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梁氏却对这些充耳不闻,他把玩着手中千金一个的杯盏,一边抚摸着又一边笑得越发恶劣。“你说,我应该怎么处置它呢?”
“一个不经过我的允许还对你随意示好的畜牲。”
这话一直道出,满室的丫鬟小厮们无一个不哆嗦着身子,狠狠抽气,其实要说起他们内心里头也曾暗暗嘴碎过主子好几回,实在是这梁永安根本就不是个常人,便说其是地狱中吃人心的恶鬼转世也不为过。
但凡是得罪了他的人,轻则打断人手脚抛回家去也就不追究了,重则那便是一家子都要受到牵连,他更有的是法子叫你这一生都难以好过。
可这城里城外的百姓们又有谁不知道梁家那金灿灿的牌匾,更别提是会特意上前去招惹了,哪一次不都是他先跑去为难旁人的份吗?
那些安分的,闭嘴不言的还好,偏有些气性上来了的人回了他一嘴更是不得了了,活生生当街被好一顿围打后还要牵根狗绳示众,简直是不可谓之不嚣张。
“还请大公子能高抬贵手,放过它。”
忽然,底下那久久跪着的男人细细碎碎说了一句后又停下,他许是怕梁永安没听见,又匍匐着膝盖上前凑近了些人,垂目小声乞求道。“小狗求公子放过它。”
“放过它?”
梁永安当即一刻嗤出声来,不知是在笑这话太过天真还是在笑自己好像发现了些什么,随后他才用脚轻挑起詹天一的下巴掂了掂,那模样就仿佛是城东头猪肉摊上的小贩正在用手比划着肉的斤两,冷漠又无情。
“那你说说看,我究竟为什么要放过它来让你好过呢?”
紧接着,他的面目也笑得愈发夸张了起来,梁永安一面用手拍打着詹天一的面部,一面拿眼死死盯着他的眼眸,似乎只要男人有一丝反抗的念头闪过就能立马下令将人给绞杀。
可詹天一没有,他只是耷拉下眼皮,像一只早已经被驯化到没脾气的野马般,喘着气息任由人肆意玩弄,一直到好半天后才又默默开口。
“小狗求公子…”
“呵,果然都是畜牲,还知道互相求情了,多好笑。”
突然,不知那梁永安是自知无趣还是其他,一下子又松开了紧捏人面部的手,而后才眯起眼睫上下打量着詹天一的全身,忽道。
“你知道我当初买你回来时看中的是你身上哪一点吗?”
“不是你赢了我辛辛苦苦才抓回来的猎豹,也不是你将我最心爱的老虎给打伤了,而是眼神,那种永远不甘心就此死去的眼神。”
说着,他又一把将人的脖颈揪起,二人之间的距离瞬间便近的仅隔一指,怕是此刻詹天一若是真拿把短刀出来将人给划拉一下,从今往后这椿城里头就要少上大半的枉死者了。
“我当真是爱极了你那种狠毒了我的眼神。”
“可是怎么办呢?我们可怜的小狗就是杀不死我啊。”
梁永安越说越起劲,甚至是将身旁的茶案给掀翻了也半点不顾,可如此突如其来的一遭却是搅得身边的下人们有些手足无措,更是没一个敢上前去分开两人。
他们一个是这梁府上下谁也不敢轻易开罪的大少爷,一个又是疯疯癫癫,成日里就只和野狗作伴的贱种,谁知道那詹氏会不会背地里记仇,耍手段叫人不好过。
一时间,室内的氛围也渐渐僵持了下来,没人会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上前抖机灵。就这样,正午的烈日炙烤着大地,男人匍匐在白玉的瓷砖上,一下又一下的舔着干涩的唇,撕扯出里头淡淡的血腥味。
随后,梁永安又好似是欣赏够了詹天一的狼狈,将他的面部朝向院外的垂花门口一摆,声声笑得暗哑,轻飘一句道。“你瞧,他们不是替我寻来了吗?”
“你那相依为命的好伙伴~”
话音落地的那一刻,转角处便猛地响起了三两阵脚步声,不时还能隐约从中听见烈烈的狗吠,像是在呜咽又像是在哀嚎,可见是被折磨的有多痛苦。
詹天一闻声忙不迭侧头看去,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小厮闯进了他的视野,而最前头的那个人手中还赫然就抓着一只个头不算小的狗子,虽说不是大型犬,但与男人的手掌一对比却又实实在在是称不上大,显然是完全不够看的。
“小狗这是不认识它了?”梁永安挑起眉目又问了一句。
随后许是见人没搭理他,男人又当即一个眼神示意,那最先头的小厮便将卡在狗子喉咙中的手抽出,而后又残忍至极的将它摔在殿内沁凉的地板上,根本不管不顾它怎样嚎叫。“可我怎么觉得它会认识你呢?”
果然如梁永安口中所说,一挣脱开人的束缚,那小兽便像是惶惶不安了很久一般,正不停的拿着鼻子在地上一通乱嗅,似乎是在找寻些什么东西,又像是在期盼一个可以交付的依靠。
一直到阳光从人的头顶倾斜到耳廓的时候,它才终于是摸索着气息一路小跑到詹天一的身后缩紧了尾巴,不住的拿湿润的舌头舔着男人的指骨。
“放过它。”
詹天一垂在腿侧的手终是不自觉收紧,他狠狠闭了闭眼,用尽全力克制住自己内心的失控,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他在忍耐,在煎熬,男人的呼吸声很重,眼眶发红,詹天一阵阵喘着粗气,掠起面目周边细小的尘埃飘荡起。“这次大公子想要如何处罚奴才,奴才都不会反抗,任由您处置。”
“我偏不要。”
话说到如此地步,梁永安却仍旧不打算放过男人,他一手狠压着人的头将其叩在地面上,一手还勒上了小狗的喉间,声音轻淡的像是在与人闲谈玩乐。
“其实我要你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只是我实在是不太喜欢这个畜牲,不若你帮帮我?”
这便是要人动手了…
此刻,围了一圈的下人们一听登时也是揪紧了心,说到底人心并非草木,又怎么可能能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在自己眼前流逝而不动容呢?更何况,它还只是一个连半点错事都没有做过的无辜小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