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炤看到轿子里的人是太子,吓了一跳,快步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问:“殿下怎么在此?”
太子长宁难掩激动之情:“今日宫里有乞巧活动,没人管我,我就混出来了,听说七夕长街上有花灯看,那些勾栏瓦肆中还有表演,可热闹了,我想去看看。”
窦炤沉下脸:“真是胡闹,宫规法度岂能儿戏?若被圣上知道,你还想不想当这个太子了?况且这外面鱼龙混杂,万一有个意外……”
“哎呀不会的!”长宁从轿子里出来,“我这不是叫了老师你一起嘛,还有我带的侍卫和你的观海在,去哪儿都不会有危险的。”
观海一听,赶紧把胸膛一挺,一边觉得十分得意,一边又觉责任重大。
窦炤这才注意到,太子整个一副平民打扮,连锦衣都没穿,只一套普通布衣布鞋,还用布条缠了头发,看着就像个进京赴考的穷秀才。
不禁有些无语:“殿下为何打扮成这样?”
长宁低头看一眼自己行头,笑道:“这不是怕被人认出来么,如此打扮总没人认得我了,老师你说对吧?”
“别叫我老师!”窦炤很不想理这个蠢货。
长宁呵呵笑道:“也对也对,你如今怎么看也不像我老师,那便叫你炤兄好了,你也别殿下殿下的,叫我宁贤弟如何?”
窦炤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鞠了个躬:“恕臣不能奉陪,殿下最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臣就当没见过,若殿下非要任性妄为,别怪臣不顾师生之谊向圣上告状。”
他说完拂袖要走,长宁却双手往胸前一抱,抬着下巴笑睨他:“老师可要想清楚了,别以为就你会告状,我姐喜欢你这事儿父皇还不知道,你今日若不陪我,我明儿就去请旨,让父皇给你和皇姐赐婚!”
窦炤一个趔趄差点没跌倒,转身指着长宁:“你敢!”
长宁挑着眉二流子一般:“我有什么不敢的?这么好的事,相国大人还得感谢我呢,有了相国大人亲自站台,我怕你?”
窦炤瞪着他半天,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好半天,终于决定先咽下这口气,点点头:“行,宁贤弟要玩什么,我陪你!”
长宁将手一拍:“这才对嘛,我就知道老师舍不得丢下我。玩什么不用咱们操心,我还叫了一个人,他会玩,跟着他就好了。”
“谁?”
“你表弟啊,沈知淮!他让我们去醉烟楼门口等他。”
窦炤心里又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
沈知淮是他舅舅忠武侯独子,从小不学无术惹是生非,大了便只会寻花问柳走鸡斗狗,是上京鼎鼎有名的纨绔。
窦炤除了母亲还在时与他一起玩过,后来便都只有点头之交,两人是一般的互相看不顺眼。
太子既然出来玩,找他确实没错,还有谁比这个上京第一纨绔更会玩?
可是,醉烟楼?
“醉烟楼是什么地方太子可知?”
“当然了”长宁一副很懂行的样子,“不就是秦楼楚馆嘛,咱们又不是真要干嘛,老沈告诉我说,想体验七夕之乐,去醉烟楼最合适,今晚所有的花魁娘子都会齐聚那里,乞巧的同时还要比赛才艺。此乃上京第一风流韵事,多少文人才子都在那儿,咱们不过白看看,你怕什么?”
窦炤不想说话。
他知道太子既然冒着巨大风险出来,要做什么肯定劝不住的,便打定主意,今晚主要任务是保护太子安全,其它就当眼睛瞎了看不见。
七夕的长街热闹非凡,凤箫声动,玉壶光转,层层叠叠的花灯将街道装饰成一条流动的光龙,人潮涌涌,夹杂着香车宝马,如同天上银河街市一般。
长宁兴奋得像个刚进城的乡下小子,这也好奇,那也喜欢,买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三四个侍从都抱不下。
窦炤看着不禁也好笑,这个太子,真不知道该可怜还是可羡好。
一路走走逛逛到了醉烟楼,沈知淮早在那儿等着,还搞了好大的阵仗,整整齐齐十几个千娇百媚的姑娘站在他身后,看到窦炤他们来了一起娇声呼唤:“欢迎宁公子。”
长宁吓了一跳,赶紧躲到窦炤身后:“老,老师救我!”
窦炤眼皮一掀,退在旁边:“自己造的孽自己受!”
长宁一身青衣布衫被拉入花丛中。
姑娘们已被沈知淮叮嘱过,说今日的贵客是外来巨富公子,必须伺候好,若对方不满意他就将醉烟楼给端了。姑娘们见他穿得这样,以为是他喜欢这身调调,并不怀疑,十分热情地将他簇拥进去。
窦炤摇摇头,看一眼满脸得色的沈,冷声道:“玩是玩,叫她们注意分寸。”
沈知淮一拍他肩膀:“放心吧表哥,都打过招呼的,连酒都不劝,就陪着看会儿节目,保证他怎么进来的,还怎么完璧地出去。”
然后又讨好地凑近:“表哥你呢,要不,弟弟我给你找个好的?”
窦炤冷冷瞟他一眼,跟在太子后面进去。
沈知淮说得没错,醉烟楼的乞巧节目花样繁多,新鲜有趣,是外面不能比的。更兼有一年一度的花魁才艺比赛,热闹程度比之宫廷盛宴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玛瑙烟光迷人眼,娇花炫彩若仙踪……听着耳边喧闹的娇声笑语,看着台上婀娜的琼影仙姿,窦炤又不合时宜地想起观沅。
那个蠢丫头,在干什么呢?
正在掐巧芽儿的观沅突然打了个喷嚏,手上掐断的芽儿便全掉进碗里。
“哎呀,我都没好好扔,能重新卜吗?”观沅想将碗里的芽段都捞出来。
她们正在卜巧,将准备好的巧芽儿掐成小段小段扔进装水的碗里,然后放在灯光下看巧芽倒映在水里的影子,不同的形状是巧娘娘对女孩们不同的预示与祝福。
水菱赶紧将碗端走:“别,这就是天意了,卜到什么就是什么,哪有重新卜的?你别耍赖。”
等木蕙的那一碗也好了,水菱便将三只碗放在光线最亮的地方,一起查看巧芽儿在水里投下的影子。
木蕙的影子像一把镰刀,水菱便笑:“好得很,这是说你勤劳本分呢,以后也会勤劳致富,平安和乐的。”
木蕙点点头,心中很是满意。
又去看水菱的,她自己看一眼,便用手去遮:“行了我的就不用看了,还是老样子。”
说完要把水倒掉,观沅赶紧将她的手拉住:“刚刚还说我不许耍赖,快给我们看了好多着呢。”
把她的手一推,却见水里面映出一个十分规整的鸡心形状,观沅笑着拍手:“瞧瞧,我就说嘛,巧娘娘果然灵验呢,这一颗心又大又实在想必是观海的了。”
木蕙也笑起来:“当真有些意思,难怪今儿观海特意问起你来,原来你俩早就暗中勾搭上了。”
水凌脸一红:“呸,你也跟着那坏蹄子胡说,我都几个月没见他,勾搭什么啊勾搭,别给我瞎扯,快看看观沅的吧!”
木蕙怕她真恼了,偷笑一会儿就此打住,一起去看观沅那一碗。
观沅后面那几段巧芽是一股脑掉进去的,没想到在里面慢慢漂成一个圆形,像圆月一般印在碗底。
木蕙笑起来,“这个好,说的是团团圆圆,以后肯定能跟你哥一起,过上圆满……”
她一下子停住,因为看见观沅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然后见鬼一般伸手将碗掀翻。
水菱吓了一跳:“干嘛呀观沅,团团圆圆不是挺好吗?”
木蕙赶紧给她打眼色,水菱这才注意到观沅脸色不对。她从没见过这样的观沅,像被什么突然咬了一口,又是惊恐又是紧张,额头上还渗出薄薄一层汗来。
木蕙过去握住她的手:“观沅,你怎么了?”
观沅呆呆看着碎碗,好半天,才微动了动唇角,带动面部肌肉活动起来,然后僵硬道:“对,对不起,刚刚不知怎么,腿上突然疼了一下,心一慌便失手打了碗。”
“没事没事,”水菱拍拍她的背,“你这腿还要休养好些天才能好呢,想是累到了,快先坐下,我们再来比赛穿针吧!”
观沅强笑点头:“好!”
窦炤这边还在欢歌笑语中,他们包了醉烟楼最贵的一个雅间,正对着下面舞台,能看到每一个花魁最美的样子。
太子是看一场喝彩一场,把嗓子都快喊哑了,身边的娘子们虽然不敢劝酒,却将茶当酒一杯一杯喂给他喝,当真是笙歌燕舞美女环绕,好不快活。
沈知淮当然是跟着太子一起闹得欢,只有窦炤一人超然物外一般,叫了一杯茶坐下,便不再与里面的人有任何互动。
沈知淮当然也嘱咐过姑娘们别去理他,可架不住有人就是觉得自己与众不同,见窦炤生得谪仙一般,看着比闹的那两个更显清贵,便忍不住想上前撩拨。
暖香扑鼻,软若无骨的纤瘦身子靠了过来:“公子,妾……”
话才出口,一把未出鞘的剑便挡在美人脖颈处,窦炤眼皮都没抬,观海已低声喝道:“滚!”
那美人吓得花容失色,一声不敢吭,默默退下。
这时,窦炤发现楼下异样,眉头一沉,起身扯过沈知淮,低声道:“带他从暗道出去,快!”
沈知淮很不耐烦,“干嘛呢,玩得正开心!”突然手腕一痛,已经被观海扣住脉门。
“呀呀呀,松手松手!”
沈知淮这才回头,看到窦炤结冰的眸子,终于怂了:你,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暗道?”
“少废话,快滚。”
窦炤说着将长宁一拉,“弟妹在找你,快回去吧!”
长宁吓了一跳,但一看窦炤的脸色就知道不是开玩笑,只得依依不舍跟着沈知淮离开。
事发突然,雅间里众美人面面相觑,只听观海道:“大家照常玩乐,不必理会。”
还不待她们反应,又听见外面一阵喧闹,接着雅间门被推开,有人哈哈笑着大声道:“太子殿下既然来了,怎么不叫下官一起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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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白舜歌,本是武宁侯嫡女,因生母去世被继母所忌惮,从小放去江南外祖家养着。
至十五岁及笄,武宁侯突然要接她回京,替妹妹嫁给京城第一纨绔沈长靖。
回京途中,白舜歌于桃林中偶遇一神仪明秀的聋哑画师。
一场突然的暴雨,令两个失意男女,有了一场催心化骨的旖旎之欢。
雨歇后,白舜歌在丫鬟的掩护下换掉落红纱裙,全然不理画师焦急的比划询问,决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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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只是一场露水情缘,却没想到在与沈家的认亲宴上,她再次见到画师。
他一身白衣翩然如仙,其清朗俊秀与这喧闹人间格格不入。
沈长靖见她盯着画师满脸震惊,便好心介绍:“那是我大哥,小时候不慎坏了嗓子就有些孤僻,你别怕!这些年他一直云游在外,本以为不回来了,没想到半月前突然出现,叫我们寻个人,当真稀奇。走,我带你认识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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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舜歌被带至画师跟前,画师微微笑着看她。
沈长靖道:“大哥,这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白舜歌。舜歌,快叫人啊。”
白舜歌颤着声音行礼:“大哥!”
画师轻轻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画着桃花瓣的帕子。
白舜歌乍然变色,那帕子,那点点血色桃花,不正是她那日换下落红纱裙的一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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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师将帕子覆在白舜歌手上,郑重在她掌心写下三个字——沈令修!
……
注:男主后面会慢慢治好嗓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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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