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第16章 象牙塔

李立直愣愣地看那本册，拧巴着脸重复道：“教案？”

蒋玉涛无言，歪头向202室示意。

李立这才反应过来：“哦，是给小唐同学准备的。”接过，笑着调侃，“可以啊蒋哥，你怎么不自己交给她。”

蒋玉涛抱手靠在门框，佯装随意说：“你正好教她剪辑，顺便传达一下上面的内容。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无需我再出面吧。”

李立点点头，翻看本子中的内容，忍不住咂舌：“这也太细致了吧，笔记写得比我高考时还认真。能找到对应的案例，一定要花很多时间吧。”

蒋玉涛暗自得意，足尖点地间却皱眉道：“哪来这么多废话，给人教好就行。”指节搓过鼻尖，补充说，“还有，别给唐繁锦知道这教案是我给你的。”

李立瞄见他眼底乌青，愣了愣，还是犹豫着问：“蒋哥，你费这么多心思还瞒着小唐，到底为什么啊。”扯高左边唇角，为难道，“不会是想学雷锋做好事吧。”

“就你会瞎说！”

蒋玉涛咬牙道，侧耳听见隔壁拉窗帘的动静，神情一瞬慌张：“我走了，你赶紧把东西收好。”提腿开溜，走到楼梯口又扬手招呼，“记得啊，别告诉她。”

“放心。”

李立学着模样压低嗓音，说完又呛得咳嗽，望了眼202的方向，放轻动作关上门扉。

下午，唐繁锦照旧来找李立上课，抱着笔记本和蛋糕，长睫遮挡眼中疲惫：“才蒸好的蛋糕，我多加了些抹茶粉。”

后者打开门，衣着打扮比之前正式：“嘿嘿，还是小唐同学最懂我。”

唐繁锦没有力气笑，扯高唇角当做附和。

李立边打开软件，边垂眼偷瞄抽屉里的‘教案’，顺口问：“最近有不懂的地方吗，还想学习哪方面的技巧？”

唐繁锦摇摇头，缠着创可贴的手指磨搓纸页：“我想学习转场动画，又感觉在作品里没有机会用到。”

“这倒也是，动画运用要根据具体的视频类型来看。”

李立瞥见她指节的伤口，怔住：“你手怎么了？”

唐繁锦悻悻回：“切菜的时候没注意，被刀划了一下。”

李立绞尽脑汁地回忆教案内容，眉头蹙成川字，缓声问：“你在做美食向的自媒体吗？”

唐繁锦顺口答应：“嗯。”说完才有所意识，忍不住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当然是蒋—”

李立话说一半就戛然而止，挠头笑着指向电脑，“看出来的嘛。你会做一手好菜，小食糕点也置办地漂亮。如果你要做自媒体，肯定会选择美食方向。”

唐繁锦边听边点头：“我做菜的时候很高兴，而且食物最有治愈力量。”莞尔，脸颊泛出梨涡，“我想以这种方式，让看见视频的每个人都能得到温暖。”

李立从桌案下抽出本子，歪头用余光偷看，“既然这样的话，就能以此为方向设计你视频的风格啊。”

唐繁锦皱眉着重复：“视频风格？”

“对。”

李立谈起自己的经验，“就像我做动漫剪辑，特效和卡点就是必备条件，叙事性就可以放缓一些。热题材相对于流量更高，涨粉也更容易。”点进视频网站，在搜索框输入‘美食’两字，“你有看过同类型的视频吗？”

唐繁锦摇头，不要意思地解释：“我最近在看优秀电影，你之前说过要多看多积累。”

李立又去瞄本子上的内容，果真看见‘节奏慢，无趣味性’几个红字，不禁在心里对蒋玉涛咂舌赞叹：这家伙到底花费多少心思，才能是将小唐的问题了解透彻。

唐繁锦见他没接话，抿唇显出些窘迫；“我这样做不对吗？”

“嗯......”

李立纠结着不知该如何回答，索性读本子上的内容，“短视频节奏普遍偏快，即使要营造温暖的氛围，也不该过多的填充空镜。”抬头，犹豫着询问，“你知道视频节奏的意思吧？”

唐繁锦往前翻笔记：“是指时长的吗。”

“大no特no。”

李立竖起手指左右摇晃，“在一分钟内你运用的镜头越多，节奏相对于会越快。如果你菜品简单，可以换角度拍摄，尽量让素材更丰富。”

唐繁锦皱着眉头琢磨：“可这样不就无法营造温馨的氛围了吗。”

李立被问住，赶忙在桌底下翻教案：“可以用选题改善，就比如每日便当，一般会有三菜一汤的拍摄，素材虽然很多但整体风格依旧温暖舒心。”

唐繁锦认真思考着，笔尖在纸面反复勾画。

李立一时嘴快，直言问：“你最近更新的频率是不是太快啦？”

唐繁锦微怔，愣愣地点头：“大概是两天更新，有时候会一天一更。”

李立惊住：“你来得及剪辑和拍摄吗？”

唐繁锦不好意思地笑：“还可以，就会累一点。”唇角收敛，语气愈加低缓，“但这是我能找到涨粉最快的方法了。”

“少年，欲速则不达啊。”

李立挺直腰杆，满脸严肃地说，“我建议你稍作休息，去思考自己真正想要做的视频类型。”

唐繁锦扣弄着页脚，声音极低地说：“好，我会注意。”

她如此回答，李立反倒有些愧疚：“你也别紧张，就当积累经验了，谁在前进道路上没犯过错误呢。”

“我知道。”

唐繁锦仰脸笑，眉眼里没有半分难过，“这次犯了错，以后就可以避免。反正我粉丝很少，最有试错的资本。”

李立缓慢地点头：“对，要保持良好的心态。”指节搓过鼻尖，暗自将本子藏入抽屉，“我担心说得太重，你会难过呢。”

“没事。”

唐繁锦莞尔说，“忠言逆耳嘛。如果还有其他意见，尽管说出来就好。”

李立下意识想答应，又担心讲太多让对方起疑，忙摆手说：“我就知道这些，具体情况要具体分析嘛。你就听我一句劝，回家先休息，等整理好思绪后再出发。”

唐繁锦的笔停在纸面，片刻又合上书本，笑着说：“好。”

回家后，她没有打开电脑，也无心收拾厨房里杂乱的蛋糕材料，只想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去想。

唐繁锦拉紧窗帘，简单洗漱后窝在被窝里，打开夜灯翻看账号上的留言。经过两周的加速更新，粉丝数有明显增长，但新作品的评论区始终空荡。

李立说得没错，她的确太过焦躁，想早日获得成绩而忘记为何而出发。

唐繁锦垂眼，挨个回顾这段时间所有的作品：节奏变慢，风格混乱，前后不像是一人剪辑，难怪之前的粉丝也不愿意再留言。她点开关注面板，最近的新增关注依旧那个是1级小号。

唐繁锦点进其主页，里面内容是未经更改的初始页面。她不禁眉梢轻蹙，再次回忆起李立的话。

对方提出的建议都有针对性，仿佛认真查看过自己的作品。可她并未告知账号信息，对方又如何知道她的问题呢。难道这个未命名的新号是来自于李立吗？

唐繁锦怎么也想不通，轻咬下唇，索性发消息询问：“你好，请问你是......”仍是紧张，双眼盯着屏幕。

许久，信息依旧是未读状态。

她轻叹一口气，翻身关灯睡觉。

连续三日，唐小熊的账号都没有更新。

蒋玉涛忙于有声书的录制。他对于自己的要求极高，前后录了四版小样，几番比对之下才选出最满意的一版发给对方。后者表示很高兴，让他安心等待合同签约。

蒋玉涛打出‘ok’，悬于发送键的手却停在远处，思索后将文字删除，斟酌后才回复‘好的，多谢您’。

他不喜欢说维持人际关系的场面话，现在也不得不学着圆滑，又忍不住盯着屏幕等对方的回信。可是过去半天，感谢之言仍如同死沉大海。

蒋玉涛心中烦闷，皱眉将手机摔在床上，翘腿坐在桌前，滑动鼠标打开视频网站。

有红点跳跃，示意他查看新的私信。

蒋玉涛边拨糖纸边点进去看，视线刚落在屏幕，手里的糖差点没拿住。

是唐小熊发的信息，一句话来询问他身份。

蒋玉涛看着那串省略号，几乎能想象唐繁锦打字时的纠结表情，唇角随及上扬，心情快阔许多。他歪头想了想，起手打字：“我们认识。”

“滴滴—”

私信弹出提示，唐繁锦紧盯屏幕，一个字一个字地戳着问：“请问你是我的朋友吗？”思索着，又在‘我’后面增添‘现实’两字。

“算是，我们住得很近。”

“哈！”

唐繁锦笑，眸光灿如星辰，“我就知道是李立！”将电脑拉近些，打字速度更快，“哈哈哈，那一定是邻居了。”没等对方回复，又补充一句，“谢谢你对我的开导，感恩[爱心]”。

屏幕亮着蓝光，一颗红心格外耀眼。

蒋玉涛指节抵在唇畔，瞪眼盯向她的回复，生怕不留神‘爱心’就会消失。

又过两分钟，信息再次刷新。

“我去看综艺啦，等见面再聊吧。”

蒋玉涛对后半句话很受用，忍不住扬起唇角，又忙以拳头遮掩。他盯着这句话看了许久，才极其愉悦地回一句：“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