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这天是工作日,陈念生满课,跟各科老师请了假。
闹钟一响,他飞快地刷牙洗脸,穿好衣服,打开房门,一个黑黢黢的东西砸在他腰上。
等看清楚时,他愣住了。
门把手上挂着一件套在防尘袋中的西装。
不用说也知道是让他在葬礼上穿的。
昨天才答应去葬礼,今早就准备好了西装,也不知道是昨晚赶制,还是宿祈安早就知道他会答应去葬礼而提前准备的。
陈念生换上西装快步下楼。
宿祈安已经换好西装,坐餐桌边看平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他每时每刻都在处理常人难以想象的高强度工作,此刻整个人却散发着居家的安然气息。
听见声音,他抬头,盛满笑意目光落在陈念生身上:“走吧。”
“嗯。”
陈念生大步往外走,路过他时被一把抓住。
他转头问:“怎么?”
宿祈安举着手中的黑色领带,动作利落地在他颈间打出一朵领结:“系好再走。”
距离太近,触碰到脖颈肌肤的手指太过微凉,陈念生不由得脸一红。
宿祈安眼皮一抬,看见他红了的脸,忍不住调侃:“热?”
陈念生浑身登时一僵,目光躲闪,不敢看他:“嗯!空调温度是有点高!”
葬礼这天,翔安上下,加上宿祈安和陈念生,一共有二十人参加。
饶是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吊唁,翔安的车队出现的时候,依旧震撼轰动。
陈念生知道这些看似低调的车一定价值不菲,就像宿祈安骗他让他用车库里没人用的大众练车,其实人家是辉腾。
周为忠一家四口以及他的两个兄弟一家十几个人,穿着孝衣,站在灵堂门口,迎接每一位前来吊唁的人。
“周总,宿总来了。”小助理快步走来,在周为忠耳边低语。
周为忠耐心等了几分钟,宿祈安和翔安的高管们就出现在他眼前,然而与他们一同出现的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唉,爸?那不是……”周越然眼眶通红,他抽抽鼻子,然而他就是有从茫茫人海一眼揪出陈念生的本事,当即怒从心头起,“妈的,他也敢来……”
周为忠赶紧道:“带妈妈下去休息会儿了——”
话没说完,就被前来吊唁的人打断。
周老爷子的葬礼这种轰动全城的大事,前来吊唁的人太多,忙到现在他们就没停下来过,周为忠想让周越然暂时带老婆下去休息,免得看见不该看的,但已经来不及了。
“周总,请节哀。”
宿祈安已经带人走了过来。
周为忠道:“多谢宿总……”
在看清宿祈安身边的人是谁的刹那,所有人的脸色都古怪起来,然而不愧是大户人家,又迅速恢复镇定,不至于在那么多人面前失礼。
周越然恨得牙痒痒,恶狠狠道:“你来干什么!”
他不得不把声音压得贼低,他不能让这个私生子再让他妈妈头疼了,他用眼角的余光瞥见白如虹踉跄了一下差点没站稳,幸亏站在她左手边的妯娌扶了一把,可她只是瞥过头。
她最近哭了太多次,眼眶一碰就疼,以至于妯娌还以为她伤心过度。
“听见没有!赶紧滚!”
陈念生扯了扯领结,“爷爷走了,我来送他最后一程。”
周越然一愣:“什么?”
“我来送爷爷最后一程,聋了?”
这话没问题,棺材里躺着的,也是陈念生的亲爷爷。
只是谁都没想到他胆子那么大,当着他们那么多人的面,亲口喊出“爷爷”。
这什么意思?周家认他了吗!
但他却敢厚着脸皮开口喊爷爷!
空气在瞬间僵硬起来。
宿祈安一手搂着陈念生的肩,这个动作弄皱了他的西装,他柔声道:“别多嘴。”
“我又没说错,难道不是我爷爷?”陈念生其实不想在这种场合怼人,老爷子走了,他答应来送来老爷子最后一程,就一定会做到。
他不主动找麻烦,但也不能被找麻烦,打交道那么多回了,还不知道他不是软柿子?他用锐利的目光和周为忠对视,逼问道:“周总?你说呢?”
周为忠不敢回答,只是看着宿祈安,问:“宿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什么场合,宿祈安竟然带陈念生来?
陈念生没好气道:“什么有什么意思?明摆的事,看不出来啊?”
“走吧。”宿祈安缓缓摇了摇头,不由分说,揽着他就走,“走吧,去拜拜老爷子。”
前来吊唁的人已经在灵堂前滞留了,显然都注意到这里。
宿祈安不动声色地搂着陈念生的肩,带他走进灵堂。
“你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陈念生不情不愿道。
宿祈安道:“以后有的是机会,饶他们一回。”
“哼。”
陈念生一扭头,目光落在老爷子的遗照上,不知道为什么心底骤疼,下意识转身往宿祈安怀里一扑。
宿祈安已经不会被扑得要后退才能稳住,抬手给他顺了顺背:“怎么了?”
陈念生抓着他的外套摇头:“不知道,我不知道……”
“没关系。”
“难过吧,可能是想到谁都会有这一天……明明那天晚上见他……还好好的,怎么这么突然呢。哥,我怎么后悔了呢,我该主动去见他,见到他时也不该那么想跑。”
宿祈安的手倏地停顿在半空中,他双眸里全是复杂难言的情绪,半晌才道:“不要多想,你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这时候管家朝他们走过来,他西装的胸前处别着一朵白纸花:“小陈少爷,宿总,多谢你们能来。”
陈念生道:“我说过会来的。”
宿祈安在他腰上一拍,催促,“去吧。”
陈念生看向地上的蒲团,大概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了。
“等等。”管家道。
陈念生疑惑地看着他。
管家取下胸前处的白花,半蹲下来,动作温柔地为他戴上:“小陈少爷,老爷子看见了一定会很开心。”
陈念生跪在蒲团上时想,如果再来一次,他一定在病房里待到老爷子烦他为止。
公布遗嘱这天,陈念生准时起床,打着哈欠下楼。
宿祈安不在,他吃完早饭后,玩了会手机,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往外走。
他昨晚跟自己的司机小丁哥约了时间,但门口停着的车却是宿祈安的,连站在驾驶座旁等待的司机也是。
陈念生问:“宿总让你送我?”
宿祈安的司机四十多岁,人生第一份工作就是当司机,二十年的驾龄,没被扣过一分,他为难道:“这个……宿总没说,他只是让我在这里等。”
陈念生没想太多,点了点头,“那好吧,我给小丁哥打电话。”
“去把衣服换了。”宿祈安的声音忽的在背后响起来,带着命令的意思,“穿你去晚宴那晚穿的那身。”
陈念生双手揣在卫衣兜里,皱眉道:“不穿,有什么好穿的。”
宿祈安道:“今天你不能太随意。”
陈念生不明所以道:“我去去就回来,又没我什么事,穿那么正式干什么?穿给谁看?”
“给我看,行吗?”宿祈安认真地问,“现在可以换了吗?”
他的调侃带着不明显的含义,因为品不出来,陈念生的耳尖立刻红了。
但太丢脸了,他嘴硬道:“不穿,我现在一想要过去就不舒服,我已经能想到到时候会发生什么事……随意点怎么样?他们不痛快就行。”
真的一点都不能惹。
宿祈安就知道他是这样想:“我陪你去,给你撑腰,你随便惹。”
陈念生浑身一顿,有点动心。
宿祈安继续道:“那你就不能随意,毕竟到时候是你的场,去把衣服换上。”
陈念生和他对视了一会儿,终于败下阵来,乖乖回去换好西装,还是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感觉上了一个叫“宿祈安”的人的当。
上车后,陈念生突然看宿祈安不顺眼起来:“我去周家听遗嘱,你来干什么?你姓周?”
该骗的都骗完了,不必客气,宿祈安面不改色地回击:“我是你的临时监护人。”
“我十八了,你算哪门子的监护人。”
“安阿姨的遗愿。”
“我妈没说过。”
“她跟我说过。在你上学的时候,她中午只要有二十分钟的空闲,我都会和她在医院附近的快餐店吃饭,她说等你上大学,时间充裕,就把你送到我这来让我教,因为你什么都不懂,还总是嘴上不饶人,等出去社会上只有被欺负的份。”
陈念生不说话了,安静坐着生闷气。
宿祈安刚想说些什么,手机上传来一条消息,他瞥了一眼,话到嘴边,全忘了。
他让薛擎找人去查陈念生的身世,薛擎去找了最专业的人,他们直接联系,有什么线索宿祈安必须第一时间知道。
而查有关陈念生的身世线索,主要是调查两所医院。
一所是周家的私人医院,可能是陈念生真正出生的地方。
一所是安然就职的医院,她也是在这里给捡来后直接住进ICU的小陈念生伪造了出生证明。
【宿总,我找到当年产科病房的护士长,她目前住在养老院,神志清醒。她当年和安医生关系很好,安医生把小陈少爷抱来时是清晨,不到五点,是值夜班回家的路上发现的,护士长开的绿色通道先治疗,她根据经验判断大概是出生两天左右的婴儿。】
【私人医院那边的产科医生透露,周家看病几乎是医生上门,他们很确定,白如虹生产那天,是医生带着助产士和护士去周为忠家里接生。】
所以陈念生是在家里出生的。
那调换他的只可能是当时在周家的人。
陈念生出生那几天,可以说是大雪封城,凌晨五点时已经零下,真是换了孩子,还不准备留活口。
如果能在凌晨换孩子,必定是在别墅里陪白如虹生产,还能过夜的人。周为忠的家能有多大,有多少房间?能留宿的人,恐怕没多少。
答案范围已经缩小到呼之欲出了。
宿祈安回他:【继续查。】
看完消息,宿祈安又看向陈念生。
其实陈念生不需要怎么哄,他生完气就忘,只要别触他底线,他从来没有真的和谁结过仇,尤其是平时的脾气也挺软。
从家到周家老宅这条路有点远,他们抵达时比预计时间稍晚。
推门下车,看见老宅的第一眼,陈念生情不自禁“哇”了一声。
和宿祈安那栋重工业风的别墅不同,这栋别墅简直是建在冬季的森林之中,如果不是季节不对,他们还应该看见花海,可以说是一座梦幻庄园。
宿祈安问:“喜欢这里?”
陈念生看得眼花缭乱,漫不经心道:“嗯,很好的缓解了我即将到来的火气。”
宿祈安一哂:“以后也买一栋?”
“给小公主住的,我才不住。”陈念生评价道,同时觉得自己的评价非常贴切。
专门给小公主打造的。
没想到周老爷子心里还住着一位小公主。
他们两人肩并肩踏过老宅大门,墙壁高悬的西式古典挂钟上,离十点整只差十秒钟。
大门正对着客厅,周家上下几十人此刻正在客厅里或坐或站,只有少数几人气定神闲,大多数人都在心急如焚地等待命运的宣判。
人不是都来齐了吗?还有谁来?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大门,看见两个不相干……是一个不相关和一个不该来的人。
“宿总!你怎么会来……”周为忠的震惊在看见陈念生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其中一个嘴快的黄毛小青年道:“你也敢来!”
几天前的葬礼上,所有人都看见了陈念生。
葬礼上毕竟有外人在,陈念生来参加,大家不想让外人看笑话,就忍了。但现在就不一样了,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丢脸也丢不到外人那去,原本就对周为忠一家四口不满的人,现在可不客气。
“我的好大哥,你惹的麻烦又来了”
“他来做什么?”
“他该不会以为爷爷会给他留遗产吧,做梦呢。”
“宿总,这种时候您来我们欢迎,但您带着不三不四的人来是不是……”
“把他赶出去?”
窃窃私语声和极端的厌恶就这样砸过来。
周为忠脸上简直是五彩缤纷,又是在全家人面前出丢脸,他也火了:“宿总,请问您是什么意思?”
陈念生语气很冲:“关他什么事,今天宣读遗嘱,你们不叫我,我只能自己来了。我没车,宿总是好心好意送我来。”
“什么好心好意,你故意的!”老爷子去世已经过去几天,白如虹的悲痛也缓和了不少,情绪渐渐平复。此时此刻再看见陈念生,悲痛与愤怒再次席卷而来,她几乎崩溃,“他怎么还没死!老公,你怎么答应我的,永远都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
“别听。”
倏地,陈念生感觉到一双滚烫的手紧紧扣住了他的双耳,咒骂声登时“嗡——”一声,自动消音了。
直到终于停下来,宿祈安才松开双手:“怕脏了你的耳朵。”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白如虹近乎失态,为了避免她冷静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周为忠只能抱住她劝道:“老婆你别气……越然,带你妈妈下去休息去。”
发泄过后,白如虹逐渐冷静下来,擦干眼泪,又是当家主母:“我没事,让你们看笑话了。”
一番浓情蜜意,又看的所有人牙酸。
换成平时,周越然早就一拳砸下来,但他是个大孝子,也好歹知道分寸,明白现在不能动手——以后动手的机会多的是。
他狠狠剜了一眼陈念生,才道:“妈,你放心,我们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啪啪啪——”
客厅里响起懒散的几下鼓掌声。
陈念生放下手,盯着白如虹憔悴却秀丽不减的脸,咄咄逼人道:“我的生命是我养父母给我的,养我到十八岁的是他们,能决定我生死的只有他们,你也配。你们周家还挺有本事,警察知道吗?”
一旁和周为忠长相有三分相似又比他年长些的中年男人道:“闭嘴!胡说八道!什么教养!也配站在这里!”
陈念生嗤笑道:“叫我来是你们老爷子的意思,真以为人人都惦记着你们周家这点破烂,我又不是收破烂的。”
宿祈安轻轻敲了他一下,警告他这话过了。
陈念生则瞪了他一眼,大意是问,周家不是破烂?
律师赶紧说:“没错,需要所有当事人到场,才能宣读遗嘱。”
话音刚落,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他们再清楚不过“所有当事人到场”意味着什么了。
陈念生竟然也在遗嘱名单上!
谁的名字会出现在遗嘱上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今天站在这里的几十人,其中绝大多数都与遗产无缘。
这让他们怎么想?一个周家没有承认、才出现不过半年的私生子,病入膏肓的周老爷子竟然给他留了一份财产?他们连老爷子究竟见没见过陈念生这件事都不知道!
周家老大故意道:“怎么可能!我爸都没见过他!越然,你说是不是。”
周越然直接拍案而起,吼道:“对!不可能!爷爷都没见过他怎么可能给他留遗产!他在撒谎!邹律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一直都是显眼包,以至于谁都没有留意,坐在他身边的周一瑞脸色蜡白。
周一瑞现在已经不怕陈念生了,可每次陈念生站在他爸妈面前,甚至是站在任何一个周家人面前,他就是止不住地害怕。
现在,整个周家全部到齐。
他的恐慌也在此刻抵达极限,随时可能崩溃爆发,他慌忙抓着周越然的袖子,劝道:“哥,你少说两句。”
周越然从来不听劝,发起脾气时,八匹马都拉不回来,他甩开周一瑞的手,满不在乎道:“你怕什么?你和我流着一模一样的血,只有你才是我亲弟弟,那个陈念生狗屁都不是。”
周一瑞身上压着一座大山,让他无法喘息,他急得不行:“有爸有大伯他们在,哪里轮到你出头。”
周家老大这时候才慢慢道:“是,那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周为忠的脸色很是难看。
律师一听自己的专业水平受到怀疑,大庭广众之下,他神情严肃,冷冷道:“老爷子生前做的任何决定大少爷都没资格过问。”
众目睽睽之下,周越然仿佛被一巴掌扇在脸上,终于知道紧张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知道就好。”
他干脆坐下来,破罐子破摔,仿佛刚才发火的人不是他。
周家老大也道:“越然,你太鲁莽了。”
律师看了眼客厅,字字清晰:“周老爷子就算没见过小陈少爷,也能把他的名字加在遗嘱名单上。何况他们确实见过,老爷子病逝前几天特地请人把小陈少爷接到病房,也是在我的见证下,大家对老爷子的遗嘱还有什么怀疑吗?”
周为忠沉声道:“你们也知道越然和他爷爷关系最亲密,他最近悲伤过度,连带脾气也不好。邹律师,你别管他,接下来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这么一说,众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或许老爷子是人老了,在乎子孙,一时糊涂了?”
“孙子辈的也就给点零花钱,大头都在儿子辈那,给就给了。”
“老爷子是明事理的人,可清醒着呢,一个私生子肯定比不上婚生子。”
如此自我安慰,他们才算消停。
周为忠松了口气。
此刻白如虹已经安静下来,仿佛刚才歇斯底里的不是她,她痛苦地扶额:“早点开始早点结束,让他滚吧,我真的不想再看他一眼。”
周为忠哄她:“你放心,以后都不会了。”
等他继承周家,也就有了足够的权利,能让陈念生永远不出现在他们面前。
这个私生子的存在,现在已经不是他的错误,而是他的耻辱。
陈念生就这样懒散地倚着大门门框,冷着看这群牛鬼蛇神演戏。
而这群人显然没有打算让路的念头,陈念生也懒得进去,就站在门口。
倒是有人殷勤地请宿祈安入座。
“你想进去坐吗?”宿祈安问。
邀请的人脸色一僵。
陈念生嗤笑:“听完就走,不坐了。”
那人不知是周家几代外的亲戚,马屁拍在马蹄上,讪讪地回去了。
听得宿祈安心里直乐,小刺猬今天可是尽情的舒展尖刺,谁装上谁倒霉。
律师清清嗓子,开始宣读遗嘱。
先是几个非周家本家人,但对周家功不可没,老爷子都留了一部分钱和固定资产,其中当然包括管家。
然后是周家的孙子辈,确实只是一笔钱和一些固定资产而已,周老爷子很公平,每个人分到的都差不多。
只不过没有陈念生的名字。
周越然和周一瑞都收到了遗产,他却一毛钱都没有?
所有人都感觉上当受骗了,这个陈念生根本就没有遗产吧,出现在这里纯粹为了恶心他们?
简直脏了他们的眼。
不过,看到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很嫉妒吧?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心里得意洋洋。
周老爷子只有三个儿子,周氏集团也只会落在他们头上,周为忠排行老二,老大和老三获得了两个独立子公司和股份,还有每年一笔巨额分红,用来养自己一大帮子家人。
宣读到这里,只剩下一个人,大家知道,剩下的都是周为忠的。
周老爷子独一无二的继承人。
终于等到这一刻,周为忠也稍微挺直胸膛。
律师一本一眼地念道:“周为忠,周氏百分之十四的股份,以及旗下子公司……以下股权……”
他慢腾腾地念着。
周为忠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我爸给我多少?”
百分之十四的股份!
老爷子手中一共就只有百分之二十八的股份,给他的正好是一半,那另一半呢?而且老爷子手里的其它东西,分给他的差不多也是一半。
那剩下半个周家呢,老爷子把另外半个周家给谁?
老爷子是想让谁和他分庭抗礼?
比周为忠更震惊的是其他周家人,周为忠拿的少了,那剩下的大笔遗产肯定有人继承,而律师已经宣读了他们继承的部分,剩下的遗产中,不会再有一毛钱属于他们。
这笔遗产会留给谁?周家还有哪一位入了老爷子的眼?
还是说这笔……被留作慈善?在场所有人无不痛心。
谁都没有想到陈念生。
除了陈念生自己。
那晚周老爷子莫名其妙的话,这些天来宿祈安的奇怪行为,一切都有了解释。
他错愕地看向宿祈安:“你早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