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把自己伪装成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皮筋的手机忽然放大,锦书的脑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
“例行询问一下,你还好吗?那具身体的保质期只剩半年了。”声音压得有些低,一本正经的,听在锦书耳中却只觉得欠揍。
他把手机抵在太阳穴上,机械变形成一个有头麦的耳机,同时向外发散了一个干扰的磁场。锦书小声地说:“一点也不好,这世界意识太排外了,我被它撕了十几次了,不撕的时候还偷我灵力,简直流氓。”
那边的男声狂笑:“我们的锦书小宝宝没碎?”
“去你的。”锦书贴着麦咬牙切齿:“别幸灾乐祸了,下次给我来个反应快点的身体,我现在没法用灵力外放,很多信息都被感知器官忽略了,连警惕心都下降了,我刚才还喝醉了酒。”
“你没把那个世界捅了个对穿吧!”那边的声音听见锦书说自己醉了酒,有些夸张地说。
“莫琅!”锦书低吼了一句,觉得自己快压不住声音了。
“开玩笑。等你这个身体报废再说吧,我没时间。”莫琅迅速说道。
锦书重重地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琢磨着下次给莫琅送个什么见面礼。
“你赶紧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锦书下了最后的通牒。
“也没啥大事。”
“那我挂了。”锦书的手搭在耳机上,作势要按下去,他知道自己的动作莫琅那边看得见。要不是他现在用不了灵力,他也能看见那边的动作,甚至隔空投递过去一个拳头。
莫琅迅速制止:“就是客栈这边新来了个员工,没记忆,孤狼,对自己挺狠的。这设定熟不?”
熟,可熟了。锦书想,到那客栈当临时工的人多少都能沾一条。
“所以?新来个临时工跟我什么关系?”他哼了一声,起身朝着自己听见不对劲电流声的方向走。
光一个客厅就翻出来四个针孔摄像头和三个录音器。
“一群变态。”锦书暗骂一声。这不是他第一次从秦云雁家翻出来这些东西了。他点了点耳机侧面,眼前跳出一个浅蓝色的界面。
界面里的内容随着他的思维变化,最终化成一阵波纹荡了出去,这间房子里所有的监听设备都被无效化了。
“你骂谁变态你?”莫琅没来由听见这句话,反问。
“骂变态呗,你继续说。”锦书去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回应。
莫琅那边说得没头没尾的,云里雾里不说重点:“你知道的,咱们客栈的人多少有点惨在身上,像什么六大组织追杀,失忆流浪残魂,自毁倾向严重,身无分文都是常事。咱们也是能帮就帮,能感化就感化,希望不养白眼狼。”
锦书目光呆滞,还是无奈:“别点我了,赶紧有事说事。”
“这新人不是临时工,是正式员工。”莫琅撂下来最重要的一句话,锦书一口热水恰在嗓子眼,咳了半天。
咳着咳着又担心把睡着的人吵醒,拿抱枕捂住了自己的嘴降噪。
“知道了,咳咳……我过两周回去帮你看看。先挂了……咳咳……”说完他迅速挂了电话,锦书是一点也不想继续听这位老朋友说话了,伤身体。
事真多。锦书想。
窗外的月亮昏沉得厉害,街上不时传来几声流浪猫打架的声音。
锦书溜达到了秦云雁的书房,映入眼帘的是无数关于北恒,尤其是关于顾雩风、荣沧的书。他随意翻了翻,每一本都有其主人的笔记。
有质疑,有赞同,更有迷茫的。
他的目光又被书架的角落里那堆关于转世与轮回的书吸引了。
打开一看,都是屁话。
锦书翻了两页就把书放回原本的位置上了。
书架上还有好几个手工雕刻的人物石像,做工精良,都是古代人物,有铠甲银枪战马,有布衣书籍盘坐,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没有脸。
锦书刚想拿起其中一个观摩,就听见门外的脚步声。
“怎么醒了?”
秦云雁答:“我睡眠浅,又渴了,便起来了。”他披了个披肩,抱着胳膊倚在门口,眼皮半垂着,眼眶有点红。
怎么说呢,忽然有种刚跟爱人欢庆完就得知自己爱人找小三的阴郁气质。
他看见锦书的动作,眉头皱了起来。
锦书伸出的手收了回来,讪讪一笑:“很重要?”
秦云雁走上前,将锦书本来要碰到的那个石雕拿起,眼底浮起些许温情。“自己刻的,一起总是梦见他,但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锦书很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丝别样的情愫,试探性地问:“初恋?”
这个问题就有些微妙了。
秦云雁摇了摇头又点头,补充道:“如果没见过的人也能算是初恋的话。”
他从旁边书桌的抽屉里翻出几张单独包装的湿纸巾,站在书柜旁将那些石像一个个擦干净。擦得很用心,连细小的发丝和衣服的皱褶都处理得干干净净。
更别提脸上温和且带着爱意的笑了。
锦书忽然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有种当电灯泡的感觉。
有点怪,还有点酸。
他刚想遛就听见秦云雁问他:“刚才跟你打电话的那个什么莫郎……是你男朋友吗?”
闻言锦书恨不得把刚才那口水吐出来再呛一次,直言道:“那一定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事。”
秦云雁不明白锦书反应那么大,但还是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那还叫那么亲密……”
锦书直接躲到客厅去给秦云雁倒水去了,生怕再被问什么奇葩问题。
这醒了问得比醉了还离谱。
而秦云雁只是倚在桌边,轻轻抚过那石像的脸颊,神情无比温柔,心中暗问:他是你吗?
冰冷的石像给不了他回答,能回应他的只有回来的脚步声。
“我喝醉了没干什么蠢事吧?”他把石像放回去,接过温热的水杯,明知故问道。
“嗯……”锦书故作深思状,眼珠顽劣地转了转,用没什么大不了的语气说:“就是把自己当成小孩,要人唱儿歌哄睡觉罢了。”
秦云雁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看得锦书特别满意。
“所以该睡觉的小孩赶紧回被窝里去吧,都凌晨三点了还不睡,就算明天是周末也不能这么折腾。”锦书滑到秦云雁身边,一只胳膊框住对方的脖子,就直接把人踉跄着往卧室里带。
然后一套非常丝滑地把人扔床上,盖被,掖被,关灯一气呵成,让人不禁怀疑他职业是不是干这个的。
“晚……安?”秦云雁有点懵。
“晚安。”锦书的影子借着客厅的光向他摆了摆手,然后消失在门后。
留下秦云雁跟天花板大眼瞪小眼。
“唉。”他叹了口气,翻到床头柜旁。拉开抽屉,入眼的是一排整齐的安眠药。
……
秦云雁第二天醒的时候感觉有人骑在他脑袋上对着他的天灵盖施展了一套拳法,又疼又晕。
借着床帘外透过来光,卧室的钟表显示将近中午十二点了。
怎么不晚上再醒啊,还能躲过心理咨询。他躺在床上,摆烂地想。
反正都这个点了,再赖一会儿也没事吧。
于是秦云雁继续在床上躺尸。
他只是一条摆烂的咸鱼,谁也别来打扰他自生自灭。
忽然某咸鱼耳朵动了动,听见外面的声音。水流声,脚步声,剁菜板声。
起初他还没注意到其中的不对劲,直到他听见打着燃气灶的声音。
咸鱼不能闲了,再闲他就变腊鱼了。
想到这秦云雁立马从床上弹起,飞一般地冲下床,扑向门向下摁门把手。
“不许动!放下那束无辜的西兰花!”他大叫一声,唬住了正在往刚炒过鸡蛋西红柿还没洗过的锅里,加呈方块形西兰花的锦书。
可为时已晚,桌上已经有两盘菜了。一盘是原名排骨炖玉米的玉米粒骨肉相连汤,一盘是原名西红柿炒鸡蛋的西红柿酱(偏绿)。
秦云雁脑海里瞬间翻涌出不好的记忆,胃也开始反抗。
“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别下厨,留我一命。”他扶着墙,有些绝望地说。
“别那么悲观。”锦书身先士卒般加了一筷子骨肉相连,嚼在嘴里嘎吱嘎吱响。他道:“反正能吃就行。”
秦云雁咬牙切齿:“我记得我上次食物中毒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是吗?”锦书默默关了火,望天花板三秒。
“好像有这个事。”他妥协。
秦云雁把那两盘菜倒进厨余垃圾桶,然后把盘子丢进洗碗机里,转身朝向还没脱围裙的锦书。
“现在,你把厨房收拾了,我去换衣服,咱们出去吃去。”
锦书看着自己的杰作被倒掉,痛心不已,默默替它们哀悼了两秒然后:“遵令。”
美好的一天从防止自己被毒死开始。
秦云雁洗了把脸,对着镜子里黑眼圈不太明显的自己叹了口气。
再看看自己的衣柜,换季的衣服还压在最底下,皱皱巴巴得根本没法穿。幸好中午还不算太冷,他又是夏天也喜欢穿长衣长袖的人,不用太担心温暖的问题。
随便翻出来一件浅色衬衫,配上风衣直筒裤,完美。
待他踏出房门时正好看见收拾完的锦书闲得没事按下了电视机的开机键。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一声尖锐的叫声从音箱里传出来。
大屏幕上,铁栅栏里面,一个半面脸被烧伤到模糊的男人被锁在椅子上,唯一能睁开的那只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头,血管暴起,像得了狂犬病。
“……你们就等着吧,等陛下重新睁开眼睛,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统统都要诛九族,陛下不会忘记我们这些落入敌手的忠臣的……”
“哇——”锦书啃了口刚才从冰箱里翻出来的面包片,扭头对秦云雁道:“这演员演技不错,搞得我都想冲进去揍他了。”
秦云雁表面淡定地走到电视外接导线旁,干净利索地拔下了移动硬盘。
“我有个老朋友干刑警的,之前问她们都怎么审讯犯人,然后就给我带了段已经向外界公开过的原视频。”他声音有点磕巴,但脸上却处之泰然,就像公事公办一样。
“这个硬盘她忘拿走了,我回头给她送回去。”
“哦,”锦书点点头,这样说着:“这里面的这个家伙是不是□□徒啊。”
揣着明白装糊涂谁不会啊!
玩笑似的外表下是心知肚明,秦云雁能非常清晰地从其中看到隐瞒。
这隐瞒证明不了什么,但能说明很多事情。
就像一块沉甸甸的石头沉进水里,表面看不到什么变化,但水知道多了东西。
说不出的情绪在蔓延。
秦云雁故作轻松道:“是啊,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把硬盘收到柜子里,抬头就不再有任何其他情绪。
“走,吃饭去。”
锦书起身,他还穿着旅行回来的那套冲锋衣。一起身,衣料摩擦的声音十分明显。“走。”
莫琅:秀恩爱别打扰哥,哥只是个传说。
锦书:传说个头,传谣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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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暗自吃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