抠着自己小拇指的左手,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养成的这习惯,小拇指都快抠破皮了,“那不谈从前了,说说现在吧。”
“现在什么?”
“现在,当下,你和何熠阳的关系,你的想法。”温思知真想敲开宋厘的脑袋看看她在想什么。
“那他呢?他的态度是什么?”
“他的态度还不明显吗?”
明显吗?宋厘说不上来,她跟何熠阳的聊天记忆还停留在八月的那场饭局,他追上她的时候问她为什么改名字了,宋厘说是想改就改了,听起来很敷衍,但这就是她原本的想法,想改就改了。
在他们俩还在谈恋爱的时候,宋厘发现皱着眉稍微黑着脸的何熠阳很好看,所以她总是有事没事的逗一下他,他每一次也都只是皱眉,没有对她发火,可是那次的何熠阳已经在发火边缘了。
宋厘在那一刻就不敢笃定何熠阳对她的容忍程度了,她开始害怕了,害怕何熠阳其实已经开始讨厌她了,只是碍于曾经同学的身份对她的一些礼节性问候。
她唯一敢肯定的何熠阳的态度就是生气。她确实是感到抱歉,但不敢道歉,害怕道歉之后他们就只能用同学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她宁愿掩耳盗铃一些,不打开这个盒子,继续自欺欺人。
“那就翻篇吧。”温思知想着互相折磨的两人,她也是想推宋厘一把,他们俩人都需要跳出这个漩涡。
宋厘好像已经没有那种义无反顾的劲头了,她没法先迈出那一步。
“我不想成为那种把另一个人看到很重的人,然后等他变心之后,又硬拽着不撒手,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宋厘嘴角的笑有些勉强。
像是宋依,她不想成为第二个宋依。
还有她那个不能称为家的“家”,不会有激烈的争吵,有的只会是弥漫在每一个角落的冷暴力。
宋厘时常在想,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的这样的,可是宋厘不知道,她也不理解,人与人之间是怎么瞬间就能,从你侬我侬到冷脸相对的?
她从小听到的“家”的解释分明是关于团圆的。
她小时候总会窝在宋依怀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她名字的含义,宋依也是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拍着宋厘的后背耐心的解释,说她是象征团圆的月亮。
也许大脑会美化记忆,但是宋厘月至今还是能想起当时被温暖包围着的自己,她清楚的记得当时有多满足,多幸福,甚至回忆起当时宋依的手轻拍她时候的触感。
一切都很真实。
而现如今发生的一切也很真实。
真实的冷漠,不耐烦的语气,克制气愤的面容,都是对她名字含义的嘲讽。
宋依紧拽着她的爱情,可在那个早已被撞破的,冷战氛围的“家”里,大家却又心知肚明的维持着现状,彼此厌恶又要彼此接触。
宋厘感觉有些割裂,她时常想,是不是大人们的世界,都会是这种恶心的生活?
所以她逼自己更狠的嘲讽宋依。
她不止一次问宋依在期待什么,笑宋依的死缠烂打,她又何尝不是呢,期望有一天回到家看到以前那个其乐融融的家,那个还能成为“家”的地方,会有宋依的笑脸,或者是某人不再冷漠的神色。
这样想来,她和宋依一样可笑,一边厌弃这样的境况,又一边期望某一天能变回原样。
那天之后她住进了外婆家,跟小老太做起了稍显陌生的室友。她开始处理不好与人之间的关系,她对一切开始变得疏离,又可能在下一次变得没有安全感,占有欲开始膨胀。
她知道这样是不正常的。
从孟衡的语气里,段迦言的疑问里,何熠阳的关心里,甚至小老太习以为常的行为里,宋厘月都感知到了,但是她好像有些无能为力。
温思知捏了捏宋厘的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何熠阳是什么样的人,他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变成其他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宋厘终于抬起头看着温思知,她比任何人都害怕成为下一个宋依,温思知也是知道的。
温思知语气里多了郑重,“你要相信自己,你永远都会是宋厘,当然也可以试着去相信何熠阳。”
“那我...要试试吗?”宋厘不确定,她现在是随海浪起伏的浮木,不知方向,前程不明。
温思知感觉终于把人聊明白了,她看时间还早问宋厘要不要看点映,宋厘积极应了,关掉了客厅的灯,和温思知窝在沙发里安静看电视。
“听说最近有个电影要重映了,当年票房还挺高的,想去看看吗?”
“哪一部?”
宋厘看温思知掏出手机,把搜索出来的电影海报递到她面前,宋厘戳了戳自己的额头,觉得这张海报异常熟悉。
宋厘想起来,这是何熠阳对她用的第一个愿望,她因为外婆受伤去医院,没来得及跟何熠阳看完的那场电影。
“你之前看过?”
“没。”
没看完。
“想去看吗?”
“行啊。”
“那我买票了?”
“我来吧。”
宋厘买了四张票。
那天站在风里的男孩在她记忆里待了很久,久到现在才把他翻找出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