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芫花 第68章 离开杨府

趁母子二人怔神之际，程芫越过杨游元回到庭院中，等那焰火燃尽之后，牵着女孩儿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屋的路上，程芫忿忿不已，心道：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了那杨夫人想要攀上她儿子的错觉，整天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有那个杨游元，之前她明明是跟他说清楚了的，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哼，简直是对牛弹琴！

进屋后，程芫从气愤中回神，轻轻握着程芯的手说道：“芯儿，刚才阿姐没有顾及你的意愿将你拉走了，你别怪阿姐……”

“我才不会怪阿姐呢。”程芯摇了摇头，凑近程芫耳畔小声道，“是不是坏蛋哥哥的娘亲惹阿姐不开心了？”

程芫毫不掩饰，坦言道：“是。”

“芯儿，明天清早我们就离开这里。”

程芯正气愤着，突来的话语转移了注意，随即睁着一双圆眼看着程芫，虽有些不明原由，但也没再多问，只乖乖点了点脑袋。

既然受了杨游元的人情，程芫自然不会带着程芯悄悄溜出杨府。

天光亮起时，一大一小的人儿带上包袱和猫兔找上了豆子。

昨晚挑明了事情，程芫有点不想看见杨游元，就想让他身旁的豆子代为转达谢意以及她姐妹二人要离开的事。

豆子一听见，立马热得满头汗意，急忙推脱道：“姑娘…要不您还是当面跟少爷说吧？小的代你去说…这不行的……”

“不是什么要紧事，豆子小哥你帮着转达也是可以的。”程芫再次说道。

豆子一个下人哪做得了主，连忙摇着脑袋说道：“不不…姑娘还是……”

话音未落，又听程芫突然问道：“豆子小哥，你家少爷应当还没起吧？”

豆子看了一眼天色，怔怔点头之际又听人说道：“我姐妹二人急着离开，你家少爷又还在休息，当然是要以你家少爷为重，这点儿小事就莫要叨扰他了。”

程芫丝毫不给豆子开口的机会，当即敲定下来：“就这样说定了，小哥你代为转达，多谢了。”

望着二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豆子一刻也不停地朝着杨游元的住所方向奔去了。

……

一脚踏出杨府大门，程芫整个人轻松了不少，正长舒一口气时，身旁突然传来了一声询问。

程芫循声看去，只见抱着兔笼的女孩儿仰头朝她问道：“阿姐，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呀？”

一下子没了住的地方，该做的事情就是寻找住处，可这才新年第一天，也不知道街上那些客栈开店了没。

程芫想了想，回道：“先找家客栈住下，再找一处价格合适的住所。”

“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得去街上把肚子给填饱，芯儿想吃包子还是馄饨？”

“包子！”女孩儿兴冲冲答着，随后似不确定一般想了想，摇摇头道，“馄饨吧……”

面前一张小脸尽是纠结之意，程芫笑了笑，悠悠说道：“咦，这么难选呀？那——不如都尝尝？”

女孩儿听后诧异道：“这样…可以吗？”

程芫点头，含笑道：“当然可以啦。”

以前荷包空空当然得秉持勤俭节约的理念消费，现在兜里多少能有点儿，多个包子还是买得起的。

走入长街，在包子摊买好包子，二人便来到了卖馄饨的小摊上。

入了座，程芫先将猫绳拴在了桌脚处，随后朝摊主喊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二位稍等。”

姐妹俩安心享用早饭之际，一方宅院中的人已从清梦中惊醒。

就在方才，杨游元被一阵嘈杂的叫声扰醒，那一向懂事的豆子，今日也不知发了什么疯，在外拍门叫嚷了好一阵。

顶着一脸不悦的神情，杨游元翻身坐起，将外衣披在身上，立马将豆子叫进了房中。

“你今早的饭食是吃撑了，在外胡乱嚷叫什么？不知你家少爷我昨夜守岁熬得神昏脑涨，直到那天光初露之时才上榻歇息吗！”

豆子怎能不知！昨夜正是他陪在杨游元身侧一同守岁，眼见自家少爷安寝后，他才得空离开一趟。

刚出院子没过多久，突来的困意叫他闭眼打了哈欠，揉了揉眼皮睁眼之际，便看见那程家姐妹二人携着包袱出现在了他面前。

思绪快速扯回，听见男人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恼意，豆子顶着压力颤颤巍巍开口道：“少…少爷，您莫要怪小的，真真是有一件十万火急的事儿…须得同您……”

闻言，杨游元抬手揉了揉眉心，淡淡吐出一个字：“说。”

“那个…程姑娘她，半个时辰前…带着包袱离开了……”

呵，半个时辰。

“豆子，这便是你口中所说的十万火急的事。”

见杨游元神色无异，似平静得有些过头，豆子心中正觉着有些奇怪，下一瞬，一声暴戾的怒音便蓦地传入耳中。

“十万火急这便这般急法？蠢奴！她都离开整整半个时辰了，你究竟是干什么吃的！”

此声一出，豆子立马跪在了地上，欲想开口解释却又瞬时哑然无声，只好附和道：“少爷骂得是，是小的蠢笨，这才误了少爷的事，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看着身前跪伏磕头的小厮，杨游元胸中虽燃起一股无名火，可知罚他也无益，随即向他盘问道：“别磕了，我问你，她离开之时可有留下什么话？”

豆子颤声回道：“程姑娘说…让小的转告她姐妹二人离开之事…还有对少爷您的谢意。”

话音一落，只听杨游元叹了一口气：“罢了，且随她去。”

周遭静默片刻，随后又听他补充道：“派人寻到她的踪迹，悄悄跟在后头护着些。”

*

“小佑，你也想吃馄饨吗？”

身侧的女孩儿大约是被先前的大肉包填饱了肚，吃了约莫半碗馄饨后，便用筷子夹起一颗馄饨，一面躬着身子跟猫说话，一面将馄饨递在猫眼边显摆。

“喵～喵～”

肥润的橘猫禁不起食物的勾搭，激动地围着桌脚来回绕圈，磨蹭脑袋。

见状，程芫忍不住笑着出声道：“芯儿，你看它这副馋得发慌的小模样，快别逗它了，吃不下就夹些给它，让它帮你分担分担。”

得了话，程芯又吃了两颗，随后，碗里剩下的馄饨都进了橘猫的肚皮里。

等吃过早饭，大多摊贩也陆续收摊了。

姐妹俩沿着街道一路打听，到最后发现，竟然没有一家客栈在开门做生意。

半日的奔走累得二人随意找了处石阶坐下休息，程芫一时间陷入迷茫，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可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杨府是绝对不可能回去的，她就不信兜里有钱还找不到一处能过夜的地方。

她想：只要不在寒冬天的街角旮旯里挨冻，最坏的情形也不过是找家开了门的铺子付点儿钱随意凑和睡一觉。

放平心态，等歇好了脚，姐妹二人又继续出发了。

虽说打听住处没有结果，但程芫偶然间从人群里听见一件事，那就是今天会举行一场城隍斋会。

程芫心中呢喃一阵儿：城隍斋会…城隍庙，对了！还有城隍庙！

“芯儿走！我们也去看看斋会！说不定城隍爷还能收容我们一晚呢！”

程芯不知她口中所说的城隍爷是谁，仰着小脑袋边走边问。

程芫也不太清楚城隍爷具体的由来和传说，只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大概讲给了程芯听：“城隍爷啊，就是保护这座城池的守护神，那城隍庙就是供奉他的地方，举行斋会是百姓们要去祭拜城隍爷，为了祈福迎祥，祷告平安。”

姐妹俩身上带的东西有些繁重，又是包袱又是猫兔，怕遭小贼惦记就没敢往那人堆当中挤。

那丢了包袱是小，程芫更担心她这懂事可爱的妹妹一不小心给挤丢了，那可不得了。

心中惶惶之际，程芫将猫绳的一端递给了程芯，意做为防丢手绳，同时叮嘱程芯牢牢握好，不要因为去看热闹而撒了绳独自走远。

叮嘱好一切，二人跟着稀稀疏疏的人群尾巴缓缓移动着，既能顺着人流知晓方向，也能避开不少麻烦。

城隍斋会办得盛大隆重，似乎全城得了空闲的百姓都蜂拥在此地祭拜。

到了地方，眼见着周围的人愈发增多，程芫意图清静，便领着程芯站到了一处不起眼的高地上对着城隍庙的庙宇躬身拜了三拜。

城隍爷，愿您能够保佑城池安定，四海安宁。

如果您真的能听见心声，请一定保佑一个叫林宗义的人能够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如果您只有一半灵验，那只保佑他好好活着就好。

程芫眺望着远方的天际，只盼心灵深处的那份祈求终有一天能够变为现实。

回神后的一瞥，人群中的一个身影顿时吸引到了她的目光。

像是急于想要确认什么，程芫的视线在人群中来回搜寻着，妄想捕捉那人的踪影。

不见了……

视野逐渐变得开阔，拥挤的人群似乎也散开了，程芫神色恍惚，一度怀疑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

可真的看错了吗？她似乎看到了…翠娘。

提及熟悉的人，脑海中的记忆瞬间交织不断，心脏也蓦地抑制不住般悸动起来，心想：翠娘她究竟是死于那场屠掠，还是仍活在世上？

异样的思绪不断牵扯着，那被莫名牵绊的情感让程芫忍不住想要去确认一些事情。

“芯儿，你抱好墨水，跟阿姐走……”

程芯乖乖抱起兔笼，有些好奇问道：“阿姐，怎么了？”

“阿姐好像…看见一个人。”

程芫目光平静地注视了眼前的女孩儿一瞬，随后不再犹豫，照着原先来时的办法将猫绳递到了程芯手里。

“我们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