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小雨闭着眼,拉着文珊的书包狂奔:“啊啊啊——”
被拉着跑的文珊紧拽书包:“……”
跑到有行人来往的十字路口,两个女孩才停下喘气,回过头看一眼,却见路边的梧桐枝被压断,积雪掉落在马路中间。
虚惊一场,两个女孩松了一口气,相视大笑。
没了危险,女孩们放松下来,楚小雨忽然靠近文珊盯着她看,文珊笑容一僵:“干什么?”
“文珊,你好白啊。”楚小雨像发现什么惊喜一般,漂亮的大眼睛闪着光。
“谢谢。”文珊收回笑容,表情淡淡:“我还有事,再见。”
“哎,文珊,你别走啊,我请你喝奶茶。”楚小雨垫着脚,朝她喊,“要不你留个电话也行啊。”
文珊没理,过了马路,小跑起来,有些落荒而逃。
一路跑到欧文小区东门,文珊慢下脚步,回头远远看了一眼十字路口,在人来车往中瞧见楚小雨的背影,转身进小区。
欧文小区是几年前建成的学区房,价格不便宜,去年卢康张慧老来得子,为了儿子以后的学习,年近五十的夫妻东拼西凑买下了这套70平两室两厅的房子。
房子在三楼,楼下是商铺,有几间小的敞开空着,其他的都被饭店租走,后厨油烟机整天轰隆个没完,扰民又难闻。
文珊跑过被油烟机轰隆的小道,走进单元门上楼,却发现家里门还锁着。
钥匙前几天被张慧要走,手机又坏了,文珊没办法,只好在廊下干等。
大雪渐渐有了停的势头,风却越来越大,文珊将书包抱在怀里,背靠走廊墙壁蹲下,安静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雪停了,还是没有人回来,楼下油烟机轰鸣声渐涨,隐隐混进一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大,像是在威胁谁:“……我让你松手,听到没有!”
长廊里没有其他人,各家各户大门紧闭,很冷清,文珊窝在墙根,把头埋进书包,楼下男人还在威胁:“再不松手,信不信我把你摊位砸了!”
文珊长吁一口气,从书包里掏出语文书,双手捂住耳朵,闭眼默背文言文。
几家饭店休息时间结束,打开油烟机工作,轰隆声渐大,楼下的声音听不太清,文珊心里却慌了,她放下书包,双手扒着廊沿,悄咪咪伸出半个头朝下看。
楼下一老一少,老人推着一辆小摊车,上面写着“格拉条”三个字,那一少挡在他前面,身穿一中校服,身材壮硕,一脸横相,莫名熟悉,文珊定睛一看,断眉!
好嘛,又是那个流氓,刚才欺负女孩子,现在改欺负老人了。
这时,小区门口跑进来一男生,顶一头蓝毛,也穿着一中校服,和那流氓一起挡在老人前面。
文珊瞪大眼睛,竟然组团欺负老人!
三人在楼下纠缠着,文珊左顾右盼,抓廊沿上的雪团成一雪球,朝着楼下空地砸去。
“啪——”
“我靠!”
雪球在脚边碎成一滩,李今樾吓一跳,抬头却没发现什么,奇怪道:“下冰雹了?”
他连忙去推小摊车,朝老李头说:“你看看你看看,这都下冰雹了,谁还出来买你的格拉条,赶紧回屋,不然我把你这车砸了卖废铁!”
“就是啊李爷爷,今天元宵又这么冷的天,哪还有人出来。”齐奇帮着劝,“您就听樾哥的吧,回屋休息,明天再卖也不迟。”
老李头瞪着眼,拗不过李今樾,只能眼睁睁看他把小摊车又推进小铺子。
这间小铺子前后两个门,后门通小区可以住人,前门正对马路人流,正适合做生意,但此刻屋里只有两张床铺,一张写字桌,还有角落堆起来的做饭家伙。
李今樾把正中间的写字桌随意往旁边一拉,腾出位置停小摊车。
年近七十的老头脾气硬得很,嘴上没法说,等小摊车停好,朝着自己便宜孙子屁股上踹一脚,踹完背着手去支炉子煮汤圆。
李今樾把小摊车放好,满不在意地拍拍屁股,和齐奇放下挂在后门卷帘门上的塑料帘子,用砖头压好,一人拉一小马扎围着炉子坐,等着吃汤圆。
锅里开水翻滚,李今樾看了看锅,又看了看齐奇,嫌弃说:“你能不能坐远点,你这一头蓝毛映锅里,我还以为水里有毒呢。”
齐奇头一抖:“樾哥,好不好看,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发色。”
李今樾看他被头发遮住的半张脸,认真问:“你眼睛怎么了?”
齐奇一撩长到下巴的刘海,露出完整的脸,说:“没事,我这叫时髦。”
李今樾不忍直视,且面带鄙夷。
“真的,你不信去理发店问问,现在最流行的发型就是我这种烟花头。”齐奇晃悠着脑袋,一头烟花状蓝毛如同被染色的杂草,“咱们整个县城,就前进路那家理发店能做,我可是等了大半个月才做上。”
见李今樾对自己的发型依旧嗤之以鼻,齐奇很不满,说:“樾哥,其他方面我服你,但就这穿衣打扮上你肯定不如我,我可是有敏锐的时尚洞察力的男人。”恰巧门口路过刚从网吧回来的一群人,齐奇忙推李今樾,“你看,他们是不是都是这发型?”
李今樾看着那一群‘五颜六色’飘过去,对自己的审美产生了丝丝怀疑,涉及到未知领域,他决定保持沉默。
齐奇针对自己的流行发型侃侃而谈,什么显高了,修饰脸型了,还怂恿他:“樾哥,你不是前一阵子赚钱了吗,你把头发留长,也做一个这样的。”
“别,寸头方便,还省洗发水。”李今樾摸摸自己的寸头,忽然想到什么,眯眼问他:“你哪来的钱做头发?”
齐奇父母离婚早,两边都不想要他,小时候被已经重新组建家庭的父母推来推去,基本一天换一个地方睡,年龄小时还觉得这样好玩,大了些就什么都懂了,费尽心血考进一中后,齐奇提出自己租房子单独住,父母双方答应了,两边约定每周给钱,却不知是不是真忘了,每周都有那么一位不打钱,偶尔两位撞一起,齐奇硬生生用自尊心挺过来,实在挺不过来,就跑学校食堂吃快打烊的免费餐。
李今樾第一次遇见齐奇,就是去吃免费餐,和他撞上了。
食堂阿姨记忆犹新,那天来俩大小伙子,把食堂半中午的剩菜全都给霍霍了,收泔水的还纳闷那天泔水怎么变少了。
齐奇知道李今樾的名字后,单方面与他建立深厚的友谊,靠着厚脸皮和时不时凄惨的哭诉,愣生生把这份友谊哭成双向的。
李今樾也起到做兄弟的责任,手持掏炉灰的铁棍指着他:“钱哪来的?”
“正常渠道,正常渠道!”齐奇举手投降状。
李今樾知道他的脾性,不是作奸犯科的人,不然当初俩人也不会在食堂遇上。
齐奇爱惜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怂恿李今樾下水的心不死,正欲劝说,锅里咕噜噜叫,汤圆熟了。
老李头去拿碗,李今樾用铁棍扒拉炉灰。
他低眉侧头,动作间能隐隐感觉到厚重衣服下的肌肉夯发,坚毅的脸庞透着少年人独有的稚嫩和朝气,只是那断眉有些嚣张,明明正直青葱岁月,身上却有股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气质,两者相撞,竟毫不违和。
齐奇咽下话头,这脸,这个头,哪还用修饰,自己说这话不是多此一举嘛。
“愣着干什么,不吃了?”李今樾端着碗,手肘碰他一下。
“吃吃!”齐奇接过老李头手里的碗,一口汤圆咬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
半大小子吃垮老子,屋里两大小子,没一会就把半锅汤圆炫完,老李头乐呵地笑,忙跑小摊车上滚汤圆,怕赶不上俩大小伙炫。
一阵寒风吹过,塑料帘子鼓起,风吹进来,三人打一哆嗦,李今樾放下碗 ,出门多捡几块砖头压上去,齐奇上前帮忙,问他:“樾哥,这店铺你不是租给李爷爷开店的吗?他怎么还去摆摊啊?”
李今樾压好帘子,看了眼给刚熄灭的炉子生火的老李头,说:“他不愿意,非要让我学习用,怕晚上关店晚,影响我休息。”
齐奇惊讶:“啊?你不是决定这学期住校吗?”
“你喊什么喊!”李今樾忙捂住他的嘴,瞪他。
齐奇刚疑惑,就听“啪”地一声响,老李头一巴掌拍李今樾肩膀上,对着他气愤地比划。
李今樾松开齐奇,无奈地朝老李头说:“爷爷,住校没你想得这么差,学校条件很好。”
老李头指屋子,指自己,指李今樾,又指炉子。
“一中宿舍有床不漏风,我这么大人了,怎么可能照顾不好自己,住一起的都是好学生,没有混混,食堂里有饭,不用我自己煮……”李今樾又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意料之中老李头还是不答应。
老爷子知道自己孙子主意大,生怕他自己真去住校受罪,干脆往地上一坐,双手拍地耍起赖。
“好好好,我不住校了。”李今樾投降。
这话一出,老李头利落起身,又捣鼓炉子去了。
齐奇竖大拇指:“李爷爷碰瓷绝对一把好手。”
“滚一边去。”李今樾踹他一脚。
一锅汤圆下肚,身上暖洋洋的,齐奇拉着李今樾出门,说去管园看花灯,老李头塞给李今樾一沓钱,把他推出门。
临走时,李今樾不放心,站门口喊:“你可别偷偷出摊,这附近都是我朋友,你躲不掉我。”
一肚子算盘打空的老李头愤愤地瞪他,卷帘门‘哗’地拉下来。
李今樾得逞一笑,后退几步,不小心撞上人。
“不好意思。”李今樾回头道歉,看是一男生,戴着细边眼镜,穿白色羽绒服,很瘦很文雅。
男生扶了扶眼镜,意味不明看了他一眼:“没事。”
“小杰小杰。”男生旁边的女人一手抱孩子,一手拎着大包塑料袋捣鼓他,看瘟神般看齐奇和李今樾,嘴里嘟嘟囔囔,“你跟这混混搭什么话,快走快走。”
李今樾无所谓嗤笑一声,转身与齐奇勾肩搭背,在老李头面前强撑半天,此刻终于卸下力:“你撑着我点,腿疼半天了。”
齐奇惊诧:“你这么年轻就得老寒腿了?”
“滚啊。”李今樾锤他一拳,“我这是被人踢的,你家有没有红花油,给擦一点。”
齐奇更惊:“啥?还有人能伤到你?哪个学校的,兄弟我替你报仇!”
“报什么仇。”李今樾脑海里浮现出一双沾上雪花的明亮眼睛,想,个子不高,力气挺大。
他揉了揉小腿上的青紫,单腿蹦蹦跳跳:“是误会,人一女生。”
“女的?”齐奇眼睛一亮,这个年龄段对男男女女那点事最好奇,一遇到就八卦个没完。他抓着李今樾的胳膊追问:“竟然有女生敢踢你?谁啊?是不是我们学校的?我认识不?长什么样?快说快说!”
“你无不无聊。”李今樾嫌他烦,推开他,自己走。
“樾哥,你快说啊,你俩到底什么误会啊?”
齐奇追上去,俩人并肩出小区门。
*
张慧拉着卢杰快步进单元门,才正常说话,叮嘱说:“你以后遇到这种混混离远一点,你看那头发,哪有个学生样,你别被人带坏了。”
卢杰点头微笑,眉眼带着不屑的傲气:“放心吧婶,我从不跟混混玩。”
张慧把塑料袋放地上,换只手抱怀里呼呼大睡的龙龙,长久操劳家庭的肉脸蜡黄,喘着气笑道:“咱们卢家就你最有出息,读县里最好的一中,这学期又考进尖子班,我听说只要进了尖子班,以后考大学就不用愁了,是不是真的?”
卢杰点头,双手插兜:“差不多。”
“哎呦不得了咧,我们卢家要出大学生勒。”张慧笑得眼睛眯成缝,艰难地弯腰拎起塑料袋上楼,一边缓慢上楼,一边说,“所以这好学生都有模有样的,刚才那个穿一中校服的,一看就不学好,跟混混还勾肩搭背的,像什么样。小杰,你在学校见过他没有,是不是成绩不好?”
卢杰回忆刚才男生的长相,没有回话,脸色不太好。
张慧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累了,没再问,两人沉默上三楼,远远看见门口蹲着一团,张慧凑近:“小珊?你蹲这干什么?”
文珊抬起冻得惨白的脸,有些迷糊:“妈,你回来了,我没有钥匙。”
卢杰上前拉她起来:“小珊,这么冷的天,你在这待多久了?”
“哎呦你这死丫头。”张慧连忙插话,埋怨道,“大冷天的出门也不说一声,钥匙也不带,没人在家不会打电话啊,手机买给你是当摆设的吗?”
文珊不留痕迹挣脱卢杰的拉扯,张了张干裂的嘴,默默低下头。
“一说你就这幅死样子,装可怜给谁看!”张慧放下塑料袋,一巴掌拍她肩膀上,瞪她一眼后,转头开门,笑着对卢杰说,“小杰快进来,外面怪冷的。”
文珊背好书包,拎起塑料袋,拖着发麻的腿一瘸一拐进了门。
屋内气温骤升,文珊打一激灵,刚换好鞋,张慧在卧室喊:“小珊,把袋子里的菜放冰箱,完了赶紧洗手帮我做饭,晚上你大伯一家要来家里过节。”
“需要我帮忙吗?”卢杰稳稳坐在家里唯一的单人沙发上,侧头问。
张慧把龙龙放好,忙跑出来:“不用不用,你这孩子咋这么懂事,饭让小珊做就行了。你坐着,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文珊放好书包,拎着塑料袋进厨房。张慧很重视大伯一家,给卢杰倒好热水,拿好零食,就跑去厨房做饭。
文珊把塑料袋里的东西整理好,趁卢康还没回来,赶紧跟张慧说:“妈,住校申请需要家长签字,你能不能帮我签?”
“我签字?”张慧系上围裙,一听立刻摇头,“我哪能做这主,一会你爸回来,让你爸签。”
“对了,我记得你之前说考进实验班了,那住校是不是就不要钱?”张慧又问。
一提到钱,文珊不自觉屏住呼吸,顿了下,说:“要钱,一学期400。”
“多少?!”张慧惊讶,“哎呦这咋嫩贵,这不抢钱吗?一中宿舍是金子盖的还是床是金子堆的,要400?”
无论经过多少次,张慧数落人时的大嗓门还是能把文珊吓一跳,她缩了缩脖子,好几次想把手机的事说出来,拿那六百平息张慧的怒火,但这六百很可能就会被拿去交住宿费,这样她就没有手机了。
张慧指着文珊,愤愤说:“你这丫头就糟蹋钱吧,不让你上高中非要上,要上也不认真读,你说你要是考个第一第二的,那学校还能发你钱。你不知道你爸挣钱不容易啊,供你上高中压力多大,一中学费又那么贵,这龙龙才几个月,以后花钱的地方可多了,你就不能让我跟你爸省点心。要我说我跟你爸瞎养你这么大,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大人。”
文珊垂头站着,静静地听她数落,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等张慧说完,她接话:“那我不去住校了。”
“不住校怎么能行!”张慧气得拍她,“不住校你还想睡家里啊,家里就两间卧室,你睡哪?睡客厅我还要给你买床,买床钱不是钱啊。”
“我也不跟你说了,等你爸回来了你跟他说,我可管不了,钱我也没有,你找你爸要。”张慧一边低头洗菜,一边说。
张慧是非常典型的良家主妇,小时候家里穷,却也读过几年书,识了几个字能够操持家务就下学在家等着嫁人,嫁了人就一直在家伺候卢康,几十年与社会脱轨的她觉得丈夫就是神,家里任何大大小小的事都要经卢康同意才行。
她这么认为,卢康自然也这么认为。
可文珊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这样不对,却也说不清楚哪里不对。
但现在,年近五十的张慧刚生产完不过八个月,拖着笨重的身体站在冷水池旁给别人家做元宵晚餐,文珊觉得就是不对。
文珊整理好情绪,接过张慧手里的菜,把她的手从冷水池里拿出来:“妈,我来洗吧。”
“也行,我去揉面,你洗快点,洗完看你哥水喝完没有,给他添点。”张慧艰难地蹲在地上扒拉面缸,文珊见状蹲下帮忙,这时,卢杰在客厅喊:“婶,家里有没有薯片?”
张慧忙跑出去:“想吃薯片是吧,我让小珊去买。小珊,去楼下小卖部买几包。”
卢杰坐沙发上玩手机,头也不抬:“我只吃乐事的。”
“想吃啥都行。”张慧从布袋钱包里拿出一张五十块钱递给文珊,“按你哥说的买,照这个数,多买点。”
身上还没暖和的文珊只得顶着寒风出门,楼下小卖部半掩着门,屋里只有一大妈烤着暖风扇打瞌睡。她推门进来,在暖风扇前多停了一会,一股肉香扑鼻,柜台上正烤着油滋滋的烤肠。
“来一根?”大妈听到动静醒来。
文珊摇头:“姨,薯片有乐事的吗?”
“你自己去后面瞅瞅,都在架子上。”
往里走,架子上摆放各种牌子的薯片,文珊找到乐事,一看一袋竟然要8块钱,她撇了撇嘴,拿了六包。
“姨,付钱。”
结完账,还剩两块,文珊吸了吸扁扁的肚子,想着回家这一大袋薯片自己估计一片都吃不着,一咬牙:“再要两根肠。”
小卖部门口正对马路,文珊怕遇到卢康,拿着烤肠蹲在单元门下,一边吃一边观察小区门口,狼吞虎咽吃完,烤肠消灭了,可嘴上保留了油滋滋的证据。
文珊舔了舔嘴唇,总觉得弄不干净,身上也没纸巾,冬天的衣服难洗更不能擦嘴,她想了想,见四下没人,捧起地上的雪在嘴上绕一圈。
“哗——”地一声响,一侧商铺卷帘门拉开,文珊捧着雪往嘴上送,抬头与李今樾视线撞上。
啪嗒一声电线短路,油烟机停下工作,轰鸣声渐小,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只留两人面面相觑。
文珊吓得吃进去半嘴雪,是流氓,快跑!
她“呸”地吐掉嘴里的雪,抱着薯片撒腿飞奔上楼。
李今樾愣在原地,眨眨眼,看着单元门口人为的雪痕,感叹,这年头,竟然还有人穷到吃雪?
那一大塑料袋,她不会想‘打包’回家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