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开处 第15章 第 15 章

“小勺子？小卡子？”唐佳忻不迭声疑问，挤到祁故枕边。“祁故，什么小勺子小卡子？”

迷糊的梦境一扫而光，还没能完全清醒的祁故沿床头缓慢坐起。

“你们……我这是在哪？”

“祁故你不会是真烧傻了吧？”唐佳忻忧心忡忡伸手摸病人额头，“你在发烧啊。我听班长说，昨夜好多同学醉到不省人事，都是你送回家的，一直送到了后半夜。亏得你做好人，这下好了吧，自己发烧烧糊涂了。这是你家啊。”

祁故看看两人，目光停驻在林葭柠身上。林葭柠神情寡淡，头垂低不说话。沉默间，祁故慢慢找回昨夜记忆。

是了，昨晚送三四个同学回家路上忽然下起雨。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那路天神，有伞打的时候艳阳高照，无伞打的时候暴雨倾盆。平时仗着年轻气壮淋淋雨也没什么，偏就昨晚后半宿刮风，加上连日陪练透支体力，一躺下迷迷糊糊就发热起来。发烧也就算了，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竟也趁火打劫钻进了梦……

“说啊说啊，小勺子小卡子是什么意思？祁故你刚刚梦到什么了？”

祁故波澜不惊面孔推开唐佳忻凑近的脸，刚要张口说话，忽然被一个人乐呵呵声音打断。

“乖儿子，醒了？”王建国手里端着黑乎乎一碗，也不知道过期多久的苦药汤，美名其曰过来送药。

王建国一出现，就像在祁故纷乱的大脑里绞进了一根钢弦。

“出去。马上给我出去！”

唐佳忻讶异地看着病人忽然提高音量打发自己的父亲。

“祁故你……”

身为被下逐客令当事人的王建国，反倒是满不在意儿子冰冷的态度。他乐呵呵把药搁小矮桌上，而后乐呵呵朝唐佳忻林葭柠摆了摆手，又笑着向唐佳忻林葭柠讲：

“你们同学多聊会儿，我就先出去了。”

等王建国一走，唐佳忻想要正义训斥几句，刚要说话，被一旁林葭柠意味深长看了一眼。

唐佳忻不明就里，背过身小力啃指甲想事情。

由于唐佳忻是背过身的，身后祁故和林葭柠的相处便以声音为主要媒介传导进她耳朵里。

“还好退烧了。”

“……”

“下午的课……”

“我没多大事，下午就去学校了。”

“你还是休息一下吧，我和佳忻给你请假。”

“不用。”

“……”

“别这么倔嘛。”唐佳忻转过身，斩钉截铁说：“这段时间辛苦你给我们做教练。你现在累病了，多休息一天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如此说，林葭柠他们下午到学校，还是看到了坐在最后一排趴桌子补觉的祁故。

明明都是睡觉，偏就古怪的非要来学校睡。难不成课桌趴着睡更香？林葭柠无奈，借着开课前几秒钟叮嘱唐佳忻课上观察着点祁故状态。

唐佳忻自诩“友爱同学第一人”，女孩子的身份也让她自认为比林葭柠更懂体贴人。可林葭柠显然不这么认为。

一堂四十五分钟的课，林葭柠愣是向后扭头三十五次。这还不算，第二节体育课林葭柠更是怂恿唐佳忻请假，两人一起在教室，主打的就是一个陪伴。

说是陪伴，祁故睡足四十五分钟也就没睡意了。在林护士长的监督并要挟之下，喝了护士长借课间时分跑去医务室买得退烧药。

什么退烧药嘛，祁故边喝边想，苦就算了还烧喉，要不是迫于林葭柠一双眼睛几乎要把他看穿，他真不想喝。

唐佳忻挑了一张课桌，并在两人课桌旁边。从旁观察，既观察林葭柠一双眼睛只瞅着祁故看，又观察祁故喝药小心翼翼、唯恐得罪什么似的。两人之间，暗流涌动，她虽小女子却也难揣摩。

三人各怀心事，一堂体育课便在沉默中退去。

之后几堂课与平时无异。放学时间一到，三人整理好书包，一起回家。

因为祁故虽然退烧，状态还是不好的缘故，林葭柠唐佳忻足足把人送家门口才放下心，一同离开。祁故无奈目送走两人，这才打开门锁，进到家。

一进家，映入眼帘的是王建国孤身坐在烂了皮的沙发上，双手局促、心神不宁的左右来回摸索。祁故提高声音示意，王建国才注意到他。

“回……回来了？”断断续续问了一句，王建国直起身子就要走。祁故感觉不对劲儿，但没多问。从小到大，他见过太多次王建国这副落魄如丧家之犬的样子，原因无非是被合伙人诈骗了，欠钱了，赌输了……

这次，不论是什么原因导致，祁故都没空搭理了。

祁故径直走进自己房间，闭门阻隔掉了室外喧闹。环境静了下来，祁故当机近一天的大脑却又纷乱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时，是不是说了什么胡话被林葭柠听见了，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林葭柠很奇怪。

是举止奇怪吗？还是说话奇怪？

举止言谈其实都不奇怪。

是替他请假奇怪吗？还是监督他吃药奇怪？

对比他拿自己不当人，怎么糙怎么来的行径，林葭柠处处关心同学、友爱师长，又都不奇怪。

分明都是自然生成的行为举止，与往常无异，为什么自己忐忑不安，一时片刻看不到林葭柠就觉得不安宁呢？

“呼——”祁故长吁一口气，头靠到门上，手从额头自然向下落时，忽然想起书包落下了。

*********

林葭柠是在离开祁故家百米远后才意识到自己忘记把书包还回去了。

“要再回去一趟吗？”唐佳忻问。

林葭柠摇了摇头，“算了，还回去以祁故的状况也不会写作业的。明天上学，我给他一起带过去。”

回到家，林葭柠宛若徒行沙漠重返绿州一般，闷头灌了一大杯水。期间，他的目光从始至终盯着床边一隅的斜挎包。

普普通通的样式，流行于四五年前，因为早已经过了使用年限，有些接缝处能明显看出使用痕迹。即便如此，不知是不是主人不常翻开它的缘故，它看上去保守估计还可以用一段时间。说不准，高中三年仅它一个背包就可以平稳过渡了。

林葭柠看着它——普普通通的帆布包——看着看着，走过去，坐到床边，手臂抬起，绕过背包带。将背包拎了起来。太重了。有书本的重量，林葭柠眉心皱起来，嫌弃太重的同时说服自己——只是因为手拎着太重了……

抱进怀里。

温热的气息仿佛也被藏进了怀抱里，林葭柠心里想着“太糟糕了”“又不是变态”。这样想着，却把祁故的书包抱得更紧了。

直到，由最初的战战兢兢演化为亲密环抱、脸幸福地枕在了枕头上。

*********

拜晨间混沌所赐，第二天祁故天不亮就睡醒了，精神极佳。

简单做了顿早点，听见王建国房间里传出噼里啪啦不知在搞什么的声响。想了想要不敲门问问？正举手，听见王建国嘟囔声。

“这可咋办？一时半刻从哪找这么多钱？……”

果然是因为钱的事情。

情绪没有半分起伏，顿了顿，祁故收回了敲门的手。

回到自己房间，祁故听到有人小声叩窗户的声音。狐疑打开窗户一看，就见林葭柠笑盈盈的站在一楼窗口，见他出来，旋即挥了挥手。

“一起上学吧？”说着，身子一歪，把斜挎包露出半截。“好重！”

他这算是，撒娇吗？

在林葭柠撒娇攻势下，祁故莫名心情很好。笑着拉上窗，没半分钟就跑出门和林葭柠汇合。

一边接过林葭柠肩上背包，祁故一边环顾周围。

“怎么没见夹心？”祁故问。

“我刚给她打电话，没人接。收到通短信。”说着，把手机递给祁故看。

借着林葭柠递来手机的动作，祁故低头看唐佳忻短信。

【生病。帮忙请个假。】

“怎么她也生病了？不能是我传染的吧？”祁故问。

“应该不是。”

这天，三人组因为缺席唐佳忻的缘故，被迫变成了亲密两人组。课下，祁故借林葭柠课堂笔记抄，林葭柠则就近搬到唐佳忻位置上坐；午休时间，简单点了两份炒饭，并肩坐在食堂度过了短暂午休时间……

很快一天时间过去了。在家门口互道“明天见”后，祁故摇头感慨：自己昨晚竟会因为怀疑林葭柠是不是觉察什么了而忐忑不安。照今天相处泰然看，林葭柠压根儿同往常无异嘛。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祁故伸个懒腰，迈步回到家。

又是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祁故隔窗看到林葭柠一个人站在楼下发呆。他拎了包，快步走出去。

“(????)??嗨！”

“嗨……”

祁故问：“怎么，今天夹心还没好？”

祁故随口一问，想着唐佳忻无外乎自己提前去学校了。谁知道林葭柠忽然眉头凝重望向他。

“我刚刚去佳忻家。她家里，没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