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 第4章 第 4 章

看见天色黑了，担心乡路有蛇的崔行打着手电筒出来找人，听着一路的□□和蛐蛐叫找到了回家路上的两人。

张念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崔爷爷脚下的路，她眼睛近视不说还有点夜盲，晚上打着灯都看不太清楚，只能紧紧跟着崔爷爷，抬头一看一个高大的人形举着一盏大灯在前面站着，被吓得心里一个咯噔，害怕的缩在崔爷爷身后。

“爸，安安。”崔行晃了晃手里的灯，走近两人。

听到是崔行的声音后张念安松了口气，等崔行走过来看到他令人安心的身躯，张念安忍不住鼻子一酸红了眼眶，眼力好的崔行看得惊奇，忍不住开了个玩笑：“怎么那么大了还怕黑？我记得我有次接你下晚自习你也像这样怕得像个鹌鹑。”

情绪被他一打断，张念安破涕为笑，暂时忘却了内心的恐惧，眼眶里的泪水落下一滴，随后眼里的水汽消失不见。

“安安怕黑那你下次就陪着她嘛，反正你人高马大不怕吓。”崔爷爷说

“那可不，我以前上晚自习回来全村都能听见我的猴叫。”崔行接话。

“然后你把那谁家的孙女吵醒了，第二天人家来骂我说她已经半个多月没睡好觉了。”崔爷爷接梗。

在父子两人一唱一和中，三人平安到了家，崔行特意把张念安送到家，并且在她家转了一圈发现门窗都完好无损且墙面都没有可疑印记后才放心回家。张念安送他到门口，崔行说：“有什么事你喊一声就行，我听到了一翻墙就能过来。”

“行啊，到时候我就喊小叔救命！”张念安笑着答应。

哪知崔行皱起了眉，“小叔小叔，小时候喊就算了，我也没像我哥那么大年纪吧，你喊哥就行了。”

“小叔小叔，我就喊！”张念安嘴里喊着又怕崔行拍她脑袋掐她脸，把他退出去立马关上铁栅栏门，毕竟她小时候可是有被教训过的。

“行吧，你爱怎么喊怎么喊。”在夜色里，崔行轻哼一声，仗着张念安眼神不好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嫩白小脸，等张念安转过身，硬是看到她楼上卧室的灯亮起才放心回家。

轻呼出一口气，崔行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退伍前剃的寸头，现在已经长出不少。回家的时候脸上心里全是疑虑，小时候看着还是个特别爱哭又同情心泛滥的小妹妹，这么几年一眨眼过去就长那么大了，他都快认不出了。

崔行他爸要是知道要是知道崔行在看见张念安的第一眼有了心动的感觉得把他打死，不说他爸了，他哥他姐也一样，不过要真论起来他们还能算个青梅竹马。

崔行从小就被人说不开情窍，虽然长得浓眉大眼讨女孩子喜欢，但别人小学就知道和女孩子放学牵手回家，他一个人去田里逮□□逮到半夜被他哥拎着竹条来找。初中老师都开始抓早恋了，乡下留守儿童吃禁果的并不少，班主任最放心他这一方面，怕的就是他不知道去哪逮条带毒的蛇回来，高中那几年天天看武侠小说，幻想自己是个大侠整天不着调，十八岁去当了兵，在队里他也只有听别人说结婚或者谈恋爱的份，他自己真的是一点想法都没有，刚回家那半个月崔爷爷不是没有催过婚，可他就是没什么想法，直到他看见了牵着向琳琳的张念安。

他眼神凶脸色也凶一时改不过来，第一面就把她吓了一跳，他当初还以为又是他姐安排的相亲什么的，结果接下来他就听见了那句小叔。

女孩的声音清澈柔软，戴着眼镜的眼睛水灵灵的笑眯了眼，微微的下垂狗狗眼和勾起的嘴角让她整个人显得很温和，不怪小孩子喜欢黏她，小鸭子也一样。

他完了。崔行心想，他真的完了。

崔行蹲在门口检讨自己，甚至在心里怀疑起了自己是个变态的可能性……检讨来检讨去，他也想不起小时候的张念安具体长啥样了，无非就是个瘦瘦小小不爱说话，但自己总被拿着和她做对比，会被大哥和姐说让他学学安安乖一点的小妹妹。有点印象的就是那年他升了班长，要管手底下的人有了点担当，看见张念安一个人闷闷不乐，秉着邻居长辈的想法安慰了她几句。

崔建民看见蹲在门口望天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崔行，拍了拍门板：“关门回家了，杵在门口当门神呢！”

“哦，来了！”崔行麻利起身，临关门前看了眼隔壁二楼的灯，无声地叹了口气。

第二天崔行起了个大早跑着步去了镇上，主要是想给他爸换个冰箱和空调。冰箱制冷不行，昨晚放在冻库里的肉今早摸着还不怎么硬；空调也呼啦呼啦响，像只拉着重货的老黄牛，开到了16度都不见得怎么凉快。

崔行在镇上买了辆小皮卡，村里人说的什么回来当官都是乱说的，他读书脑子不行当不了那玩意儿，当那么久的兵拿了点钱，也没别的本事，就想着回家种种田，陪陪爸尽尽孝道什么的。

崔行挑空调的时候想着他和爸两个房间都装一台，想了一下还是拿了三台。安装师傅坐着崔行新提的皮卡一起去了村里，他们回来的时候张念安和他爸正在煮早饭；崔建民在煮面，张念安在炒肉臊子。

崔建民出来招呼人，寒暄两句散了几根烟就使唤崔行多煮点面，张念安在厨房里听着也多切了点肉，又打了几个蛋。

崔爷爷买的面是赶集的时候卖的散装挂面，煮熟之后晶莹剔透特别吸汤；张念安在偏北的地方读的大学，头两年跟着本地室友学了炒面臊子，融合一下本地的做法干脆做成了小炒菜，不过多加了点菜汤。

鸡蛋打散，锅里放宽油把鸡蛋煎得蓬松金黄后用锅铲滑散成小块盛起来，没来得及腌制的肉丝下进锅里用煎完鸡蛋的油炒到变色把肉里的水分炒干，等锅里只有油滋滋的响声后就把青椒丝倒下去和掺了肉味的油炒到半熟；闻到青椒香味后把一开始的鸡蛋也倒了进去，加盐和生抽调味，确保菜有盐味之后调一点淀粉水倒进去收收汁就是一碗香喷喷的面臊子。

怕师傅们吃不惯，张念安还煮了个丝瓜汤，削皮的时候被崔行看到了，上来咵咵一顿削又干净又利落。一点点肉沫和丝瓜一起在锅里炒到丝瓜变软后加水煮，煮到汤滚腾的时候加盐和鸡精调味，揪一把院子里种的葱出锅前撒上一点香得不行。

装维师傅们嘴里说着客气客气的被崔爷爷摁着坐在了餐桌前人手一海碗面，等真吃上了谁也不让谁。都是干体力活的吃的多，崔行除开他爸和张念安两人，其余的全是按着他的饭量来煮的面，可他好像还是煮多了，装修师傅能吃完，他爸那一碗也能吃完，可张念安就未必了。

张念安吃饭很斯文，吃饭还分区吃，先从朝脸的这一边吃起，面和臊子分开吃，一口肉一口面能嚼十几下。吃到尾声一桌人就她碗里剩的最多，坐在张念安旁边的崔行听见她打了个又细又短的嗝，好像小鸭子叫。

“吃不完就倒去喂鸭子，别把胃吃坏了。”崔行一边收碗筷一边对张念安说。

张念安总觉得在长辈面前浪费粮食不太好，而且吃的喝的都是崔爷爷家的，红着脸又吃了两口进去才把碗递给崔行。

“吃不下就别硬塞，我又不是那么老古董，还会说你不成？”崔爷爷搭了句话缓解了张念安的尴尬，“要怪就怪崔行，让他煮个面都煮不清楚。”

装维师傅发出善意的笑声，张念安洗了把抹布擦桌子，崔行长腿一迈端着张念安已经泡坨了的面去了她家，看见小鸭子就在院子里长着草的地方被围着直接倒在了地上。小鸭子们虽然现在还在吃饲料，但真要喂剩饭照样吃得香。

六只小鸭子把这半碗面分了个干净，嗉囊鼓鼓胀胀，撑到走路都走不太稳原地趴下张张嘴就要睡，崔行哼笑一声低声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鸭。”

换新空调不需要多大工程，墙面的孔都是打好了的，墙面被蹭的斑驳也没什么事，二十多年的房子了哪回有空找搞装修的来刷一层腻子就行。

崔行在楼上和师傅们装空调，楼下张念安在和崔爷爷整理旧冰箱里的东西。新冰箱是昨天就订好了的，新冰箱通电6小时这件事在电器店里已经提前做过了，现在就只剩把旧冰箱的东西移进新冰箱。

冷冻层里的肉看着还很新鲜，闻闻味道也没有异味，冻得比较严重的是崔爷爷自己去钓的鱼，不知道冻了多久有些鱼冻得肉都化了，在崔爷爷委屈的小眼神里张念安通通扔进了垃圾桶。

冷藏那一层就更麻烦了，崔爷爷怕东西被老鼠咬，干辣椒调料白糖这些东西全都放在冰箱里，平时买的水果和饮料牛奶也全都塞了进来，张念安看了眼保质期，过期三年的牛奶都还在里头，全都丢掉丢掉！

丢掉过期和发霉的东西，能放进新冰箱里的东西少得可怜，偏偏崔行买的冰箱又是双开门的大冰箱，这么一对比崔爷爷感觉自己心里都空落落的没有一点安全感，恨不得现在就走路去镇上买一大堆东西把冰箱填满。

两台空调都装好了，装维师傅又在小皮卡上抬了一台空调下来，没等张念安反应过来崔行就问：“你住二楼那间房？”

“左边这间。”张念安答。

“行。”崔行问完就跟着装维师傅一起去卸空调。张念安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跟着跑出去问崔行：“啊不是，你问这个什么意思啊？”

“给你买了台空调啊，这很难看出来吗？”崔行不以为然道，还有心思打趣她，“比起在这里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如想一下你的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现在去收起来，怎么样？”

“不是，可是你也没和我商量过啊？”张念安有些崩溃，求助地看向崔爷爷，崔建民头一转装作没看见。

“你小时候我哪次买糖回来给你还要跟你提前商量过吗？”崔行一人就扛起了空调，另外两个师傅在抬空调外机，他的模样看起来还轻松得很，“好了，你先去收拾一下房间？我记得你以前都像住在狗窝里。”

见自己真拦不下崔行，崔爷爷也不帮自己，张念安只能快步上楼去收拾房间。崔行说得没错，她的确不怎么爱收拾，在宿舍也就是和室友客气，现在回家了衣服内裤到处扔，回来十多天行李箱还没整理完还摊开在地上像夜市摆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