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牙塔 第15章 象牙塔

话落，交谈声随及停止。

蒋玉涛暗喜，忍不住用余光偷瞄唐繁锦反应。后者放下纸笔，满眼好奇地朝李立看。

“好玩。”

李立顺口回答，“我和女朋友一起去的，游乐项目挺刺激，晚上还有烟火大会呢。”

“啊......”

蒋玉涛意味深长地说，“你有女朋友。”

李立挠挠头，不明白他的意思：“蒋哥你不是知道吗，我对象二月份才来过啊。”

蒋玉涛被戳穿有些尴尬，忙以指节轻搓鼻尖：“忘记了，谁一天到晚去记这些事。”边说，又瞄向唐繁锦的方向。

后者还在惦记度假区，双手交握着追问：“你们是怎样的流程，我听说一天时间都玩不了全部项目。”微微抿唇，神情颇为沮丧，“我以前工作太忙，年假基本都用来补觉了。”

‘喂，谁在乎迪士尼。’

蒋玉涛扶额，想敲开她的脑袋看一看，‘李立有女朋友才是重点啊。’

李立憨笑：“我也记不清，都是我对象做的规划。你如果也想去，我到时候喊她再发一份。”

唐繁锦眼神亮起：“好，我请你吃小蛋糕。”想了想，又竖起手指：“抹茶口味的！”

话题非但没有终结，对面两人反倒聊得更加尽兴。唐繁锦眉眼里尽是笑意，褐眸亮如星辰却从始至终没望向自己。

蒋玉涛愈觉心中郁闷，沉下脸，幽怨地看向李立：‘还想吃抹茶蛋糕呢，涮羊肉不要了？’无声地警告，目光似小刀嗖嗖。

李立笑着想回答，忽感觉脖颈有冷风扫过，扭头就对上蒋玉涛的目光。他瞬间会意，指节轻搓鼻尖问：“蛋糕都是小事，你准备和谁一起去迪士尼。”瞄了眼蒋玉涛，轻声补充，“男朋友吗？”

蒋玉涛往暗处挪步，目光盯着唐繁锦。

话落，房间内变得很安静，似乎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唐繁锦有些不好意思：“大概和家人吧，我没有男朋友。”

蒋玉涛一怔，唇角止不住上扬，足尖蹭过地面，含着笑垂眸不语。

李立拍拍她肩膀，意味深长地说：“你也别着急，说不定缘分就在身边呐。”努手指向照片，一本正经地举例子，“我和我对象就是。她是我账号的粉丝，相互了解后就在一起啦。”

唐繁锦心跳忽然加快，偷偷瞄着身后的蒋玉涛：“她是你的...粉丝吗。”

“对啊。”

李立点头，“铁杆粉丝。”边说边笑，眼里写满高兴，“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小太阳。”

仿佛被点破心思，唐繁锦‘蹭’地起身：“那个，我先回去了。”匆忙将本子拽入怀里，“多谢你的教导，我会认真完成作业。”说完就走，不敢看蒋玉涛的眼睛。

门‘砰’得被关上，脚步声匆匆远去，

李立望向玄关，一脸无辜地摊手：“我没说错话吧。”

蒋玉涛仍沉浸在欢喜中，转身将漫画放回书架：“你还有些当老师的天赋，回头检查你的教学成果啊。”

“好嘞。”

李立咬一口巧克力，话音含糊，“不过小唐是在做自媒体吗，还是有工作需求？”

蒋玉涛弯腰换鞋：“她的事会自己告诉你的，别瞎猜。”跺跺脚，手搭在门把处，“先走了。”

李立右手抵在额头向挥出，又转过座椅面向电脑，哼着歌点开微信：“宝贝，上次迪士尼的流程能再发我一份吗？”歪头想了想，边笑边补充，“我在帮蒋哥追妻呢。”

风吹过，草叶发出簌簌的声响。

唐繁锦打开桌灯，对照着录屏写做作业。她看一眼笔记又低头寻找按键，手速很慢，思绪亦混乱如麻。

隐约得，她感觉有人在旁侧翻书，纸页的摩擦声似与树影的摇曳相融。

唐繁锦下意识转头，想去寻找蒋玉涛身影，眸光落在空荡的床畔时逐渐黯淡。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总是惦念一个人却又不敢与他相见。

临近下午四点，唐繁锦才按要求做完李立布置的任务，反复练习过几遍，确认记熟全部的快捷键后才把作品传给对方。

李立很快就给了答复：一个大大的赞和竖起拇指的小猪表情。他微信头像是和女朋友的合照：女孩笑容灿烂，手捧鲜花依偎他肩膀，表情十分幸福。

“原来他们是因作品相识。”

唐繁锦喃喃说，像被蛊惑般恍然出声，“就像我和蒋玉涛一样...”

话落，就是一怔，心跳再次加快，热度瞬间攀附脸颊。

唐繁锦掌心覆盖在脸颊：“我真是疯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一个劲儿摇头，瞪大眼睛盯向屏幕，“不行不行，还是要赶紧做视频。”

她试图将注意力全部用于工作，却始终无法完全驱散蒋玉涛的身影。

又隔三天，唐小熊的账号上传新视频。

唐繁锦吸取上期的经验，在拍摄食物之余填充场景的空镜头，又学习电影的运镜手法，刻意放缓整体的节奏。她对这期作品十分有自信，咬着手指蹲守在电脑桌前看数据。

可一天过去，除却几个老粉的评论点赞，再没有新增数据。

她分明比之前更努力，为何依旧是这样的结果...

唐繁锦有些失落，望向厨房里准备好的食材，却提不起来丝毫兴趣。她知道自己不该太在乎数据，但始终无法关闭后台管理的页面。

她愈加焦虑，就会愈加陷入情绪，到最后就什么事也不想做。

唐繁锦没给自己调整的时间，继续投入到视频的拍摄中。更新频率的加快使粉丝数逐渐上升，评论区却依旧空荡。她看着数据的缓慢变化鼓励自己，转而去钻研新的拍摄技巧。

日暮西斜，余辉覆盖庭院草木。

李立边看倒车镜边停车，转而对身后人说：“蒋哥，医生说过，拆线后要避免剧烈运动。你自己多注意，可别再让伤口发炎。”

蒋玉涛低头回消息，手指在屏幕轻点：“行了，我也没那么娇贵。”

李立轻啧一声：“这不是关心你嘛。”拔下钥匙，调侃道，“下车吧，蒋总。”

蒋玉涛推开门，顺势抬头去望202的方向。他受老友邀请接了有声读物的活，本答应录着试试看，可偏就完美主义发作。他这些天都快住在录音室里，反复修改又重录，根本没有时间去关注唐繁锦的账号。

“最近教学如何？”

蒋玉涛将手机揣进口袋，“她的剪辑技术有些长进吧。”

李立点头，忍不住咂舌赞叹：“小唐同学非常认真，操作手法越来越熟练了。”拍胸脯，拇指朝向自己，“简直得我李某人真传。待到她学成之日，我必将10T的素材交付与她。”

蒋玉涛笑哼：“电视剧看太多了吧，李道长。”手指轻挠颈后，别扭地问，“她最近状态如何，有没有提起......咳。”轻咳，垂眼遮掩情绪。

他不好意思问唐繁锦是否提起自己，只侧目用余光疯狂暗示，企图用这种方式让对方明白其心意。

李立一愣，嘴唇逐渐呈O形，忽而拍掌道：“啊，迪士尼！蒋哥你千万别担心，我已经把方案以你的名义发给她了，保证人姑娘出行无忧。”拍对方肩膀，压低声音说，“相信我，小唐会记着你的好呐。”

蒋玉涛额间绷起青筋，笑容牵强：“还迪士尼呢。”

李立点头：“对。我看小唐最近有些焦虑，适当出去放松一下也挺好。”笑，摊手补充，“现在是游园淡季，她要工作日去的话更会合适。”

蒋玉涛没在乎之后的话，剑眉稍许蹙起：“焦虑，她情绪很差吗？”

提及此处，李立唇角收敛：“倒也谈不上，就是过分努力了。一个小问题总纠结很久，剪辑的作业也要反复该三四遍。”挠头，五官皱成团，“我感觉很奇怪，具体也说不清楚。反正你有空的话，可以开导她一下。”

“嗯。”

蒋玉涛沉声作答，回到房间后就打开电脑，一言未发地点进唐小熊的账号。

作品列表弹入眼前，一连串都是最新发布的视频。时长很短，大都在1分钟左右，封面做得很仓促，明显能看出赶工的意味。发布频率也加快，基本为两天更新。

蒋玉涛看完最新一期，又皱着眉补全之前内容，忍不住轻啧后叹气。

视频的剪辑手法的确进步很多，但节奏仍十分缓慢。在一分钟的时长内，根本无法仍观众留下印象。即使视频的选题和内容都很精良，美食亦然诱人，可总有种营销号的味道。

前进的方向错误，努力再多也没有用，长期以往下去，只会不断消减热情和自信。

蒋玉涛明白唐繁锦为何而焦虑，下意识想通过短信提醒对方，打出长段文字后，片刻又挨个删除。

他了解唐繁锦的个性，这姑娘看似文静实则却很倔强，既拒绝过他的帮助，就不会改变态度。

蒋玉涛按揉额角，望向合起的本子沉思着，半晌，猛然将其扯到面前。他在之前的意见外另增添十条，用红蓝笔标注好，又举例投以证明。

不知不觉中，时间在悄然流逝。

蒋玉涛查阅着资料，将自己置于唐繁锦的角度，纸笔摩擦间，已写完小半本的建议。

隔日九点，他上楼去敲李立的房门。

202的屋内很静，唐繁锦或许仍在梦乡。

蒋玉涛曲起的手指顿住，转而用卷起的本子轻撞门扉：声音虽然很小，足以让门内人听见。

李立打着哈欠探头：“早，蒋哥。”揉眼睛，话音含糊，“什么事啊？”

蒋玉涛侧目望向廊外，抬手将本子递去：“给你，上课用的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