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说你小子还来劲了嘿!马屁拍的还挺漂亮,我……黑爷你老拉着我干啥,我今天还非得替七爷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一旁皮肤黝黑的大汉是七爷的左膀右臂,珑金帮的二当家老黑。老黑一边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那初出茅庐的小狗腿子,一边痛心疾首的试图叫他闭死了那张嘴。
围观的人群还没摸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只见刚刚还唾沫横飞骂骂咧咧的人,后脑勺当下挨了七爷一巴掌。
阿楚头顶随即炸开一道气沉丹田的大笑,七爷两手接过大白菜,像是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小子说话我越来越爱听了!”
局势转变的太快,围观的路人十万个没看明白,这就完事儿了?刚出来还险些挨揍,三言两语这就给七爷哄高兴了?不是,这嫩的不像话的小子打哪儿来的啊?
城北有头有脸的商户们心中顿时警钟大作,乖乖,难道是七爷在外头的沧海遗珠?这瞧着也不像啊,谁家老子对儿子是这孙子德行的,百转千回的琢磨一番,过去应当是没有得罪过这小子的……
阿楚看了姓刘的一眼,毫无意外的一张脸惨白了一半。
还原事情的始末于阿楚而言并非什么难事,他若是大张旗鼓的要几个懂行的人,木材被做过手脚的蛛丝马迹,不出意外必然是找的出来的。
但他不喜自证清白的事,自身清白与否难道全凭看客的一张嘴,滑天下之大稽。
胆敢做出如此阴险之事,说到底不过看准了七爷眼里揉不得沙子,又欺卫家背后无人罢了。
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
“听闻,刘掌柜年末便要嫁女儿了,卫家祖传的拔步床能让您瞧上眼也算荣幸,不过,晚辈好心提醒一句,一整套五进的鎏金酸枝木千工拔步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公主出嫁,眼下西南算不得太平,监察御史倾巢而出,这个节骨眼上,您说,知州大人会不会害怕的睡不着觉。”
一番连销带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刘掌柜另一半脸,不负众望的也刷白了。
阿楚见好就收“今日此事虽说有惊无险,到底搅扰了珑金阁开张,赔上多少金银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卫家本不富裕,正巧晚辈手头有两件得意之作,您老人家瞧瞧成色,吃亏些收下如何。”
不等七爷开口,两个卫家铺子的伙计走上前来,人手一个三尺高的锦盒抱的小心翼翼,依着阿楚的眼色,仔细的将锦盒打开。
两件玉器露出真容的那一刻,围观的所有人都不由一怔,那是两件成色极好的玉器,种水俱佳。
右侧,一尊多彩独山玉雕琢而成的翡翠提梁花篮,仅一尺有余,悬挂在一座纤细高挑的乌木雕花悬臂花台上。
花篮薄如蝉翼,深沉的暗青色玉料见了光,瞧着更是晶莹剔透。套环法琢出的提粱,以及两条各有三十二个环扣的活动链子。
将篮体中掏出的玉料雕琢成各种花枝嵌插篮中,牡丹、菊花、玉兰、月季、山菊、悬崖菊、萱草花等花卉姿态优美豪放,整座花篮枝繁叶茂,富有生气,雍容华贵至极。
右侧这件已算是惊艳非凡,左侧则是一尊球形翡翠花薰,安置在一个鸡翅木底座上。将近三尺高,花薰由底足、中节、主身、盖、顶五部分组成,衔接处采取螺口相接,子母口密切切合,严丝合缝。
中空的圆球为主体,周围饰以圆雕的龙。顶盖通体镂雕传统蕃草图案,中节、底足以深浅浮雕和开光装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圣。
令人惊叹的是,小小一尊翡翠花薰竟隐隐含着庄重沉稳的帝王之气。
这是随便一摆都能镇住场子的存在,这是何等的阅历方可沉淀出的心性,这可怎么敢相信竟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
“兔崽子!诚心要给人家撑腰,你知会老子一声就成了,端出那么两个好家伙,这不是招贼惦记,你小子平日低调的一声不吭,一上来整这出挺大挺能耐啊你。”
七爷一边拧着阿楚的脸一边唠叨,阿楚也是好脾气的没敢动。
“不怕贼偷也怕贼惦记,那俩玩意儿搁我这左右也是烫手的很,您老人家行行好,帮我保管着。”
七爷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一见那两尊翡翠便知不是凡品,不免感慨,有这等手艺,如何就甘心窝在这小小的永昌。
“你师父那老东西自己个儿倒是会享清福,真不是个东西!”
阿楚笑了笑“浮生短短百年人各有志,英雄固然很好,狗熊未必不好。”
时势造英雄,时势亦造狗熊,时势未必优待英雄,但多半亏待不了狗熊。
“世人多奉水主财运,传言如今珑金阁落在云溪之上,南北各开一个大门,为的是一个水涨船高财源滚滚的好兆头,我倒不这么以为。”阿楚姿态娴熟,撇了撇茶盏里浮动的茶叶。
“永昌南北以一条云溪为界,外人看来,云溪不仅是城南城北的分界,亦是贫穷富贵的分界,珑金阁南北大门不设门槛,接八方来物,亦待八方来客,您心里有自己的一杆秤。”
说罢,阿楚双手托杯恭敬地朝七爷递手,七爷听完这番诚恳的马屁,倒是真有那么一瞬愣怔。
须臾,只听他缓缓地开口“家里那几个不争气的混账东西,这些年光长年纪了,倒是没一个有你这般洞若观火的心思,自古英雄出少年啊。”
一老一小忘年之交,闻弦歌知雅意,高山流水已是举世无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