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乱了一夜,但一丁点消息都没有露出来。
宋敬亲自坐阵。
负责宋字锦的下人一排排跪着,在他的威压之下不敢说话。
宋敬看了一圈,“伏虎去哪了?”
众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个人知道。
“看来你们的确懒散,拖下去一人三十大板!”
十板就得去半条命,这是要他们死,几个人抖若筛糠,只是哭着不知道,宋敬置若罔闻,很快就有人上来将人拖下去。
外面求饶和哀嚎声不断,宋敬看着儿子的僵硬的尸体,好好的,怎么就发疯了?他知道他在吃药,宋家也有钱支持他吃这些药,所以宋敬一直不管。
还失手弄死了他唯一的血脉。
昨夜他的神情,像是一定要那个孩子死一般。
宋敬一时之间拿不准,他这个大儿子就是个疯子,那个时候不知想什么!他也不能确认到底是不是二人有着不可诉说的秘密。
只能叫来大夫仔细盘问:“孩子还能保住吗?”
老大夫摇摇头。
宋敬皱起眉头,“那大人呢?”
“大人,也只能尽力!”
他知道这些老大夫是不会把事情说那么准的,只是挥挥手让他下去。
老大夫看着床上脸色青黑的尸体,欲言又止,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了出去。
胡巧激动的跑回来,这几日她一直充当周禾的位置把几个厂跑了好几圈,没想到五姐姐那么厉害居然能够想到这么好的方式。
被李白薇带着一起回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意犹未尽。
厂下的人和村民打起来了,这样的恶**件已经发生好几次了,虽然没有出人命,但李白薇还是觉得不简单。
利用乡绅管理,有利有弊。
若是遇到好的带头人,整个村子才能走上坡路,但是遇到个软弱了,一切都会毁了。
这种东西,怎么管,管到什么程度都是很难的。
自古好人难做,领头人更难做。
没有铁血手腕,什么都干不好。
她好像格外冷血,对于那样幸福的家庭并没有多少感觉。
她过于理性了,理性的样子,好像一切只为了解决问题,至于感情上的冲动没有理解。
比起湖,她的内核更像是大海,一部分蕴藏着无情无尽的痛苦,以至于感情上显得空洞。
杨行舞用力的揉着自己的脑袋,要保持一个大家族这个机器可以正常运行,总是疲惫的。
但好在睡了一夜之后,她又能精气神满满。
看着厂上送来的数据,眼睛一睁便又投入到里面。
这样一个与众不同的厂子开设,销路虽然不成问题,但是内部的管理倒是很烦人。
胡乔眼睛亮亮的,杵着下巴盯着杨行舞,一句话都不说。
李白薇给自己到了好大一杯水,细细品味,“人员的管理才是大问题,大家总觉得从里面能够占便宜最好,索性有时间就偷闲,还总是往家里面拿东西,管理起来太难了!”
“还有就是总是不识字,说的东西实验几遍倒是能够学会,但要记录数据又不准,归根结底还是人员有问题嘛!”
杨行舞设立的一个纺织厂,一个是玩具厂。
纺织厂的问题太过于大,李白薇带了几天,眼下的青黑都多了不少。
她开始仔细思考这个问题,管理人员的技术,一直都是宋茗的强项,只是她总觉得不太好开口。
一直执着报仇的她已经和宋茗吵了好几次,开口让对方为自己做事,有点别扭。
“若是将雇佣之事换成黑户…”杨行舞试探提出,进来又有许多灾民涌入,毕竟这里商户众多,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但是城中多了许多陌生面孔,还总是警惕和疲惫,扒手也多了许多。
上次方昀嵊从外面回来还吐槽了一遍,再说,这个时代利用天灾**和官家强人的手法屡见不鲜,也不是她首创。
只是她的猜想还没有说出阿里,李白薇嚯的站起来。
对着她怒目圆睁,一脸: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杨行舞差点忘记了,这是一个正直的倔驴,疲惫的摆摆手,“你先坐下,这脾气也太烈了,管理的时候不得和下面的人打起来?”
李白薇缓缓坐下,“你怎么知道,我打了两次,一次都没有赢,太生气了!”
杨行舞扶额,她还是缺人才,管理的人才,越多越好。
李白薇这个脾气,当账房和书记员都很合适,但是管理者,就有点太过直白强硬了。
“无事,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啪—吓她一跳,杨行舞奇怪的看着拍桌而起的李白薇,现在是她一脸:你到底要干什么的表情。
“怎么可以这样,他们居然敢挖墙脚,我就要让他们看看这是不对的!”
杨行舞坐着,心中暗自下了决心,必须一定要请宋茗来帮忙管理自己的商队。
“行,行,行,你先坐下!”
李白薇悄悄吐吐舌头,杨行舞太好了,又救了她,又给她找事情做,无条件信任下,她总是在对方面前暴露本性。
一下子把自己老大给吵了一顿。
她悄悄的垫着脚跑出去,完全没有顾到胡巧。
杨行舞倒是没有顾她。
进来旬阳来了一位有名的驻军,真是可笑,这样的地方安排一个驻军将军,那不是埋汰人嘛!
杨行舞没有机会接受到上层的消息,但是如今各州的老百姓基本情况,她还是了解点。
江南一带水患严重,北方则有并兵祸和雪灾。
旬阳这个位置说好也好,说不好也难,若是大军奇袭,这个如咽喉一般的位置,一定会最先把控。
到时候,兵乱之时,也是旬阳覆灭的时候,天地之间,多少富庶之地,都是战争磨灭。
趁早打算。
杨行舞想得入神,站起来,打算去拜访这位新来的官员,摸着茶杯喝水时,手下却是柔软温热的东西。
瞬间回神的她吓一激灵,后背都快湿透了。
“呀,你还没走啊?”是胡巧,她长舒口气。
胡巧眼睛亮亮的,像是把太阳装进去一般。
“五姐,你懂的好多呀!我可以一直跟着你吗?”
杨行舞骄傲的挥挥手,“行了,我们去涞县,见一人!”
胡巧也不多问,亦步亦趋跟在她的后面。
才套好马车,就有一人出现,“是杨姑娘吗?”
杨行舞点头,对忽然出现的人多了分戒备,“不知找我何事?”
“杨姑娘自己做的事,难道不清楚吗?”
杨行舞脸色僵了一瞬,瞬间又像热油一般化开,“不远处就有茶楼,不如我请老者一起过去。”
“不比,阳光正好,在这说即可。”
既然这样,她也不好多强求,看着对方,“不知…”
“你可后悔暗害宋大少!”
杨行舞的眼神瞬间锐利,轻呼一口气,既然对方这般说出来,也没有必要掩藏,“那老者可知他残害多少人,既然县令掩护,我自己报仇,有何不可,不过是你来我往的博弈,既然他输了,事情也就过去了。”
“那如今我知道了这件事,你又当如何?”
杨行舞笑开,她既然敢五年布一个大局,就不怕事情暴露,“只看老者要如何?”
他也看出来她的意思,随便他,要告密要勒索,他完全不怕,“如今宋家依然炙手可热,事情暴露,你一定讨不了好。”
“比起担心宋老爷知道,我更好奇,您是如何知道的?”杨行舞脸上的防备早已经退下去,此时这样笑着说话,很容易让人放下所有防备,如同朋友一般询问八卦。
老头子随即笑开,“我不过偶然得到了一点点消息,略微推测一番,如今我找姑娘,并不是为了告密勒索,而是真诚的感谢姑娘,为民除害,还枉死之人一个公道。”
说罢,就要跪下,杨行舞离得有些远,见一个头发花白之人居然要跪自己,立马跳开,大喊道:“老者不必如此,快起来。”
他快速跪了三次,杨行舞费力才将人拉起来。
“姑娘,我名卢埂,是河家塘口人,那年,我小孙子外出之后再没有回来,我们全家找了许久,才发现她被宋家人带走…好好的孩子呀…”他说不出话,只是一味的捂着脸哭起来。
杨行舞冷静的看着他哭泣,胡巧也不语,她并没有多强的感受。
哭了许久,他用力抹了一把脸,收拾好情绪,“这是我这些年找到的所有因为他而死去家人的人,现在将这份名单给你,日后只要是杨姑娘的差遣,赴汤蹈火。”
杨行舞接过东西,这是一片兔子皮,上面歪歪扭扭写满了名字。
她脸色越来越不好,她私自调查过宋字锦搞的这些事,但是没有想到他手下这么多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