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信徒还被蒙在鼓里吗 第3章 梦境

江郁青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见到了另一个和自己长相几乎一摸一样的人，那是一个叫莱尔的青年。

他像旁观者一样见证了莱尔短暂的一生，同样的两束花朵却有了截然不同的两课果实，自幼便失去母亲的莱尔并未得到来自父亲的关爱，桑本稍不顺心尔便会对莱尔拳打脚踢。

童年时的回忆总是灰暗，莱尔本以为来到皇家学院后只便能脱离那个让自己痛苦的家庭，生活就能迎来转机，然而造化弄人，他的生命终结于一场蓄意的谋害。

场景不断变化，繁杂的记忆如潮汐般翻涌反复，庞大而悲伤的情感将江郁青笼罩，他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漫长的梦，他几乎都要忘记自己的名字，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梦境轮回，他渐渐从旁观者转为了亲历者。

危险悄然逼近，如若不能挣脱情绪的枷锁，那作为江郁青的个体或许将要不复存在，涉世未深的青年如同纯洁的羔羊，圣洁却又脆弱，深陷泥沼之时只能困困挣扎而不能自救。

一切似乎都将驶向无可挽回的深渊，好在慈悲的神明不会允许自己的信徒深陷泥沼，祂只允许羔羊成为独属于自己的祭品。

灵魂上独属于神明的印记散发出黑色的光芒，轮回的梦境被撕裂出巨大的裂口，黑色如触手的丝线将呆滞无意识的青年逐渐包裹，随后将他带出虚假的梦，丝线团成了一个黑色的茧，它们像是有生命一样扭曲摇摆，就像是为婚车开路的花童一般热情跳跃。

黑色的茧从一个虚假的梦中将神明的信徒带出，转头又朝着另一个更加盛大的梦境而去，那是神明为祂的信徒精心编制的仙境，是存在于真实与虚幻的浮光，是神国投射于宇宙的一道影子。

盛大的梦境将黑色的茧吸纳其中，万米高空上黑色的茧静静高悬，黑色丝线们像是完成任务一般纷纷散开，沉睡青年的身形在茧中显露，而后，开始坠落。

金光弥漫的云层间闪光的精灵在欢笑歌唱，它们径直飞过江郁青的身体像是抓不住的斑斓日光，云层下是一片金色的海洋，平静的海面随着温柔的风卷起小小的浪花，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金光闪闪的鳞片闪着耀眼的光，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强烈的失重感冲击着神经，身体本能地开始了自救，意识被强制唤醒，江郁青慢慢睁开了双眼，迷茫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惊慌取代，青年手脚不受控制地胡乱挥舞，惊惧浮现在脸上，像是被母鹰推下山崖的雏鹰。

温暖的臂膀接住了江郁青，大脑还没从一片混沌中清醒，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怕，我接着你了。”

江郁青不敢置信地睁开了紧闭的双眼，是神明大人！

转过头，江郁青呆愣地看着眼前抱住他的人，耀眼而圣洁的金发垂下，一张只有神明才会拥有的完美面庞上是一双极致温柔的眼，而此刻那双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自己，明亮而坚定。

莫名地江郁青觉得自己的身体发烫，脸烫，胸口也烫，他想一定是神明大人的怀抱过于温暖了。

“怎么？认不出我来了吗？”

圣洁神明的眼眸微微眯起，他用逗弄般的语气轻声问怀中垂着头不说话的江郁青。

“不，神明大人的气息我记得，我不会认错，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惊讶。。。”

与记忆中截然不同面貌带来的冲击力不可谓不大，虔诚信徒的大脑显然超载，江郁青支支吾吾地解释着，不敢去看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圣洁神明，臂膀传来的滚烫温度让他的内心更加慌乱，他和神明大人间的距离有些太过于近了。

一向表情淡漠的江郁青难得的有些抓狂，似乎是看出了怀中人此刻的纠结，神明的眼眸微微眯起，其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一阵失重感猛地传来，怀抱住江郁青的神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下坠，猝不及防下江郁青只能紧紧抱住身旁唯一能够依靠的神明，嘴角勾起奸计得逞的微笑，环抱住江郁青的手臂有收紧了几分，像是要将怀中的人牢牢地禁锢住。

金色的海浪拍打在黑色的礁石之上，神明放慢了速度降落在粗糙礁石的表面，怀中的青年睁开双眼，江郁青的心脏还在剧烈跳动，这样新奇而过于刺激的体验他从未有过，一时间连气息都显得凌乱。

神明低垂着眼用近乎贪婪的目光肆意欣赏着怀中的信徒，在江郁青抬起头的瞬间那目光又重新变得温柔，他用关切的语气询问江郁青：“现在感觉怎么样？”

江郁青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神明大人的语气中满是关切，和记忆中的一般无二，渐渐他也找回了平日里的平和情绪，只是直视那张过于俊美的脸庞还是有些困难：“我没事，神明大人，这里。。。是神国吗？我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这里是神国在时空缝隙中的梦境，是不存在于世上的虚假幻影。”

江郁青迷惑地眨了眨眼，他不大明白神明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虚假’一词让他明白自己并非处于真正的神国之中，这意味着仪式失败了吗？

看出信徒的迷茫与困惑，神明轻声安抚：“这是我的过错，你的灵魂还很孱弱，进入神国的条件未能达成，我只能将你的灵魂暂时寄托于某一维度的宇宙之中，但没想到你的灵魂会被一个世界的意志所吸引。”

听明白怎么回事的江郁青沉默了几秒后带着歉意开口：“不，神明大人，这是我的问题，还要让您为我做这么多，真是很抱歉。”

让自己憧憬无比的神明大人感到为难是江郁青如何也不愿意看到的，眉头微皱，那张苍白的面上满是忧郁困惑，神明眼中的疯狂再也按捺不住，祂将怀中的信徒搂紧在怀中，低下头将脸颊贴着那半长的黑发，祂轻声安慰着怀中有些僵硬的信徒：“不必愧疚，你是我最虔诚的信徒，而我永远都会是你的神明。”

江郁青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与信仰的神明间的距离如此之近让虔诚的信徒身体战栗不止，从窄小的视野中他只能见到神明金色的发尾垂落在他的鼻尖，丝绸般柔顺的发尾传来无比温暖的气息，就这么一小会儿也好，有那么一瞬间江郁青这样想着。

“神明大人。。。”好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神明耳下传来，神明的鼻尖贪婪地嗅闻着信徒发间的清香气息，良久他才从那种难以克制的贪婪中勉强抽身，慢慢将紧抱着的手臂放松，江郁青的脸从金发间显露。

“叫我索恩吧，郁青，我给予你呼唤我真名的权力，这是。。。你的特权。”

索恩在信徒耳边轻声呢喃，那声音带着蛊惑的魔力，江郁青的耳尖染上了红，他讷讷地不知道说些什么，索恩的眼中闪过几分心满意足，一道黑芒从他的指尖融进江郁青的体内，而后圣洁的神明降下了启示。

“在你所在的世界中有着一些有趣的东西，当你遇到它的时候你便会知道那究竟为何物，届时你也将获得进入神国的钥匙，我亲爱的信徒，这将会是独属于你的旅途。”

“而我，会永远注视着你。”

江郁青的身影逐渐虚幻，他的眼睛在茫然中微微睁大，似乎是不明白为什么刚与神明大人见面却又要分离，他伸出手想要触碰金色的神明，而后身体却化作光点消失在了原地。

索恩望着那些消失的光点同样伸出了手，然而指尖却只能触碰到一片虚无，修长光洁的手指彼此交错摩挲，似乎是想要感受信徒仅剩的温度。

索恩身后的空间一阵扭曲，黑暗浓厚的雾气弥散开来，雾气中隐约能看到一道黑色扭曲的影子，影子的外型似人又非人，像是用什么东西拼凑成的怪异生物。

“索恩。。。没想到你居然花了这么大的手笔来改变幻境，为了你的那个信徒，你可真是费劲了心思啊。”有些戏谑意味的声音从雾气中传出，那声音像是用尖刀在铁板上划过一样尤为刺耳，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叫声。

索恩侧头，那冰冷的眼神中带有浓重的警告意味，圣洁的气息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柔顺如绸缎的金色长发上似乎染上了墨，几秒之间那黑色就扩散到了全身乃至脚下的礁石，又从那漆黑的礁石蔓延向金色的海洋，原本仙境一般的金色世界被黑色快速侵染。

死亡、荒芜、绝望、痛苦，沉重的气氛弥散在黑色的世界之中，世界在几秒之内便天翻地覆，神的乐园转瞬成了末世炼狱。

“你知道的似乎有些多了。”

黑色长发的男人转过身，那双眼眸中温柔不再，却而代之的是恶意与疯狂。

雾气中黑色影子扭动不止，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原来就是一体的存在，你的事情我当然一清二楚。”

“呵，连人形都没有的肉块？”索恩的眉毛挑起，话语中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嫌弃。

“最早分化出来的意识体当然会更加完整。”似乎是被索恩的话给伤到，那道影子半天才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你就这么放心让你的信徒去到那个世界？”索恩脸上的嘲讽之意愈加浓厚，黑影话锋一转又提到了江郁青。

“不过是趁着我疏忽将灵魂给带走，那个愚蠢的世界意志是会觉得能够免于毁灭的命运吗？呵，当初种下的种子将要成熟，届时丰美的果实将会由神的信徒来亲自采摘。”

“说不准呢，那么高的感知力可是整个宇宙的极为罕见的吧，也许他会成为拯救世界命运的契机也说不准呢，那么强大而坚韧的灵魂，该有多么诱人。。。”

在索恩的愈发危险的眼神中黑影渐渐消失在原地，索恩又转身看向江郁青消失的方向，神明的标记将神与信徒间连接上不可见的丝线，索恩的深邃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无数个宇宙与星空。

“我会永远注视着你，我最亲爱的信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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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