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处 第18章 第 18 章 回溯篇，秘密基地

“转校生！喂——转——校——生——”

祁故探头往窗外望去，随后跳下板凳跑出房间在玄关穿鞋。

悠长悠长的早起唤铃声惊动了昨晚好眠的父亲，他一边打哈欠一边倚门吹了声口哨。

“可以啊小子，这么快就交到新朋友了。”

祁故“嗯”的敷衍一声，穿好鞋子出了门。

跟随在王子杰一行人中间，祁故竟又来到昨天光顾过的可怕巷子。今天的巷子一改昨天悠长静谧的样子，祁故下死眼观察了半天，才从心里打消了这里是异世界入口的愚蠢念头。

事实上，王子杰一行十分乐忠于在周末来步行街，这里包罗万象，大大小小商铺囊括了吃喝玩乐等一系列娱乐项目。首先，他们走进一家零食店，出门后便将各自手中的冰棒一分为二分着吃。一伙人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无聊地在街上闲转。过了一会儿，王子杰突发奇想说：“不如我们赛跑？”

不论王子杰提议什么，小团伙都是立刻附和，祁故心里知道在狭窄的小巷赛跑可不是什么好建议。

尽管祁故心思比较复杂，不情愿加入团队，但碍于经过昨天不欢而散一事，他料定王子杰心里必定有心结——别看孩子们嘴上不说，基本的察言观色都是掌握的。而祁故虽然年纪小，碍于成长环境特殊的缘故，于察言观色之上无师自通。

既然只要随声附和就可以讨好人心，那祁故没理由拒绝。

“预备备，跑！”

王子杰一声令下先发制人，祁故则故意慢一截紧随其后。

巷子窄小，本就人挤人的路段哪里还容得下王子杰一行人闹腾？他们箭似冲出，又绕着弯玩笑。跑在最前端的王子杰眼见没人赶得上他，更加来了兴趣。为展示自己不费力也可以轻松夺魁，更是时不时上演“才艺”。

王子杰的张扬换来他一路跑，一路酿制惨祸：摆在街边的小人书摊位“哗啦啦”倒了一地，书本露骨的不露骨的明摊在青天白日下；卖粮食杂货的小贩看到一地大米一行疼得弯腰喊娘，一行怒火浇头跳脚持棍拿枪做势今儿一定要手刃小兔崽子；牵着祖母手沉浸于新鲜采撷的淡白色花朵的三四岁小女孩，震惊于花朵稀烂掉在地上的模样，大眼睛闪烁马上就要啼哭出声……

跟随王子杰一步之遥位置，祁故看到散乱的小人书，看到洒满地白花花的米粒，看到小女孩心碎神伤的震惊表情……这些他一一看到，又一一仅是路过。这时候，他忽然看到昨天遇到的恶犬，心里萌生一个念头：

被咬一口的人是王子杰就好了。

可昨天还气势汹汹朝祁故狂吠的恶犬，今天仅是后脚点地浑身炸毛，却不见主动出击的架势。祁故正感觉古怪，王子杰从恶犬身边跑过，一个当空扫拳，狗低头躲过灰溜溜低声打呼噜。

“没娘教的一群小兔崽子！”胖夫人闻讯而来，一声肉一声儿的抱起狗安慰，又不忘在后方追赶着骂。

王子杰嘻嘻大笑，头朝后向胖夫人做鬼脸，不料没注意前方路口——一个老人驾驶的三轮车缓慢靠边行进。幸好王子杰眼疾手快，没有被三轮车影响迅速。跑步闲暇王子杰眼珠一转，不知又想到什么鬼点子。只见他一个起跳，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身跃上三轮车后座。

老人惊恐地回头张望，王子杰落脚不稳连带着三轮车歪向一边。小孩子即便失误，但仗着身轻手快，一个后空翻，王子杰平稳落地仅是踉跄了一两步，随后高举右手跑步没停。

苦了驾驶三轮车的老人，连带着车子一起歪倒在地。他七八十岁的人了，怎禁得住这样摔？当下头晕目眩直叫“哎呦——哎呦……”

王子杰一行人，经过摔倒三轮车，迟迟疑疑最后仍是跟着王子杰跑了。

数分钟后，玩够也跑足劲儿的王子杰将双臂张开，“嗖”一声高举一臂，示意自己摘得本次赛跑头名。

小伙伴们陆陆续续停止跑步，大家一清点人数。

“咦，转校生呢？”其中一人问。

王子杰“哈”的大笑一声，“八成到现在还没跑回来吧？”

“可我看他一直都在你后……”

“我常跟你们怎么说来着？没那本事，别一开头跑飞快。怎么样？不是什么人都能跟上我的！”

王子杰牛皮吹得正得劲儿，却忽然停止了讲话，目光穿过众人凝视向了后方。众人顺着他的目光，一起看向身后。

祁故满身满脸脏兮兮的，慢悠悠向众人走了过来。

不等祁故走近，王子杰“噗呲”一声大笑。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转校生，你活像，活像……”支吾半天，王子杰想起昨天电视里主持讲的话，自觉高端大气上得了台面。“活像留守儿童！”

王子杰的话才一说出口，祁故脸色沉了下来。一改先时默不作声的好好学生作派，祁故三两步走到王子杰面前，右手抬起向前猛得就是一挥。

“啊！——”

众人瞪大眼睛无从反应，还是王子杰的叫喊声唤醒了他们意识。

“还愣着做什么？给我揍他！”王子杰大喊，无奈在众人跑神时祁故已经趁空跑不见了。

“他……他什么时候跑走的？”

“不……不知道啊……”

“好快……”

“快你妈的快！”挨了拳头又吃了闷气的王子杰，把满身怒气发泄到小伙伴身上。可毕竟小孩兴性，碍着脸上火烧火燎疼得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一行哭一行跑回去告家长了。

不说王子杰回家告家长有多丢脸，单说趁乱跑走的祁故。小家伙一刻不回头跑步飞快，哪里还有刚刚让着恶霸萎靡不前的样子？一路跑到昨天发现的向日葵田，一口气钻进花束中心，这才席地坐下，仰头不停声喘气。

正值艳阳高照时间段，阳光剧烈，晒得小祁故时而睁不开眼睛。他环顾周围，一株株向阳花傲气直面太阳，吸取阳光，收纳养分。祁故看着看着自觉心里有很多想法，苦于书到用时方恨少，小家伙讲不出来。

晒得不行，祁故又不打算出去和王子杰他们找不痛快，索性在葵花田里散步。这么一走，走到花田尽头，眼前又出现了陈旧的楼房。

由于日照缘故，今天的楼房看起来没有昨天阴森恐怖。在花田中遥望，祁故难得生出贪念——想走进这栋楼，想藏起来，藏到一个没人打扰的天地，独属自己一个人的秘密基地。

回过神时，祁故已经在日头下站了不少一会儿了，他吞咽了一口唾沫，感觉嗓子没有那么干涩了，便利落的擦去额头汗水，迈步朝楼房走去。

依旧是来到破碎的窗洞前，有了昨天经验，祁故很快落地在楼房内部。

起先，祁故两眼一摸黑，什么都看不到。等祁故适应了光线，才发觉楼房内部比外边看起来要小很多。放眼望去，首先看到角落一隅堆积如小山丘般的稻草，除此之外满室满地弃而不用的铁桶四处乱放。室内中心有一个看上去很久不用的烤火炉子，炉子两边地面要比别处更脏更黑。除了这些杂物，祁故感觉昨天看到过的蜘蛛网似乎少了一些。

年幼的祁故不知道什么是脏乱差，一心一意只有一个念头全然扑在“秘密基地”上。刚刚揍过王子杰的拳头受作用力影响，现在还怪疼的，他却全然不在意，双手攒拳，猛吸一口气，然后——

“啊！啊啊啊啊啊！”

“去他妈的搬家！去他妈的转校！去他妈的王子杰！去他妈的，全部去他妈的！小爷不鸟你们！”

“啊——啊吼——”

空当的废弃楼房将祁故发泄大叫的声音照单全收。

无人听见，也无人想听见。

发泄时间足有一分多钟，之后祁故才蜷缩成一团，坐到火炉旁一个小矮凳上面。随手捡了不知道是从哪个杂草堆跑出来的树杈，拨着火炉里烧焦的灰玩。

当天，祁故在楼房等到天黑才出去。

回到家，祁故先是闻到一阵呛鼻的烟味。坐在客厅乌泱泱七八个男人，和他的父亲正聊着什么，一见到他都停下话头看他。

父亲朋友中一个高个子满身肥油大白脸的男人将祁故抱起，搁到他腿上。祁故余光看见自己肚子上闪过一道葱绿色的光，低头一看，是男人左手拇指上一节翠绿色泽的鱼纹扳指。

“祁故啊，几岁了？”坐在沙发一侧，先前抽烟，见祁故一来就掐掉烟干的男人笑着问。他一笑，露出满口牙龈，祁故就盯着他一嘴血红血红的牙龈回答：

“九岁。”

“上几年级啊？”

“三年级了。”

“妈呀，都三年级了？长得真快。这小子。学习怎么样？在学校乖不乖啊？”

祁妈妈这时候端着一大盘水果切，一边从厨房走出来，一边讲：“祁故这孩子，可聪明呢，就是不把聪明劲儿放学习上。”

“不放学习上也不怕！”牙龈男大咧咧讲。

“不怕不怕，回头没出息。咱这伙人里，就搁你最没出息！”胖男人指指牙龈男，打趣说。牙龈男并不介意，笑着拿手把头一抹。

两人对话引得客厅里一圈人大笑。祁故趁着众人笑，从男人腿上下来，捂着鼻子跑自己卧室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