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科举手记 第9章 大发雷霆

“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那日出了事，就这么让人气冲冲地走了，你却跟我说无甚大事！现在好了，我求了半日，顾家还是不肯押镖。”何佑今日已经在顾家那儿攒了一肚子的火，回宅中就一气发了出来。

陈姨娘院子里的人从没见过何佑发过这么大的火，一个个都站的远远得不敢靠近，唯有陈姨娘给何佑端上了一杯茶，素手揉上他的肩，道：“老爷，那日确实是妾疏忽了，一时没将人看住，可妾哪里会知道顾家会这般斤斤计较，这棋哥儿是自己掉下水里头去的，也没人去害他。妾只当顾夫人那日是担忧棋哥儿心切才会那般，不想这么久过去了，她还念着这事。顾家既不愿押镖，那便去找其他的镖局，多出些银子，难道还有不接的？”

陈姨娘将这事说得是轻描淡写的，更让焦急了一日的何佑心里窝火，不耐地将陈姨娘的手用力拂过。陈姨娘一个没站稳，便跌坐在了地上。何佑从前哪里对她这样动过手，她眼里一下就蓄了泪，可何佑这回非但没有安慰，还指着她道：“你说得轻巧，你敢说你那日什么都没做吗？五姐儿是去救人的，你非要去横差一脚，叫顾夫人以为她家那三公子落水是被人害的，现在好了，火烧到自己身上来了。我看你是个主意大的，那你说，现下要怎么办？”

何佑能白手起家，成为临江城数一数二的茶商，自然并不是什么傻子，相反，他精明得很，久惯牢成。陈姨娘的小心思他都知道，但在他看来都无伤大雅，还有些可爱，所以陈姨娘有些个什么黄猫黑尾的，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是还会主动配合。满月宴那日，陈姨娘做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也知道她在顾三郎落水之后煽风点火的事儿。但当时顾家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走了，误会也解开了，他便没在意，也没管陈姨娘。

“老爷，妾从未做过这样的事，那日也是真的担心五姐儿……”陈姨娘抽抽搭搭的，一手捂着心口直掉眼泪，唤作平时的何佑见到这般景象，肯定是要心疼得不行，问他的心肝是怎么了，恨不得把所有宝贝都捧到陈姨娘的面前哄她高兴。

可现在见到陈姨娘依旧死不承认，何佑就更气不打一处来来，怒骂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怎么说何家的？一个满月宴办的上不得台盘，前边根本不见正房的七哥儿，后边差点淹死了人。还有，珠姐儿好好地跟在你身边，为何又带着顾家那个去逛园子？你休要跟我打张鸡儿，你就说，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现在顾家背靠大树，外头说话自然也想着顾家，只都说何家现在让一个小妾当家，明明是两个孩子的满月酒，正房夫人和她屋里的孩子就被人晾在一边，家风如常不正，怪道会出这种事。

“顾家二郎和珠姐儿本就是打小就相识的，青梅竹马，许久未见，珠姐儿领着他玩儿又有何不妥？”

在一旁的何明珠也怯怯上前，走到陈姨娘身边，道：“是我自己想要去的。”

母女俩一齐哭起来，何佑也不好开口将什么难听的话再说出口，只连连点头，道：“好，我不问你了，我只告诉你，我明日就会让王瑞家的回夫人那里去，这么多时日，她身子早就好了，也有力气来管家了，以后这些事，你都不要再插手了！”

“老爷！”这话是戳到陈姨娘心窝子里头去了，她筹谋许多，好容易才劝服何佑由她来管家，本想一步一步将卢氏彻底赶出何家，自己取而代之，却不想现在是前功尽弃。

她心有不甘，仰头问道：“佑郎，顾家就这么重要？妾想不明白，就这么一件小事，何至于让顾家如此生气，竟还要在生意上与佑郎为难！定然是还有什么别的缘由”

顾家先前确实只是个镖局，但顾大郎现在前途大好，还与通判搭上了关系，顾家在临江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满月宴那日，顾家主本为他引荐了李通判，谁知他还未攀谈几句，就出了顾家公子落水之事。至于顾家为何对此事抱怨至今，何佑也想不明白，但现在是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顾家，所以他也要拿出个样子来给顾家看。

是以陈姨娘那一声虽然叫他心软，但也不过片刻，何佑很快就冷嗤一声，丢下一句：“你好生待在这里反省。”

……

何佑和陈姨娘不知道的事，卢氏这边却是知道的。听说在顾夫人在回去后，便把丢下自家弟弟自己去逍遥的顾少桓揪着耳朵骂了一顿，还叫他再不准和何家的三姑娘，也就是何明珠往来。谁知这顾少桓竟毫无悔过之心，说就算把他打死他也还是要去找何明珠，长大了还要娶何明珠，直言三弟落水不是他的错，是棋哥儿自己不小心。

虽说童言无忌，可这也太无忌了，而且按照古代的年纪来说，顾少桓也不算小孩了，他这些话差点没把顾夫人给气个半死。且事后在亲家李夫人的提醒下，她这才回想起那日何家的那个姨娘一直在故意将矛头将何家五姑娘身上引，害得她差点冤枉了好人。李夫人还道这何家的姨娘不简单，叫她小心着点，别着了她的道。

顾夫人一想，确实如此，一个，她一个儿子被人家当靶子使，另一个儿子的魂就不知被勾到哪儿去了。所以顾家对这满月宴上的事诸多怨言。

至于卢氏为何知道这些，是因着她与这位通判夫人是年少时的闺中密友，李夫人会答应来这次满月宴，其实也是因为卢氏在这儿，想来见一见老友叙叙旧，并不是陈姨娘有多大的面子。顾家后头这些风波，也是李夫人来信告知卢氏的，她注意到何家有这么个不安分的姨娘，一下便明白了好友为何不复当年神采。卢氏生产后被陈姨娘这些小手段大伤元气，虽说养了短短几个月，但要彻底恢复，还早得很。李夫人告诉她这些事，也是有意帮助卢氏。

“陈姨娘进来之后便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这回总算是让她吃了次瘪了。”李妈妈可谓是喜上眉梢，卢氏因为这陈姨娘有多辛苦她都看在眼里，这回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她哪儿能不高兴？

“她这叫自作孽不可活，倒也省了咱们的力气。”其实就算满月宴没有出这档子事，卢氏也安排了别的，那日总会出什么岔子，绝不会让陈姨娘把这次宴会顺顺当当地办下来，谁知陈姨娘竟然自己撞上来，在满月宴上挑起女婿来了。

这顾二公子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自从顾大郎跃龙门后，不少临江有女孩的人家都对顾家二郎是跃跃欲试了。虽说这顾大郎及第的排名不算靠前，但人家能文能武，这可在文官里可不多见，加之其长相俊秀，身材高大，据说很得今上赏识，将他派去了苏州那边任知县。

有如此的珠玉在前，顾家的儿郎定是不会差的，顾二郎和何明珠年纪相配，两家走得又近，陈姨娘会看上他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只是她实在不该一边吃着碗里的，一边又想着锅里的，给女儿寻觅良配的时候还不忘来踩何明玉一脚。那日若是她能够老老实实将人找出来，再给顾夫人赔个不是，其实也不会有后边这么多事了。

李妈妈继续感叹道：“这回多亏了咱们五姑娘聪明，把那顾家的小公子救了下来，不然这事可真就要闹大了。”

“是，小五平时看着呆呆的，到了要紧关头还是机灵的。”卢氏亦是如此说，可说时却低头看了怀里的婴儿一眼。她那日晚上又问了何明玉事情的详细经过，何明玉却说时因为七弟在不停地朝着窗外的方向哭闹，她才注意到有人落水，好像是七弟发现了什么。

卢氏对此话却将信将疑，一来何明玉还小，虽不会说谎，但胡言乱语还是有可能的，二来何七就更小了，一个常常熟睡的婴儿真的能注意到窗外的情况，还主动去提醒别人吗？可何七确实与别的小孩又有些不同，很少哭闹，也不需要人时时陪她玩耍，当然，最不同的还要属那回往她怀里塞书的那次。这回，说不定还真有何七的功劳。

此时的何七正在假寐，深藏功与名。其实那日没有她那一嗓子吼，顾少棋还真的未必能被人救上来，他落水时很安静，只扑腾，不像何明珠那样呼叫，说不定直到沉底了，还没有人注意。如果他真死在顾家了，陈姨娘肯定蹦跶不到今天，但卢氏也不愿意为了宅中这点争权夺利的事害了一条人命，再者，这样肯定就彻底得罪顾家了，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何家虽不至于在临江混不下去，但肯定会大不如从前。

当然，何七尚不知道她的举动产生了什么影响，只是静静地休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