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 第3章 第 3 章

饭菜是崔叔叔做的，崔行和张念安都是吃他做的饭长大的，崔宁说过崔明做的饭和妈妈做的饭一模一样。

崔爷爷的妻子叫钦凤花，以前盲婚哑嫁的年代就指给了崔爷爷，她很胆小，胆小到有些怕人的程度，但是对家里人特别好。不知道钦家以前是怎么教的，崔爷爷在外做事寄回来的钱和粮票把家里的孩子养的白白胖胖，反而自己吃糠咽菜，气得崔爷爷不去上工好吃好喝的养着她才把她这性子改了一点。钦奶奶三十五岁的时候怀了第三胎，也就是崔行。那个时候计划生育抓得不是很严格了，反而因为她是高龄产妇村里的人还得好声好气的哄着她生怕她出事。

可钦奶奶不知道，她只知道在生崔宁的时候东躲西藏，生怕被人抓到，因为别人和她说，生孩子被抓到了要罚款，到时候家里没钱交罚款孩子就会被国家送走当孤儿。所以当妇联没有通知就上门拜访的时候，钦奶奶被吓得捂着大肚子往山里跑，最后落得个难产大出血的下场。

崔行一出生就没了妈妈，崔明用奶粉和米糊养大了崔行。

崔叔叔做的饭一如既往地好吃，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过，大家喜欢吃什么他心里门清，做的都是众人爱吃的菜。

张念安吃饭的时候向琳琳紧挨着她坐，她夹什么向琳琳也夹什么，活活一个小学人精。崔行吃饭吃得又快又多，张念安才吃了小半碗饭，他就已经盛了两次饭了。南方吃饭的碗都不过巴掌大，在崔行的手里就像个深一点的小碟子，他盛饭的时候压了又压。

吃饭的时候崔行还能分出心思去注意其他的，比如张念安，她吃的慢也吃的少，能很明显的看出来吃到后半碗饭的时候是硬撑着塞下去，放下碗筷的时候顿时松了口气，还没旁边的向琳琳吃的多。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崔叔叔看见家里没什么水果吃，就想着去镇上买个西瓜，张念安想起了今天自己买的西瓜，赶紧去抱出来。

两个一斤多的西瓜切出来，每一瓣就几口的量，崔行这种吃东西带狠劲的一口一瓣，不过水果这东西刚吃完饭也不宜吃太多，崔叔叔就没想着再去买了。

张念安还在小口吃着西瓜的时候，堂屋里传来小鸭子稚嫩的嘎嘎声，一声接着一声，张念安这时候才想起来她买了六只鸭还没放出来呢。

张念安起身向琳琳肯定是要跟着走的，等两人各抱了几只嫩黄色的小鸭子出来的时候，向琳琳第一时间拿去和妈妈还有表哥看：“妈妈你看，小鸭子。”

比起向琳琳怀里死命扑腾的鸭子，待在张念安手里的鸭子就安生多了，安静地趴在臂弯里，小三只挤作一团趴着都快睡着了。

“安安要养鸭子吗，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这些。”崔明露出怀念的神色，“年初养一批小鸭，过年的时候你总要哭一场，结果边哭边吃，吃得比谁都香。”

说起往事崔宁也有说不完的话：“不止啊，有一次你来玩捉迷藏，崔行找你找了大半个小时都找不到，全家人一起找才发现你和抱窝的母鸡蹲在一起，把我们都急死了。”

“安安就是天生讨养牲喜欢，最凶的那只母鸡只能她去捡蛋，别人去都得挨啄。”崔爷爷也说了句。

“啊，我知道了，”向琳琳叫出声，看着张念安说：“安安姐姐是迪士尼公主！”

“安安姐姐你会不会和小鸭子说话啊？安安姐姐你是不是能听懂小动物说的话？”

张念安摇摇头，可惜地说：“抱歉啊，我并不能听懂。”

一家人说着话的时候，崔行已经把吃剩下的西瓜皮收拾了出来摆在阴凉处，“还没喂东西的吧，给它们吃点瓜皮。”

六只小鸭子的脚蹼蹬在水泥地上啪嗒啪嗒的响，嘎嘎叫着用短小的鸭喙去戳西瓜皮，西瓜没吃下去多少，搞得地上都是西瓜的汁水，脚蹼沾上了西瓜水，再一踩就是一朵小花。

到了下午一两点，家里彻底收拾干净了，崔宁和崔明也得回市里了，向琳琳抱着张念安的腰不肯松手，一直说着想留下了和姐姐一起玩，被亲妈提醒明天还要去上兴趣班这才垂头丧气地走了。

崔爷爷喊着张念安一起吃晚饭，张念安抱着鸭子回了自己家隔着墙答应了一声，并开始计算着今晚吃什么。

崔爷爷年纪大了不能吃的太辣，做个猪肝汤和蒜香排骨，嬢嬢送的辣椒又大个肉也厚，正好做个擂辣椒，免得饭菜没味道。

说做就做，张念安把鸭子赶进前几天围好的鸭舍里，开始预处理晚上计划好的菜。猪肝煮汤不宜切得太薄，切好后用清水洗过几遍之后准备腌制上浆；姜丝和大葱丝，混着红薯淀粉一起搅拌均匀；没做作配的菠菜，就切了点生菜丝临出锅烫一烫就能吃。

排骨是极为新鲜的，从宰杀到分割都没超过两小时，张念安去赶集的时候还能听见镇上屠宰场的猪在惨叫。把排骨用清水泡着泡出血水，过了两遍油之后肉就很容易脱骨了，对崔爷爷的牙口还是比较照顾的，等会去崔爷爷那切点蒜末和辣椒末进锅里调调味就行。

擂辣椒有两种方法做，一种是先用小火把辣椒表皮烤到焦黑，去掉辣椒外面那层皮之后在擂钵里加上蒜瓣和西红柿一起捣，一边捣一边加盐和生抽鸡精进行调味。但张念安更喜欢另外一种吃法，切点肥肉沫熬出猪油，把油渣捞出来，趁着油还热把整个辣椒蒜瓣还有西红柿放进去用猪油煎；煎到辣椒表皮发黄了这个时候就得撸起袖子使劲用锅铲捣，把一锅捣成糊糊样子，最后把火关掉用一点点余温把油渣倒进去一起调味。

张念安在这边忙活，崔行也在厨房里忙，总之就是崔爷爷指挥，他来执行。但崔行吃了那么久的食堂，演练和执行任务的时候要么吃炊事班做的，要么吃速热军粮。在家十几年一直吃的是大哥和姐做的饭，他就会下个面煮个饺子炒个蛋炒饭，进部队那么多年也忘得差不多了。

崔行在新兵连的时候在海南吃了三个月的猪肉炖土豆白菜萝卜，各种炖菜，油水大能吃饱也顶饿，但就是吃的人两眼冒绿光，一直到调去了别的地方伙食才慢慢好了起来，但因为有了新兵连的前车之鉴，崔行啥玩意儿都能吃的下去，包括他自己做的饭。

所以当崔爷爷看见崔行做的饭之后两人大眼瞪小眼，崔爷爷眼里满满的不可置信，都想去隔壁和张念安说句要不咱们今天下馆子去吧，理由就是庆祝她回家。

崔家爷俩在纠结今后的生活时，张念安端着处理好的菜过来了，崔行看了眼时间才发现已经四点半了，现在的场面就是张念安和崔行崔爷爷一起在厨房里看着崔行做出来的那几碗诡异到不可描述的菜，一起沉默了。

“小叔，你去把锅洗一下我来做饭吧。”张念安叹了口气，给他俩看了看自己端的菜，单从外观上来看不知道比崔行做的菜高了几个档次。

崔爷爷被逗得哭笑不得，连说道：“明明是喊你来吃饭的，结果还得你亲自来动手，这可怎么办哟。”

张念安看了眼乖巧洗锅的崔行，说道：“那就都怪小叔吧。”

崔行自知理亏，沉默地洗着锅，不顾亲爸和张念安的嘲笑，兀自红了耳朵。

晚饭是吃的张念安做的那几个菜，考虑到崔行的饭量，临了又加了个萝卜炖肉；肉就是普通的后腿肉，切成麻将块的大小放些猪油炒了炒，都说过了酒的肉更香，虽然张念安吃不出来区别但还是加了点，炒到肉里的水分全都干了后加生抽炒到上色最后倒开水，张念安喜欢煮到特别绵软的萝卜，问了崔行和崔爷爷都没有异议之后等锅里的水收到一半就把萝卜加了进去。

崔爷爷顺手扔了两个自己晒的干辣椒进去。

吃饭的时候崔爷爷用猪油煎了三个鸡蛋，一人一个，这是崔家吃饭时必备的一道菜。好久没吃到崔爷爷煎的鸡蛋了，崔爷爷喜欢把鸡蛋煎焦一点，蛋黄刚好还带着一点半熟又不至于流心的状态，这是张念安最喜欢吃的。

鸡蛋最是吸油，用的又是猪油，油滋滋热腾腾的鸡蛋盖在饭碗上，底下的白米饭被猪油浸润，也更容易入口了，香的张念安吃撑到直打嗝。

崔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饭量一点没落下，崔行和崔爷爷两人把饭菜都吃了个光，只剩下一点萝卜炖肉的汤，当然也和张念安做的菜量小有原因。

尤其是那道用猪油烘过还放了油渣的擂辣椒，崔爷爷用它下了一大碗饭。

崔行自觉的收拾起了碗筷去洗碗，崔爷爷喊着张念安一起去散步去认认人，张念安先喂了鸭子看着鸭子吃完了饲料再把它抓进装着干草的纸箱子里盖盖好才放心去散步。

乡下有黄鼠狼，南方的老鼠比猫还大，那么小的鸭仔张念安一点也不放心。

崔爷爷在村里算得上是辈分很大的老人了，顺着田埂小路和水泥马路走一趟，碰到不少人和他打招呼，张念安也跟着重新认识了一遍以前的长辈们。

村里挨得近，随便进一家都得喊个嬢嬢伯伯。

走到大马路上了，迎面走来的是个戴着斗篷背有些佝偻的中年女人，女人脸色有些拘谨地走近对张念安说：“是安安妹吧，你的田我种了谷子，等打了谷子我把田用机子犁过一遍再还给你吧。”

张念安也想起了第一天回来时村长对她说过，有个菊香嬢嬢种着她的田，不过张念安并不怎么在意这些事，因为她不会种田，她顶多就是在收了水稻之后把田里放满水在里头喂喂鸭子，等到栽油菜的时候就把鸭子赶回去。

张念安把这个想法和眼前的菊香嬢嬢说了，对方瞬间松了口气，展露笑颜：“那我就继续种了啊，今年打了谷子我给你送新米吃。”

张念安又寒暄几句，跟着崔爷爷继续散步去了，走到人少的地方崔爷爷才说：“那个菊香也是命苦，她家条件本来很好的，可惜两个儿子一个沾了赌，一个在打工的地方出了事，现在就菊香一个人在乡下种田过日子，她那口子五十多了进厂子都得求人找关系。”

张念安听到了八卦，看上去听得认真，实际过耳即忘，崔爷爷说完之后又叮嘱道：“安安你找男朋友得长个心眼啊，别找到那种不好的人，是在不放心我们给你把把关啊。”

张念安看见随着越来越黑的天色逐渐亮起的乡下太阳能路灯，心里开始慌乱起来。

存稿发完后我努力日更，尽量隔日更，反正不会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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