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处 第8章 第 8 章

祁故挎好包正要走的时候，被人从旁拍了一下。

“祁故，急什么，先别走。”

祁故和唐佳忻说话的空当，教室里同学陆陆续续离校。片刻后，教室里只剩下两人。

“葭柠被叫去出校园板报，这会儿还没回来呢。”瞅了眼前排座位的书包，唐佳忻讲。“他怕黑，我要等他一起回家。”

“他怕黑，你又不怕。”嘴上这么说，行动上祁故当真又坐回了桌前。

“他怕黑，我怕……”说着，浮夸目光环顾四周。“怕鬼啊。”

似乎是为了应景，此时窗外黑黢黢的天空下一点星辰迹象都没有。幸而有校园自带路灯，影影绰绰散发着一圈圈晕润的光。

祁故轻声笑了笑，嗔骂：“扯你的吧。”

“哎呦，你就留下呗。趁此机会，我还可以给你做免费辅导。如何，祁学渣？”

学渣一词并非空穴来风。起初，她唐佳忻和陆苡南一帮小孩混闹，猜测祁故人长得好看，学习一准不差。结果几次月考成绩下来，唐佳忻被迫接受同桌的“表里不一”。对此，祁故同学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笑着吹牛皮讲：

“别看我现在成绩不咋样，我那是不稀得学。真要哪天，我发愤图强一番，班级前三不在话下。”

“嘿哟喂，你就吹吧。”

“多少小说影视剧里，颜值都是和成绩成反比的。”

“我呸！”唐佳忻笑着翻了个白眼。“你看人家葭柠怎么就年级第一了？”

“他……那是意外。”

听出祁故话语里的牵强，唐佳忻紧抓时机臊祁故个没完。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笑，顺带把课后作业完成了大半。

再说林葭柠这边。

葭柠怕黑确有此事，只是男孩子自尊心未免深重，平时不露风声，一旦真遇着事了能把嘴唇咬得发白。因为与一同绘制板报的同学分开行动，故而只能独自穿行于教学楼回教室的林葭柠，此刻脑子里尽是些市井俗语——“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一条胡同走到黑——死不回头”“粪坑边的石头——又臭又硬”……

林葭柠是鸭子是走到黑的胡同是街边的梆硬石头，咬定嘴唇不放松。

一直紧绷神经，终于走到班门口。林葭柠听到有人聊天的声音。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葭柠松了一口气。这才收整好情绪，脸上不露分毫走进教室。

“人都走光了，你们是在等我吗？”林葭柠问。

“嗯！”

不等唐佳忻表衷心，祁故代为邀功：“这丫头担心你一个人怕黑。”

别看平时唐佳忻大大咧咧，好像没什么心智似的，可毕竟被人当面揭穿心事，脸“扑”的一下就红了。祁故明显是故意的，旨在报刚刚一谑之仇。两人梁子算是结下，满教室追逐打闹起来，时不时还绕着林葭柠跑几圈。

林葭柠一时被这个拉一下，一时被那个推一下，就在这晃动之中收拾妥帖书包。

“我好了，咱们走吧。”林葭柠朝两人说。

两人旋即停止打闹。三人前后走出教室。

祁故顺手将教室大灯一闭，瞬间整个走廊漆黑一片。祁故没多想，走了几步，被人从后扯住袖子。他一转头，差点没笑破功。

“不是他怕黑吗？你这是唱哪出？”祁故笑问唐佳忻。

唐佳忻难得不苟言笑，认真异常的四下环顾：“上次陆苡南他们讲的校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你又不是没听到？”

林葭柠重重点头，附和唐佳忻。对此，祁故表示：我服了这两货了。

走了又有一段路，内心慨叹学校怎么如此之长的怕黑两人组，终于是一左一右揪住了祁故的袖子。祁故几乎笑岔气，长久时间以来的憋闷心理倒是纾解不少。他这么笑着，突然走廊里传出一阵“嘿呦”作响声，与他的笑声遥相呼应。

笑声戛然。

“嘿呦。嘿呦。嘿呦——”

“什……什么声音？”林葭柠声线发颤，人不由得更加靠近祁故。

祁故也听到奇怪的声音了，故而矗在原地没有下一步动作。

“好……好像是个……男人的声音？”唐佳忻仔细辨认。

三人目光四下观察。暮色四合，悄无声响，时而亮起的声控灯一闪，又一闪……忽然，走廊尽头一间职工室灯光大亮。

“是蜡火！”林葭柠声音带出哭腔，手指颤巍巍指向亮起的职工室。“那好像……好像是老孟他们的办公室……”

平时经常光顾的办公室，竟会在深夜传出离奇怪声，这另林葭柠他们不由得背脊发凉。而那古怪之物，见他们恐惧，越加猖狂行凶起来。在又一次声控灯亮起时，室内鬼物的身影反射到墙面上，那竟是一个——

四脚爬行兽！

兽身有成年男性躺下一般长度，身上凸起硕大肉块。至于那肉块……

“头……有头！”

四脚兽有两个头！

身后两人抖如筛糠，拔腿就跑的能力都消失的荡然无存。祁故见林葭柠他们吓成这样，先前的讶异转变为愤怒——什么破烂玩意，就敢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人！？小爷长这么大了，从来不信世上有鬼。真要今儿破天荒见一回鬼，倒也长见识了。

心里怒火中烧，祁故拔腿就要朝办公室走去。身后两个小尾巴力量无比之大，却也拦不住祁故雄赳赳气昂昂，被一路拖着拖到了办公室门口。

祁故“哗啦”一声拉开门，朝内大喊：“什么人装神弄鬼！？”

“啊！……”

“啊！……”

林葭柠唐佳忻尖叫着举起书包就朝“四脚兽”扔了过去。

“啊！”又是一声尖叫，是略显抑制的中年男性嗓音。“别打，别打，是我啊……”

“四脚兽”会说话，声音像老孟。

“是老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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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提问过后，三人围坐老孟办公桌，行错事打错人一个个头垂低认错态度分外良好。

老孟偷偷带进学校的爱犬大黄——一只纯种短腿柴犬，欢喜的嗅嗅这个闻闻那个。

至于被两个大书包袭了头的老孟，此时正哀怨的拿着保温瓶敷脸。

“我说你们和老师有什么深仇大恨，至于带物理性重力体攻击老师吗？老实交代，是不是嫌我今儿布置的作业多？”

“不多，不多。刚才在教室等林葭柠的空当就全写完了。”看老孟可怜，祁故回答本分老实，被唐佳忻暗里捅胳膊。

将学生们小动作尽收眼底的老孟长长一声叹气。

林葭柠首先好奇地，就刚刚事件向老孟寻问，这才知道老孟忙中偷闲带大黄在办公室“锻炼”。

“锻炼？”

“锻炼？”

“同上。”

三人异口同声问。

“是啊。这不马上就要校运动会了吗？运动会上，除了你们这些学生，老师组也要派出选手比赛。”

“老孟你报名参加比赛了？”祁故问。

林葭柠代为回答：“老孟一直是我们教师组的主力。”

“噢。”祁故点头。

“什么主力啊？”老孟连声叹气，讲。“每年都被教导主任那老……那老资历教师压一头。”

“嘻嘻……”三只憋笑。

老孟许是真的无人倾述，干脆破罐破摔向三个学生讲起肺腑之言。

“前几天教导主任那老货竟然当着大家的面向我挑衅，扬言今年800米跑步冠军还是他的。我不服！我可比他年轻整整两年零三个月呢，怎么就被大家集体看轻？今年再要输掉比赛，你们班主任这张老脸就要不得了！”

见老孟苦恼，三人收整恶意调笑。林葭柠忧心恩师之忧心，劝说道：“老孟你先别着急，办法一定有，我们一起想想看。你先告诉我，你要参加的是800跑步，为什么在办公室里练俯卧撑？”

“葭柠，最近有别课教师反映你上课不专心，总跑神。起先我还不信，你这么一问我倒是信了。你没听见老师上午刚讲了‘融汇贯通’？融汇贯通。学习要融汇贯通，运动也要融汇贯通。所有运动项目其本质都是一样得儿，老师我……”

“噗——”没等老孟扯完谎，发问者已经笑倒在旁边同学的身上。

祁故今天第二次笑个不住，一边笑一边扶好倒进自己怀里的林葭柠。至于本来就憋笑的唐佳忻，更是笑卧在大黄身上。

老孟脸一阵或青或白。

“林葭柠你！不要笑了！再笑，罚抄《离骚》！”

林葭柠这人不禁逗，一旦笑破功了短时间内停不住，幸而有双手有意无意在给他拍后背。

“我不笑了，老孟，你明明就是怕到操场跑圈被人看到。”

“咳——”

“跑步你找祁故啊，他在原来的学校是年级跑步冠军。”

“真的？”老孟和唐佳忻一起目光一亮。

“嗯，我听他说起过。”林葭柠寻问目光看向祁故。

“呃……”是冠军没错，但跑步冠军不是教练冠军啊。祁故上下打量老孟那半老绵软的身子骨，“老师，您……”

“祁故同学，你班主任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了，今天就在两名同学的见证下学习古人‘不聇下问’那一套，向你请教跑步经验。”

跑步有什么经验？多跑，多练呗。又不指望着拿它去参加奥运会。

“祁故，帮帮老孟吧。别看老孟平时刻板，但私下里我们都拿他当哥们！”唐佳忻代老孟求情。

“是啊，帮帮老孟吧。”林葭柠不想罚抄《离骚》。

三双真挚目光的眼睛，年岁不一但真挚是相同的，祁故心一软。

“好吧。从明天起，每晚晚自习过后老孟和咱们三个在操场集合，一起跑长跑。”

祁故宣布完毕，唐佳忻高呼“好耶”。一行喊着，一行看到林葭柠面色惨白，她这么一回味——

“什么？！三个！”

祁故挑挑眉：“陪练这不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