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草绿茶 第15章 看脸说话

旁边的人敲响了201包厢的房门，里面很快就传来了周拓宸慢条斯理的招呼，“进，门开着。”

周芮扬循声转头，看向那人。对方用余光瞥见她，冲她轻轻点头，像是示意自己找到地方了，随后就推开虚掩的房门进了201包厢。

原来他不是客人，周芮扬恍然大悟。可是，店里的厨师都整得这么洋气吗？还是因为人家是米其林来的？没穿厨师服、没戴厨师帽就算了，身上竟然一点儿烟火气都没沾染，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香水味道盖过去了，这哪里还看得出一星半点儿职业群体特质？不怪她眼拙。

她这边正琢磨着是该立马跟着进去，还是一会儿再敲门单独进去，不及抬脚，对方就礼貌又小心地将房门重新关严了。

“学姐。”

身后的房门开了，带出来一股冷气。

周芮扬回过神来，一转头就对上了Noah那双弯弯的笑眼，但她一时笑不出来。

“学姐？”对方又唤了她一遍。

是隔音不好还是耳朵太灵？可房间的门板看起来挺厚实的呀，她不解地问：“你听到我说话了？”

Noah摇了摇头，“没听到，我正好准备走，一开门就看到了学姐你在门口。还挺巧，是不是？”

他像是在自家门口遇到了熟悉的邻居似的，既没有质疑她走错了房间，也没有追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可惜，现在不是适合聊家常的场合。周芮扬略微探头朝里张望了一下，虽然面前有人挡着，什么都看不见，“佟小姐在吗？”

“谁？”

喊错了？“就是你带过来的那个人。”

“你们也认识？”Noah语带惊奇。

周芮扬懒得解释前因后果，直接就低头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眉笔，抽掉纸巾，递给了他，“这个应该是佟小姐刚刚落在洗手间的东西，她不在吗？”

“不在，她下楼去结账了。”

“那你等一会儿拿给她吧，如果不是她的，你们可以放在前台，说是在洗手间捡到的就可以了。”

Noah看了一眼手里的东西，指尖微动，眉笔转动半圈，顺着他的手指滑进了他的口袋里，一气呵成。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行，我找佟小姐就是为这事儿，说完了，我回去了。”

“学姐。”

转身不过几步路的距离，周芮扬一只手已经搭上201包厢的门把手，她向侧后方微仰脑袋，从门框边缘露出半边脸，“什么事儿？”

“……你下周六有什么特别安排吗？”

“下周六？”周芮扬不解其意，停了一下松开手，想了两秒顿时悟了，“你们那儿有什么活动，还是又推新品？”

“不是的。”Noah摆了摆手，予以否认。

“下周六我没空。”裴初霁已经安抚好，其他不管由头是什么，她暂时都不打算去送钱。

这个月有新游戏发售，也不知道自己那点儿少得可怜的试用期工资在扣掉五险一金之后，到手还能剩几两碎银，说不定连一套完整的装备都不够，还是悠着点儿为好。

“哦，是这样。”Noah略带迟疑，尔后才点点头，似有些许失落，但他还是跟惯常一样，很快就以笑容将阴霾一扫光。

周芮扬低头看了眼鞋尖，衡量着在这件事情上是该大大方方地承认还是保持缄默。Noah先前在楼下应该没看到她身上穿的制服，才会问她是不是过来吃饭。

她是来这儿吃饭的没错，理论上更重要的任务则是过来熟悉工作环境，好像没必要回避。

“之前没机会仔细和你说，我和你还算得上是同行呢。周末是店里面最忙的时候，我下周六大概还得来这儿。”

刚刚万经理已经向她介绍了这儿的规矩，前厅和后厨员工的出勤时段一般由主管提前一个月统一排班，一般不太安排周末双休，优先在工作日消化，以保证周末和平时晚间有充足的人手。如果需要调休，至少提前两周和主管报备，领班有权调整。

“学姐你在这儿上班？”

“这身儿看不出来吗？”周芮扬微微打开双臂轻轻舞了一下。

“我对女装没什么研究，没太看得出来。”Noah笑着回答她。

正常人如果听到别人说自己像服务员，大概率会感到被冒犯。不过，周芮扬此刻挺希望听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但Noah秉承着待客有方的原则，说了等于没说。

的确也难，说是服务生或大堂经理吧，用料过于高级；当成私服吧，款型有点儿过于板板正正，不是她日常穿出去的风格。她将双手插进号称新款实则私心满满的制服衣兜里，心想是该带回家里。还是先斩后奏地拿到专柜那边退掉，可是手里没发票怎么办呀。

头疼……那就不想了呗。

“没事儿，既然……”

“我是说，很……”

两人同时开了口，又互相谦让一番，“你说。”“您先讲。”

最后，Noah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既然你知道了，以后可以常过来。”才跟了高经理一上午，就能学以致用，周芮扬觉得自己还挺孺子可教。

Noah点头说道：“如果下次有机会，我还会过来的。”

“随时欢迎。那你还是回房间等吧，我这边还有事。”

虽然在校学生从来都不是这儿的消费主力，但今后如何也未可知。周芮扬再次握住201的门把手，省了敲门的步骤，直接进了包厢。

房间里的两人听到门口传来的动静，齐刷刷望过来。

她微微抬手摇了几下，“不好意思，是我。”

周拓宸旁边站着的人见她，笑着问，“你就是妹妹？”

房间天花板显然没有走廊的拱顶那么高，相形之下，男人比刚刚在外面看到的更显高大，目测身高在190上下两公分浮动。既然是周拓宸的朋友，年纪应该和他差不多吧。

周芮扬点头，“对，我是妹妹，您好。”

周拓宸从座位上起身，对她说：“这是Leo，直接叫哥哥也行，我俩同龄。”介绍完这边，他又转向Leo，“她叫芮扬，如果不太好记的话，你也可以叫她羊羊，她朋友都是那么叫她的。”

“Oh cute，很可爱的名字。”Leo自然地蹦出了英文。

周拓宸刚刚说了，是在欧洲认识的朋友，周芮扬一下联想到了那晚去青藤时见到的那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不禁问出了其实刚刚在外面走廊里见面时就已经第一时间浮现在心里的疑问，“请问，您是哪国人？”

“我是中国人，至少国籍和户口都是，但我奶奶是法国人。”Leo色普通话很标准，没有掺杂任何怪异的外来口音。

“哇哦。”周芮扬小声惊呼，四分之一法国血统的中国人。

难怪，细看Leo，虽有某些异族特征比如高鼻梁和小尖脸，但又没那么明显，比如头发和瞳色都是棕色系，似乎是染发和美瞳也可以实现的效果。

“芮扬以前也在欧洲待过一段时间，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去美国读博，不在欧洲了。要不然大家还能早几年认识呢。”周拓宸说。

Leo转头看向周拓宸，角度微调后，周芮扬能清楚地看到他的侧颜。

“哦？是嘛，那真是有点儿可惜。”Leo似乎真心为此惋惜，他又转向周芮扬问，“你喜欢法国吗？”

周芮扬点头，“喜欢，但相比巴黎这种大都市，我更喜欢南法靠海边的乡下地方，比如普罗旺斯大区那种。”

Leo嘴角扬起，“我爷爷奶奶家的就在普罗旺斯海岸的乡下，他们的院子后面有一大片薰衣草花田。”

“哇！”周芮扬露出了星星眼，她已经能想象出绚烂的场景了，“那你每年都回去吗？”

“是的，不过有时候圣诞假期回去，就看不到了。”

“那你一定很会做法餐吧？”

“是的，我中餐和法餐都可以。”

“妈妈说想引进一些创新菜品，Leo很擅长这方面的创意和中西结合。”周拓宸在旁边解释。

“厉害哦。”周芮扬真心诚意地鼓起了掌。

“今天的饭菜还合你的口味吗？”Leo问。

“很好吃！”

“你可以说得跟Leo再详细说说。”周拓宸提醒她特意把大厨喊上来的目的。

“我没什么要说的。”大厨当前，还能班门弄斧不成？再说了，周芮扬也不记得自己吃饭时有发表过任何不满。

“你刚刚不是提了挺多意见嘛。”

“不是意见，只是一点儿个人感想而已。”

“说来听听呗。”周拓宸说完，转向Leo继续道，“芮扬虽然不是什么专业人士，但她还是挺喜欢研究吃喝的，之前在法国，还特意去蓝带学校学习了一段时间。”

诶诶诶，这时候说那些陈年芝麻谷子干嘛？怎么这么若无其事地就把那段黑历史抖出来了？周芮扬睁大眼睛，恨不得抄起什么吃的去堵住他的嘴，但为时已晚。

她的确在巴黎的蓝带国际学院上过一学期的美食短期课程，但背后的故事说来话长。简言之，这事儿和周拓宸去海州当吃土青椒本质差不多，都是违背父母之命擅自做出的决定。可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周芮扬没能像周拓宸这样凭借自己的实力吹响胜利的号角，就半途而废，以失败告终。

就算是和人家拉近关系，也不至于用这么一段半吊子的经历吧，她瞪了周拓宸一眼。

但周拓宸像没看到似的，继续对Leo说：“接下来我不在这边，还请多担待我妹妹。”

担待啥呀？周芮扬还想翻白眼。

“当然。”Leo露出了轻松愉快的笑容，“Wow，那我们也算是校友咯。”

周芮扬恍惚想起了在法国时见到的同学，这时候一看，外国人特征还是挺明显的。

行吧，看脸说话，你们说是，那就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