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踏平川：不让须眉 第16章 骤然失子

淑妃离开镂月开云宫的时候，明显精神气好了许多。裴若若扶着裴后在庭院中散步消食，庭院中榕树繁茂，月光漏过碧绿的叶子，在院中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

“娘娘，为何您要这么劝淑妃呢？若是陛下皇子众多，岂非与殿下形成竞争态势？”裴若若不解极了。

裴后笑了：“姑姑就知道你要这么问。确实，若是皇子多了，也是麻烦事，先帝在时，诸皇子夺嫡纷争，引得朝纲不稳。但是陛下不是先帝，我也不是先皇后，只有元启一子反倒不利他心性的打磨，幼弟一个一个出生，才会让他有危机感与上进心。再者，贤妃有孕，其他妃嫔势弱，不利于制衡后宫，后宫关系着前朝，这又是一番变数了。”裴后已经在有意识地传授裴若若一些心得与思路。

裴若若似懂非懂：“但是，终究殿下还是多了对手了。”见她想不通其中关窍，裴后只笑而不语，随侍在身侧的琉璃出声解围道：“小姐真是满心想着娘娘。”

“没有白疼这个孩子。”裴后笑意更浓：“元启已经十三岁了，再过些时日，陛下有意让他出宫历练。”

裴若若恍然大悟，裴后之所以如此笃定，是因为圣心，明光帝最疼爱的就是太子元启，明光帝心中的郁结也是当初的皇子党争，因此即位后迅速定下太子之位，明摆着要将皇位留给元启。他经历过九死一生的夺嫡之路，绝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儿子再经历一遍。元启的太子之位，最大的依靠，不是裴后，不是外家，不是才能，不是年岁最长，是圣心。

裴后见她悟了，深感聪颖，便问道：“今日骑马之事横生枝节，你倒是处理的很好。”裴若若微微羞惭：“娘娘这么说，真是让若若无地自容。都是因教习骑马而起，若若应该劝兄长安排好侍卫，保护好殿下的安全。”

裴后却另有想法：“这怎么能怪你呢，你做好了自己的本份，却有那不长眼的来招惹你，怎么是你的错呢？若若莫要自责。”裴若若应道：“多谢娘娘。”

“今日骑马被中断了，元启可有说再教你？”裴后想到儿子好不容易盼来的教习骑马被打断，回去之后指不定多生气呢，说不准还要告到明光帝那里去。

裴若若点点头：“殿下说再寻个日子，定要教会我骑马。”果然不出裴后所料，她含笑道：“如此就最好了。”

姑侄二人在院中散了一圈又一圈，裴若若忽然行了一礼：“娘娘，若若有事求您。”裴后奇道：“什么事呀，如此郑重，你且说来听听。”

裴若若凝神答道：“若若想多学些东西。”裴后见她如此上进，更是欢喜：“这有何难，你如此好学上进，姑姑头一个大力支持。”

裴若若也开心地挽着裴后胳膊：“若若多谢娘娘。”裴后心内细细盘点了一下：“算上你平时已经在学的各类，本宫还准备教你庶务、账簿。”

裴若若望向裴后，未吭声，但是心下明了。裴后这是要开始以太子妃的模版培养她了，不过她心里也有主意，无论将来婚嫁与否，本事学会了总不会错的。

二人正在闲谈间，珊瑚匆匆赶来，面色焦急：“禀告娘娘，贤妃宫里来报，贤妃娘娘胎像不稳，太医已经都赶过去了。”裴后肃然：“可有去请陛下？”珊瑚回道：“已经去通传了。”

裴后不再多话：“替本宫更衣，备轿辇。”

琉璃与珊瑚迅速行动起来，裴若若本打算回自己寝宫，裴后却唤她一同前去。

宫灯照亮长长的宫道，红墙在黑夜中森然而立，裴后端坐在轿辇上，神色沉静，看不出一丝情绪，不知在想什么。裴若若明白，裴后这是开始带着她在身边，看自己如何处理宫中事务。

长春仙馆已是乱作一团，宫人们往来奔波，从寝殿里端出一盆盆血水。裴后与裴若若都有了不好的猜测，正要踏入寝殿，却见明光帝匆匆赶来，身后还跟着良妃，良妃素来性子敦厚，见到此情此景，早已面色苍白。

明光帝看见裴后也在，忙迎上去，他脸色焦灼，裴后却镇定的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冷静。明光帝微微缓和了情绪，偕裴后、良妃一起进了莲花殿。

贤妃已经痛晕了过去，蜷卧在床上一动不动，宫人们慌乱地奔忙着，太医团团而立于帷幕之后。裴后唤来院正，问道：“贤妃如何？”院正满头满脸的汗水都来不及擦：“启禀皇后娘娘，贤妃娘娘动了胎气，臣等已经尽了全力了。”

良妃心下不忍：“那龙胎如何？”院正跪倒在明光帝面前：“属下无能，如今能救回贤妃一命已是万幸，娘娘此次受惊太过，还跌倒在地，腹部受到撞击，龙胎无论如何都保不住了。”

明光帝知他从不说大话，自然是已经尽了全力来保住贤妃与龙胎，便挥手让他起来回话。裴后沉声问道：“近身侍候贤妃的宫人何在？”一个微胖的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颤抖：“启禀皇后娘娘，奴婢是贤妃娘娘的陪嫁宫女杏儿。”

“贤妃为何会受惊倒地，你一五一十说清楚。”裴后问话的神态极为威严。

杏儿的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陛下、皇后娘娘明鉴，我们娘娘近日宣召了娘家族人入宫探望，当今的国公爷夫人是我们娘娘的嫡母，往日就不喜我们娘娘是庶出，今日更是带了我们娘娘的生母小娘一同前来。我们娘娘见小娘年逾半百还在夫人面前站规矩，本就心痛，但是夫人是嫡母，我们娘娘也不好说什么。谁知国公夫人竟然因为茶水烫了手，就将滚烫的茶水全部扬在小娘身上，还命侍女责打小娘。小娘当众受辱，我们娘娘气不过争辩了几句，国公夫人出言讥讽，命手下打的更重。我们娘娘一时悲愤，冲过去要护住小娘，不知是谁推搡到地上，登时流血不止。”

明光帝静默良久，吐出一句：“国公夫人何在？”

杏儿抹着眼泪，带着哭腔说道：“当时国公夫人就告退回府了，也不管我们娘娘死活。”

明光帝与裴后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