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天飞去 第33章 偶遇

高考前一天，是文珊时隔两个月第一次回家，她肩上背着沉沉的书包，手里拎着水果，站在门口做深呼吸。

文珊敲门，意外开门的人是卢康。

“你怎么回来了？”卢康一手握着门把手，一手夹着烟，皱眉很是不满地看她。

“爸。”文珊往屋里看了下，没瞧见张慧的身影，问，“妈呢？”

“你妈出去了。”卢康走进房间，“你回来的正好，赶紧做饭，我和你大伯还没吃饭呢。”

客厅里烟雾缭绕，刺鼻呛人，文珊挥手咳几声，问：“我妈上哪了？”

卢康没理她，坐回大伯对面继续聊天：“……哥你接着说，这个项目能赚多少钱？咱多久能回本？”

文珊努嘴，去厨房放好水果，打开冰箱拍了个凉黄瓜端过去，正和卢康侃侃的大伯霎时脸色变了下，掸掸烟蒂，烟灰落在地板，他瞥了眼黄瓜：“二弟，你家没吃的了？”

“哪能，大哥你坐。”卢康陪笑，扭头瞪文珊，“我让你做饭你就做这个？！干什么吃的你！”

文珊双手背后，对他的骂声无动于衷，只问：“我妈上哪去了？”

卢康感觉自己被无视，站起来踹她一脚：“我让你做饭！你听不见是不是！”

文珊踉跄几步，咬牙忍住回嘴的冲动，转头到厨房把水果拎出来，抓起玄关的书包就走。

“你干什么去？！给我回来做饭！做饭！”卢康只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暴跳如雷，随手抓起烟灰缸就要追上去。

文珊跑得飞快，随着门砰地一声关上，烟灰缸重重砸在防盗门上，发出巨响，文珊被惊地缩了下脖子，庆幸刚才没有回嘴。

隔壁邻居正巧倒完垃圾回来，听到声音，匆匆瞥了眼这边，没等文珊上前打听问有没有看到张慧，便迅速开门进去了。

文珊无奈叹气，背好书包边下楼边给张慧打电话，但一直没人接，到了单元门才发现袋子里的水果有磕碰，卖相不好了，琢磨着去超市再买点新鲜的，一会再回来守株待兔等张慧。

熬过炎热晌午，夏风习习的六月下午很是舒适，临近高考，一中附近在管控，只余几家不吵闹的书店开着，街头也鲜少有人，连车辆都罕见。

洒水车唱着生日快乐歌路过，文珊小跑到绿化带另一侧，还是没躲过洒水车的洗礼，裤子被浇透大半截，牛仔裤湿漉漉地贴在腿上，潮热难捱。

文珊跺了跺脚，用纸巾沾掉表面的水份便没再管，反正天热一会也能干，结果一进超市，冷风吹在腿上，顿时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把东西放进超市储物柜，径直前往水果区，在特价苹果和应季水果之间犹豫了下，还是选择了应季水果。

“珊珊？！”一道熟悉的声音。

文珊望过去：“小雨？”

楚小雨穿着一身白色雪纺连衣裙，见到文珊，一蹦一跳地跑过去，抱着她的手臂蹭啊蹭：“珊珊，我们果然心有灵犀啊，昨天刚分开，今天就遇上啦。”

文珊顺着她的话笑两声，城北就这么一个大超市，想碰到还不容易。

“是文珊啊。”楚妈妈推着推车走过来，笑容温和。

文珊抬眼望去，楚妈妈打扮得很时尚，脚上踩着高跟凉鞋，身着喇叭牛仔裤吊带背心，扎了个高马尾，妆容精致，乍一瞧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阿姨好。”文珊礼貌打招呼。

“你好啊。”楚妈妈笑着回她，转头瞪楚小雨，“楚小雨！你现在穿的是裙子，能不能有个淑女样！”

楚小雨靠着文珊撇嘴：“我又不是淑女……”

楚妈妈咪眼：“是吗？那以后就别买裙子了。”

“别啊。”楚小雨忙站直身体。

文珊看着母女俩的互动，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心想，如果她也穿着裙子蹦蹦跳跳，张慧会不会也这么说她。

可她忘了，她从没有穿过裙子。

“文珊，你的裤子怎么了？”楚妈妈注意到文珊湿漉漉的裤子，没等她回答，直接走到过去蹲下。

文珊局促地后退一步：“没怎么，就被洒水车淋到了。”

楚妈妈皱眉：“这样不舒服。”她让楚小雨推车子，拉着文珊，“跟我来。”

超市里有服装区，试衣间内都配有板凳，楚妈妈拉文珊进去坐下，叮嘱她一句等会后，便出去了。

文珊有些无措，她端坐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牛仔裤湿到大腿处，白短袖下摆有几滴污渍，整个人看起来很狼狈。

她不知道楚妈妈要做什么，但以往的经历告诉她，她应该会被骂一顿，就像张慧说她那样，走路不看路，穿衣服不知道干净，不懂得大人洗衣服有多累种种种种。

文珊从不忍受外人的责骂，但楚阿姨是楚小雨的妈妈，看起来是个和善的人，应该不会骂多狠。

试衣间再一次打开，楚小雨拿了包湿纸巾进来，递给她：“给，我妈说洒水车里的水不干净，让你把裤子脱了，擦擦腿。”

文珊怔了一下：“不用了吧……”

“怎么不用。”楚小雨把湿纸巾塞她手里，作势要脱她衣服，“你不脱我脱了啊。”

文珊只好自己动手，等拖鞋时才发现袜子也是湿的，没等她脱下来，楚小雨siu ～地跑出去。

五分钟后，文珊整理好自己，刚准备重新穿上湿裤子，楚小雨又跑进来，手里拿着一条牛仔裤，一双袜子和拖鞋。

“给你。”

“给我？”文珊懵了。

“对啊。”楚小雨蹲下把文珊的湿裤子袜子鞋子全都放进袋子里，“你这衣服都湿了，我妈说这样会感冒，就给你拿了件新的，快换上吧。”

文珊刚想说将就一下也可以，就见楚小雨拎着袋子又跑了，她无奈，先看了下裤子吊牌，只要79元，还算便宜，便换上新衣服。

打开门，楚妈妈正站在收银台跟店员讨价还价：“……你这裤子质量也不是很好，你看看这布料这颜色，一般般嘛，79也太贵了吧。”

店员无奈：“姐，我们超市卖的衣服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个价格，你去别家绝对找不到比我们家更便宜的了……”

在一旁没搭腔看热闹的楚小雨听见动静转头：“珊珊，你换好了？”她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视线落在文珊的腿上，羡慕说，“珊珊，你的腿好细好长啊，为什么我的腿上全是肉啊！不公平！”

平日里，楚小雨没事就爱夸文珊，什么数学好脑子转得快，皮肤白人又瘦又高了，这几个月来文珊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也能坦然接受，只是现在在大庭广众下被夸，还是有点不自在。

最主要的是，楚小雨已经慢慢蹲下，开始摸她的腿了。

文珊抓住她的脖子：“……别摸了。”

“哦。”楚小雨站起身，文珊莫名感觉她语气还挺失望，无语地瞪她一眼，侧眸时瞥到一旁的镜子，愣了半秒。

楚妈妈很会选衣服，牛仔裤版型很好，显得腿修长细直，与一旁宣传海报上的模特差不多，很美。

某种意义上，这是文珊第一次发现自己的美，一时间有些恍惚，更多的是不知所措。

她双手垂在裤缝处，手指无意识摩擦线头。

楚妈妈那边已经在决胜负了，她直接说：“59块！行，我就拿着，不行我走人！”

店员瞄了眼文珊腿上的裤子，微笑：“不好意思，59卖不了。”

和张慧奋战过各大衣服摊位的文珊立刻反应过来，走到楚妈妈身边：“阿姨，我觉得这裤子穿得不舒服，一点弹性都没有，颜色我也不是很喜欢，还有这个版型……”

最终，在俩人的配合下，59元拿下了一条牛仔裤和一双袜子。

临交钱的时候，出乎文珊意料，楚妈妈并没有和她争抢着付钱，也没有推搡，文珊很是舒心地结了账。

“谢谢阿姨。”文珊笑着道谢。

楚妈妈摸了摸文珊的头，感叹：“还是珊珊聪明，知道帮阿姨砍价，要是小雨那个笨脑袋，我使八百次眼色都没有用。”

楚小雨撇嘴，问店员找了把剪刀，蹲下帮文珊剪吊牌。

文珊第一次在穿着上有了在意，她不住地往后瞧，叮嘱楚小雨注意点，别把裤子剪坏了，楚小雨嫌她啰嗦，威胁她再说话就故意剪坏，俩人逗着嘴，楚妈妈在旁边笑。

忽然，一道尖锐的女声传来：“你推我儿子干什么？！”

文珊一惊，顾不上楚小雨还在剪吊牌，闻声跑过去，张慧站在睡衣专区旁，推车倒在脚边，她一手抱着嗷嗷大哭的龙龙，一手愤愤地指着对面的中年男性，气得脸涨红。

中年男人翻个白眼：“谁推你儿子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推你儿子了？”

张慧完全没有在家面对文珊时的气势，手气愤地指着男人，半天却说不出来一句话。

“你指什么指！”男人猛地将她手甩开，张慧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上。

文珊这才看见张慧的腿好像有点瘸，瞬间怒火占据大脑，随手拿起晾衣架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