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飞去 第32章 愿望之树

草长莺飞的季节到了尾声，高三学子即将奔赴最后的战场，六月初那几天，除高三那栋楼，其他教学楼每天都等着高考那几天的假期，越是临近高考，教室里的气氛越热烈。

一次班会上，曹女王淡淡的一句话挖出大家刻意埋在心底的担忧。

“高考过后，你们就高三了。”

当时文珊正在听楚小雨说八卦，手里磕着李今樾给的瓜子，听着他俩针对学校正中心位置的小破屋进行争辩，小破屋是农村红砖瓦房样似的，大概普通旱厕大小，与一中整体的风格格格不入，可一中新校区建成三四年了，小破屋还屹立不倒，楚小雨说学校以前是坟地，阴气重，小破屋里专门供着镇压阴气的东西。

文珊听楚小雨这么一说，想着平日里自己脚踩的地方可能是谁的坟头，顿时一阵恶寒，起一身鸡皮疙瘩。

李今樾把他和文珊磕的瓜子壳拢到垃圾桶里，鄙夷楚小雨瞎说，那明明是因为和一中谈价钱没谈不拢，死活要赖着的钉子户。

文珊觉得李今樾说得靠谱，但还是感觉瘆得慌，打开他帮忙装满的水杯抿了口温水，曹女王走进教室冷不丁一句话，让文珊后背更凉了。

高三了啊……

初夏昼长，临近七点天空还只是灰蒙蒙一片，对面高三教学楼即使是在下课时也寂静无声，文珊回想高二这一年，忽然发觉今年过得好快。

眨眼间六个月过去了，不像以往回顾过去，总会有或深悟痛感或不愿回想的记忆，时间漫长又难捱，可这半年稍纵即逝，她好像根本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

曹女王敲醒还未警觉的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言论后，她提出提前办下学期的板报，主题是梦想之树。

“在我看来，你们此刻已经是高三了，所以我希望你们停止浑浑噩噩，停止漫无目的，用最后一年时间，为你们的梦想博一个可能，一个机会，一个不留遗憾。”曹久久拿着彩色粉笔在后墙黑板上画了一颗大树，大树枝繁叶茂，她用便利贴写了一句话，贴在枝丫上，说，“这是我希望一年后自己能实现的梦想，一年后，它一定会实现。”

不用她再明说，大家自发写下愿望和梦想，贴在大树上。

文珊心潮澎湃，特地撕下一页心形便利贴，伏案提笔，却没写下一个字。

梦想。

文珊茫然拧眉，很熟悉的词汇，可她从来没有把这个词用在自己身上过，一时间这两个熟谙的汉字变得陌生起来。

她抬头看了下四周，大家都在积极讨论：“一年后希望实现的？那就是考上大学了。”“太笼统了吧，具体点，你想考什么大学？”“这还没想好，你们呢？”“清北！”“牛逼，真敢想。”“做梦有什么不敢想的。”“就是，做梦都不敢还敢做什么。”“对了，背面也写上吧，听说在便利贴背面写愿望更容易实现哎。”“你言情小说看多了吧。”“试试又不亏嘛”……

文珊左右看了眼，李今樾和楚小雨已经写完了，好像反面也写了一句话，现在正在检查，楚小雨察觉她的视线，伸脖子看：“珊珊，你写的什么，给我看看。”

文珊：“我还没写，要不你给我参考参考。”

“梦想怎么能参考！”楚小雨说，“每一个人的梦想都不一样的。”

可是，她不知道要写什么，她好像没有梦想。

文珊低头看空白的便利贴，手指抠着笔帽咔咔响，表情纠结木然。

李今樾右臂撑着垒起来的书本，半个身子趴在课桌上侧头看女孩，中性笔在修长的指间转得飞过快，提议说：“就写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文珊侧头看他：“喜欢的东西？”好像也没有……

李今樾坐直身体，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在她的便利贴上：“可以吗？”

文珊点头。

他拿过去，换了只蓝笔，低头划了几下，递给她：“这个。”

文珊疑惑接过，纯白色便利贴上赫然绽放着一朵蓝色小花，是她熟悉的蓝铃花样式，俏皮可爱。

文珊惊叹：“你还会画画？画的太好了吧。”

李今樾断眉微扬，手指间的蓝笔转得比刚才还快。

楚小雨不服气，夺过来一看，确实画得很好，她撇了撇嘴，看向文珊：“我也要在上面画！”

文珊当然答应。

楚小雨一副争强好胜的模样提笔，憋了半天，只在上面画了一个带有漂亮眼睛的红色笑脸，对比之下，略显幼稚，文珊却夸：“可爱。”

她也提笔，在蓝色小花和红色笑脸下方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文珊

“好了，我们一起去贴吧。”

三人是最后站在大树底下的，枝丫树叶上都被人挂满了，只有零零几个空隙勉强能贴一个，但这样会遮住别人的便利贴，文珊本想贴在树干上算了，李今樾拿过她的便利贴：“我帮你。”

少年个头高，不用踩板凳，伸长手臂就能碰到树顶，他用力在树顶一拍，俩人的便利贴就紧挨着一起挂在树的最高处。

楚小雨立刻不愿意了：“凭什么你和文珊贴一起，我才应该和文珊一起！”

李今樾仰头满意地欣赏树顶两个便利贴，压根懒得搭理她。

楚小雨气不过，抱着文珊的手臂晃啊晃，文珊没法，搬了板凳踩上去，把她的便利贴挨着自己的另一侧贴好，楚小雨这才勉强满意。

文珊无奈笑了笑，回头看着树顶三个紧挨着的便利贴，只有她的上面是画，其他两人都写的字。

“好好生活下去。”——李今樾

“要成为超级无敌有钱的大美女。”——楚小雨

文珊失笑，边从板凳上跳下来边说：“你俩写得都不是一年后要实现的吧？”

俩人无所谓摆手。

晚自习还剩最后一节课，教室窗户打开，初夏晚风清爽宜人，飘进教室，轻拂着朝气勃勃的学子，后墙板报莎莎作响，枝繁叶茂的大树微微抖动，承载着一个个梦想的树叶激动颤抖，似已经预见了那未可知却精彩璀璨的未来。

大树顶端的树叶轻轻扬起，两张不同的树叶上用不同的字迹，写着同样的话语——

“和文珊上同一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