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沅忍痛咬着手指说不出话来。
木蕙赶紧将她们下人常用的烫伤膏找来,可要擦的时候又有些犹豫:“这膏子祛腐生肌效果虽好,可我看她们烫伤用了之后都会留疤,你这么大一块,留了疤可怎么是好?”
观沅自然也是爱美的,想到要留疤心中难过,但此刻实在疼得受不住,便催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横竖是腿上别人也看不见,我自己不去看它便是。”
木蕙叹道:“不能这么说,如今是不用管,可明儿你去了大爷那边,岂不是要被嫌弃?”
观沅却道:“那不正好?就说我身上有疤不好看,大爷也许就不要我了,我还能继续留在这边。”
木蕙摇头:“往后总是要嫁人的,不管是大爷还是别人,总归是不好。”
想了想,将膏子放在一边,站起来:“我去老太太那边求一些丹参羊脂膏来,听说三小姐小时候烫伤都是用那个,伤愈后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疤来。”
观沅已经等不及了,之前因为紧张这烫伤还能忍忍,此时放松下来,只觉得整条腿都火辣辣的,疼得心尖都在抽搐,忍不住哭了出来:“可我真的好疼啊木蕙,老太太那么好的东西也不是说要就能给的,咱们就别管留不留疤了,先用上吧!”
人都是这样,不哭的时候还能忍住,一旦哭出来,就会越哭越觉得疼,越疼越哭得伤心。
木蕙见她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的,实在不忍心,只得重新坐下:“好了好了,你都多大了,一点烫伤至于哭成这样?那年被老太太打板子命都没了也没见你哭啊。”
观沅抽抽搭搭地:“那会儿多少人看着呢,被瞧见多丢人啊。”
“这会儿就不丢人了吗?”
木蕙已经打开盖子,用手沾了一点烫伤膏准备擦上去,这时听见有人敲门。
“木蕙在吗?”是观海的声音。
木蕙手上一顿,皱眉道:“在,有什么事?”
“我送烫伤膏来。”
木蕙眼中一亮,赶紧扔了手上的膏子,朝观沅眨眨眼睛:“这就来。”
从屋里出去,看到观海果然拿着一个木质小匣子,一看就价值不菲的样子。
观海递给她:“这里面是上好的丹参羊脂膏,我刚从老太太处讨来,给观沅先用着,别叫她留疤!”
木蕙心中高兴,赶紧接了过来,点头:“放心,有了这个,不会留疤的。”
观海又道:“如果她疼得厉害需要请郎中就给我说一声,我去秉了夫人请进来。”
木蕙心想,能让郎中看看当然最好,只是她们这种丫鬟哪里配?被夫人知道只有挨骂的份,不如少生些事。
便道:“只是烫的面积大一些,倒也没伤太深,暂且不需要郎中,擦几日药应该就好了。”
观海点头:“好,有什么需要随时找我,能办到的我都尽量去办。”
木蕙忍不住斜睨他一眼:“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好啊,今日怎么这样上心?”
观海挠了挠头,不敢说是二爷吩咐的,只道:“都是一个院里的,互相帮忙是应该。”
木蕙笑起来:“行,知道你跟观沅认识十年,关心她也正常,我替她谢谢你啦!”
观海腼腆一笑,突然问:“那个,水菱,她,她还好吗?”
木蕙一时搞不清楚他几个意思,皱眉道:“你又问她做什么?”
观海脸一红,笑道:“不是七夕嘛,想起她针线做得好,随口问问,没什么事我走了。”
看他飞快跑走,木蕙满心疑惑地回到屋里,见观沅还在那儿盯着伤处抹眼泪,不禁叹道:“哎呀,还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瞧瞧,你这一哭立刻就有人给你送东西来了。”
观沅抬头,声音还带着委屈:“是二爷叫他送的吗?”
木蕙横她一眼:“你想得美呢,二爷才懒得管你,观海说是他自己找老太太要来的,还说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我想着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可他刚刚又呛呛娘娘地问起水菱来,这我就看不懂了。”
观沅满心无奈:“快收起你那颗八卦的心吧,他喜欢谁也不会喜欢我,以前小的时候没少被我拖累挨骂,心里不知道多烦我,快帮我擦上药,再不来我就先疼死了。”
木蕙便将木匣子里一个十分精致描着小支梅花的小瓷瓶拿出来,打开盖子,取了药膏小心翼翼给观沅涂上去:“还好他送来这个,不然我都不敢下手给你涂。”
这边在上药,那边观海回去复命,说东西都送到了。
窦炤问:“她怎么样?”
观海答:“应该不大好,我听见她在里面哭。”
“在里面哭?”窦炤下棋的手顿住。
观海点头:“对,哭得很伤心的样子,想是疼得厉害。”
窦炤捏紧手指:“这么大人哪里会疼得哭,想是……”
观海本还在等他下面的话,却见他突然站起来,站了一会儿又重重坐下,不禁很是体贴道:“二爷若是担心观沅,不如过去看看?”
窦炤狠狠瞪他一眼:“多嘴,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担心她了?”
观海吐吐舌头。
哪只眼睛都看见了。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太子遣人来,请窦炤即刻入宫,有要事商谈。
已是戌正二刻,按道理宫门都关了,太子从没这时候找过他,想是有极其要紧的事。
窦炤不敢耽搁,带上观海出门。
观沅这一天下来又是受惊又是受伤的,实在耗费了大量精神,腿上擦药不疼后,便躺着睡了一觉,一直睡到亥初才被木蕙推醒。
木蕙端了一碗鸡汤面给她:“饿了吧,快吃,我特意去老太太的小厨房,叫郭嫂子做的。”
观沅有些惊讶:“郭嫂子肯给咱们做吃的吗?”
木蕙笑道:“自然不肯,我给了她几个小钱就肯了。”
观沅满心感动,拉着木蕙的手:“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
木蕙很不耐烦:“别婆婆妈妈的,快吃,吃了咱们还要去乞巧呢。”
在窦府,每到七夕,凡有女主人的院子都会举行乞巧活动,迎巧、祭巧、拜巧,娱巧等,一直闹到半夜,热闹得很。长直院没有女主人,就没有这些活动,大家每年看着别人欢声笑语的十分羡慕,便约定等伺候二爷睡了,就偷偷出去找个安静无人的地方,她们三个一起过节。
观沅当然记得这件事,可这会儿她腿不方便,水菱又去了大爷院子,以为过不成了,没想到木蕙居然还要去。
“水菱会来吗?”
“就是水菱特意跟我说的,她不想跟大爷院里那些人一起过节,让我无论如何要将你带去,咱们拜拜巧娘娘,说不定你这腿能好得快些。”
“可我走路……”
“放心吧,又不是瘸了,我扶着你,再不行还能背着,不会弄到伤口的。”
既然木蕙都这样说了,观沅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也很想跟大家一起过节呀。
吃完面,木蕙扶着观沅去找水菱。她们这次找了老太太院子旁边一个池塘,那里有个亭子,在里面拜巧正合适。
今日比较特殊,外面并没有婆子守着,观沅在木蕙的帮助下,跳一会儿走一会儿终于到了地方。
水菱看见她们,赶紧过来将观沅扶过去:“哎呀我说你,这半个主子还没当上,就享上清福,什么都不用干了,多好呀!”
观沅在亭子里坐下,唾她:“你倒也不用跟我贫,待会儿就把观海给叫来,让他在一旁好好伺候,你也享享这清福。”
水菱红了脸,上前要打她:“小蹄子乱说什么,看我不撕了你!”
木蕙赶紧上前拦住。
观沅一边躲一边笑:“是谁先乱说来着,我就要说,观海,观海,观海!”
三人笑作一团。
托巧娘娘的福,天气还算不错,一弯细细的月牙儿含羞带怯从云层里露出来一点,洒下朦朦胧胧一层月光。不远处老太太院子里灯火通明,倒也能借得一点亮光。
水菱早已在亭子里准备了简单瓜果,香炉等祭拜物品,用个小小的桌子供着,还有三碗水,一些针线,一盘巧芽儿,一盘指甲花儿,待会儿用来玩的。
三人笑毕,一起拜了巧娘娘,乞求平安顺遂,来日有个好归宿。
观沅又笑向水菱:“你可别求了,万一巧娘娘看不上观海,把你重新配个人,岂不要哭死?”
水菱翻个白眼:“我反正要留在府里,配谁都一样,有些人可就没这么好了,明儿指不定二爷舍不得,还要跟大爷打起来呢!”
这下换观沅不愿意了,扯着木蕙:“今日你不帮我打她,我不依。”
木蕙便两边一人在她们脸上狠捏一下:“好好的日子,净跟这儿贫嘴。待会儿看巧娘娘给你们赐个什么好花样儿,给你们一人一个好女婿,如此就开心了!”
两人哎唷痛呼一声,捂着脸又笑了起来。
夜风吹来,隐隐有了几分秋日凉意。
天上云层渐散,露出最耀眼的织女星来,正与牛郎星迢迢两相望,可惜不能真有个鹊桥将它们牵连起来。
而此刻匆忙赶去东宫的窦炤,却半路被人截了下来。
太子从一顶极简朴的青色小轿中探出脸来,兴奋地朝窦炤挥手:“老师快过来,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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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