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飞去 第8章 采购

一中南邻阳光大道，再往南是阳光花园小区，开放式的，内有几条街组成的建材市场，文珊想买防狼棒不仅仅是个念头，她真的想去建材市场看看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正好她现在怀揣一千块巨款，就算是防打劫，也歹去五金店逛逛。

早自习课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跑着去够用了。文珊做贼似得从书包里掏出小钱袋塞兜里，起身离开教室。

门口，曹久久正和李今樾谈话：“……成绩的事我不多说了，你是有主意的，协调学习和生活更不是嘴上说说这么简单，你要是有什么困难，跟我说。”眼睛往旁边一撇，“文珊，楚小雨，你俩等会。”

文珊停下脚步，转身，楚小雨咧嘴朝她笑，一脸狗狗祟祟。

“好了，就说这些，你回去认真想想，试卷认真做。”曹久久那边准备结束谈话，想起什么，问：“昨天中午你来学校了？”

昨天中午？

文珊悄咪咪瞅一眼，瞧见李今樾斜倚靠走廊栏杆，校服袖子捋到手肘处，露出青筋微凸的小臂，强健而有力。

他手肘随意搭栏杆上，另一只手握着一答试卷垂在身侧，眼皮耸拉着侧头望楼下，听到问话，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教室也是你打扫的？还知道开窗通风，心挺细嘛小伙子。”曹久久调笑，“很有奉献精神，下节课班会，你上台表现一下？”

李今樾后退半步：“别，我脸皮薄，一上台就结巴。”

曹久久失笑：“行了，回去吧。”

李今樾站直身体，晃了晃手里颇有重量的试卷，转身要回教室，文珊和楚小雨就靠着门口的墙壁站着，他一侧身，就看见俩女孩紧紧握着的手，抬头一瞧，那记忆犹新的明亮眼睛慌乱地闪了闪，忙避开了。

什么意思？怕他？

立刻，脚尖一转，往厕所走。

眼角余光敏锐地撇见女孩松懈下来的肩膀，李今樾歪头用试卷砸了砸睡落枕的颈侧，失笑，胆子不大，力气倒不小。

他对那双眼睛有多记忆犹新，腿上的青紫就有多深刻。

“你俩别站这了，走廊怪冷的。”曹久久瞅俩女孩站桩似的站门口，领人去办公室。

文珊隐在曹久久身后，身侧跟一吊瓶似的楚小雨，想着男生应该走远，歪身子瞥一眼。

不知是男生个头太高，还是校服号码小了，他一抬手，肥胖的校服肩线臂膀处，竟被撑得鼓起来。

廊外寒风呼呼，文珊不自觉盯着男生后脑勺，寸头，单衣，没有帽子，没有围巾，袖子还捋这么高，也不嫌冷，一看火气就很大，不好惹不好惹。

办公室暖风强劲，俩女孩一进屋就吹得脸红红的，曹久久拿出两张证明：“宿舍已经安排好了，中午就可以搬过去住，先去图书馆交钱开票，到时候拿着班主任签字证明，去宿舍楼的时候一起拿给宿管阿姨。”

文珊接过，有些惊讶楚小雨竟然也要住校。

曹久久倒了俩杯热水递过去，没看她俩，意有所指说：“既然决定住校，就代表你们选择独立，生活方面有什么麻烦能自己克服就自己克服，克服不了来找我。保证自身安全的同时，一定要遵守学校规定，比如……楚小雨，你校服呢？”

楚小雨揪着白色羽绒服上的毛绒球，咧嘴笑：“洗了没干。”

“那就再去买一套。”曹久久没理她嬉皮笑脸的样，“下午上课我要看到你身上的校服，还有，把你的头发扎起来，妆卸了，披头散发的像什么样子，项链手机小包下午我一个看也不想看到。”

“好的老师！”楚小雨睁着大眼睛，回答乖巧。

“行了，你回教室吧。”曹久久摆手，楚小雨朝文珊眨眨眼，小跑出去。

曹久久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抬头见文珊欲言又止，问：“有事？”

“曹老师，座位还能调吗？”文珊问。

“不喜欢那个位置？还是，不喜欢什么人？”

文珊一噎，发觉曹久久问问题真的挺尖锐的。

“换位置可以，自己去商量，有人同意换就行。”曹久久没追问，把手里的表格递给她，“贫困生补助申请表，就坐这填了吧。”

文珊坐下填表，听见曹久久问：“你和楚小雨玩得很好？”

才认识两天，应该不算好，文珊想说一般，却想起楚小雨那热络劲，‘一般’似乎对不起她的热情。她回：“还可以。”

停了片刻，曹久久似斟酌一番，说：“高中时的友谊最纯洁可贵，好好相处，除了学习，事事都可以看淡。”

文珊听了一头雾水，只老老实实地点头，将填好的表格递过去。

曹久久接过扫一眼，放回抽屉，说：“座位的事你自己去商量，大课间休息前定下来，不要影响学习。”

从办公室出来，上课铃正好响起，文珊只好回教室。屋里大家都坐在位置上等老师，唯独一人搞特殊似的站最后排靠墙跟人说笑。

趁没人堵着，文珊小跑回座位，李今樾这才晃悠悠走回位置上。

人一坐下，文珊几乎条件反射绷直身体，这人存在感实在太强了，余光根本控制不住啊。

嗯……

他在掏书包，拿的语文…数学物理生物化学英语书，又堆起来，放桌一角，嗯？挡住他了。

文珊瞅了眼隔壁堆成山的书，将男生的脸挡住一半，顿时没那么紧张了。

她也把书全掏出来，堆在桌子右上角，紧挨着他的，像是两座不可跨越的‘山’将两人隔绝，安全感十足。

曹久久踩着最后一声铃进来，师生问好后，开始新学期班会动员。曹久久准备得很充分，新旧鸡汤不停灌输，喝得文珊热血沸腾，紧握着笔，目光如炬，恨不得现在就狂刷个几百套题。

“……未来的路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经典话语结尾，曹久久口干舌燥，抿了口茶水，视线向下扫一圈检查效果，在某处定住，水杯重重放下，“李今樾，楚小雨！”

眼睛快要冒火的文珊下意识左右看了眼，好嘛，右边眼睛半睁不睁，左边直接靠窗闭上眼了。

“你俩给我站起来！”见俩人慢腾腾站起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曹久久恨铁不成钢，“这就是你们对待新学期的态度？看看你们的同桌，看看人家的精神势头，这才是学习该有的态度，好好学习学习。”

登时，头顶两侧，以及四面八方投来视线，文珊第一次成为焦点，浑身不自在，无声干笑两下，慢慢低下头。

鸡汤灌完，人也教训了，进入下一步，选班干部。

“先是班长，有没有自愿的？”

话音刚落，就有数十名同学举手，很是积极。

有个男生很活跃，说话也有趣，文珊瞧着眼熟，想起来搬书的时候，就属他跟李今樾最亲近，眼角往旁一瞅，果然看见李今樾正聚精会神听着。

最后一个讲完，曹久久看某处：“还有没有了？”

被看的文珊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曹久久在看她右边。

文珊撇一眼，见原本坐直身体的李今樾忽然低下头，书翻得哗哗响，时不时用笔划一下，装还挺像。

“那就投票吧。”曹久久放弃。

又半节课时间过去，各职位都有了人选，楚小雨也拿了一个文艺委员当，班长落在那个跟李今樾相熟的人头上，叫什么齐奇。

一下课，旁边人蹭地站起来，跟新晋班长勾肩搭背出了教室。

还剩一节课就大课间休息了，换座位的事要抓紧。文珊靠一节课观察，除了齐奇，就没发觉谁再跟李今樾特别相熟，提了也是白提。

可要是跟齐奇说，他会不会和李今樾告状？

再犹豫就上课了，文珊走到教室门口等。

也不知道俩男生去干什么，一直到预备铃响，俩人才说笑着回来。

“班长。”文珊叫住齐奇，没说事。

赶人呢这是。

李今樾了然挑眉，少年人的脾气说来就来，挨揍的人是他，她倒跟见了鬼似的，避之不及，这会又赶人，什么道理。

李今樾站原地没动，斟酌着撂下一句，找回场子，抬眸对上少女的视线，脾气莫名又下来了。

算了，他一男生，挨揍一下又不会怎样。

“我先进去。”李今樾推齐奇一下，转身进教室。

齐奇第一天上任，态度温柔：“有事吗同学。”

“班长，你能跟我换个位置吗？”文珊不忘解释，“我眼睛不太好，坐那看不清黑板。”说完补一句，“还有楚小雨，最好我们还坐一起。”

“俩个人一起啊。”齐奇皱眉想了下，“我一个人倒可以，但我那同桌高度近视，坐后面看不清啊。”

“你们俩站门口干什么呢？回去上课！”张胡子夹着教材路过，指着俩人大喊。

齐奇拽着文珊进教室，匆匆回她：“我再跟你问问其他同学。”

文珊往后排走，这次没能顺利回位置上。李今樾单手支着脑袋，背身对着走道，根本看不见她回来。

“那个……”

没动静，里面的楚小雨和她对视一眼，小声喊李今樾几声，他却跟没听到一样，稳稳坐着。

李今樾低头翻书，心想，那个什么那个，他没名字吗？

上课铃声响，文珊只好张口，轻轻喊他：“李今樾，你能让一下……”吗？

话音未落，蹭地一下，李今樾坐直身体，拉着板凳往前噔噔俩下，身后让出半人宽的距离。

文珊侧身横着走进去，尽量不碰到他，可冬天的衣服厚重蓬松，她只好伸手压着肚子的位置，紧挨着后桌准备蹭进去。

“哗啦”一声，后桌笔筒被刮倒，文具散落一地，文珊一慌，手压着肚子转头道歉：“不好意……”

“咚”地一下，手肘撞到什么东西，文珊僵住，慢慢回头，只见李今樾捂着腋下肋骨处，也慢慢转过头，黑沉的眼眸直直地盯着他，配上他那断眉，甚是吓人。

“对不起！”文珊举手投降状，惊慌大喊。

四周刷刷投来视线，文珊再一次成为焦点，却只觉得眼前人的眼神更让她头皮发麻，一动不敢动。

空气静默一瞬，英语老师走进教室：“那位同学，你跟谁投降呢？”

“哈哈哈哈哈！”

教室一阵爆笑，文珊脸轰地一下红了，忙放下手，蹲下迅速帮后排捡完文具，回到位置上正襟危坐。

好在一堂课无惊无险，文珊眼睛紧盯着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不敢分半点余光给旁边，仅一节课，就在英语老师心中留下了“积极学生”的好印象。

大课间休息，文珊跑去找齐奇，却得知他被张胡子叫去，等回来估计都上课了。

看来换座位无望了，文珊去五金店的念头再起，回座位找楚小雨。

楚小雨正对着小镜子眨眼睛，被文珊拉走时，不忘把小梳子揣兜里：“去哪呀？”

“建材市场。”

“去那干什么？你有东西坏了？”

“我心脏快坏了。”吓得！

*

阳光花园小区没有围墙阻拦，小区建筑排列整齐，中间以星蓝路为界，一分为二，西边住家为主，东边卖建材为主。

前两年一中搬过来后，居民、小餐馆渐渐多了，卖建材的少了，随之一些社交场所也跟过来，学生不出来吃饭时，也挺热闹的。

李今樾穿过校门口的大马路，在路边买五个包子，边吃边走进建材市场，七转八拐后，在一破单元门前停下，囫囵吃完最后一个包子，准备上楼。

一转身，老远瞧见俩熟悉的身影，这不他那爱揍人的新同桌吗？

文珊领着楚小雨在各五金店门口走走停停，逛街似的。

李今樾看了看四周，这个位置算是小区里面了，距离学校远，一中闹事的混混最喜欢在这里聚，地偏，且需要什么东西当时就买了，不耽误事。

现在的时间点也没什么人，混混更不会这么早出来溜达，俩女孩在这逛，应该没什么问题。

想是这么想，李今樾原地踌躇片刻，抬脚过去。

俩女孩终于选好一个门面，在一破旧小店前停下，嘀嘀咕咕说了会，抬脚进店。

李今樾加快步子跟过去，还没进门，听见他那胆子有点小，力气却不小的新同桌说：“老板，有大斧头吗？要锋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