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早上游曳清都能收到程郁托江燃焰给他带的早饭。他不禁有些好奇,程郁究竟有多忙,以至于次次都是江燃焰代送。
而江燃焰更是莫名其妙,饭每次都能送到,人却时常不见踪影。
于是周五这天清晨,游曳清在班里吃完早饭后给江燃焰发了消息。
Q:程郁干嘛不自己送?
下一秒,江燃焰直接打了语音通话过来。
经过这几天与江燃焰的相处,游曳清早就发觉他不爱打字,而是动不动就拨电话。
这会儿班里刚早读下课,不少人趴在昏暗的教室内争分夺秒地补觉,有些许安静。
游曳清忙调低了音量,但是不小心调过了头,那边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含混不清。
貌似是说了一句“问这个干嘛”。
他又将音量稍微调大一些,然后把手机举到耳边。
“刚刚没听清。”
“……我说——忘了告诉你,程郁在明高上学,平时不怎么来这边。”
“哦。”
江燃焰顿了顿,又拖腔慵懒道:“还有别的事么?”
游曳清举着手机,迟疑了片刻后,还是故作随意地开了口。
“老李说今天换座位,让我通知你一下。”
那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嗤笑。
“想见你大哥了就直说,勉为其难抽个空过去。”
“谁他妈——”
“打住,我高一班主任也是老李,整整一年也从没让谁通知过我什么,难不成今年转了性?”
游曳清把电话掐了。
他其实只是有些好奇江燃焰不在学校时去做了什么,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去套他的话,因此随口编了个理由。
谁能想到他这么倒霉?不过关于江燃焰的这个问题知不知道对他影响也不大。
于是游曳清翻了个白眼后趴着补起觉来。
到了老李那节课,他加速讲完了当天课程后清了清嗓子,通知班里的学生调座位。
“昨天已经提前预告过了啊,今天调座位。咱们是看身高与成绩安排,已经把位子都写在这张纸上了,我投到屏幕上,你们对号入座。”
班里的人都笑了,不少同学喊着:“李老,对号入座不是这么用的啊。”
老李扶了一下眼镜,又有些难堪地摸了两把反光的头顶,这才把那张座位表投在大屏幕上。
班上的人都躁动起来,一边搬着书一边叽叽喳喳地跑去自己的新座位。
有的人刚好和好哥们好姐妹坐的近的,都在欢呼雀跃。
游曳清瞥见了自己的座位。
由于他个子高,成绩不怎么好,所以还是在最后一排,只不过从后门的位置调到了那一排另一端。
无意之中他恰好看到了江燃焰的名字。那货的座位根本没有被调动,还在原来的位子,只是同桌从他换成了另外一个男生,名叫张淳。
游曳清对张淳印象还是蛮高的,因为此人是9班的班长,据说排名在年级前三左右,老李每天上课都要夸几句,很难不记住这名字。
看这架势,老李可能是想让江燃焰吸收吸收张淳的好学生气息。正好张淳的个子也不矮,视力好。
游曳清搬起书,去了自己的新位置。他觉得江燃焰的座位没动是好事,不然他得奉命多搬一份书。
一直到下午,江燃焰才来了学校。
正值周六的下午,临近周末的日子,大家都很心不在焉地听着课。
所以当前门被人喊着“报告”推开的时候,所有人都抱着求救的眼神看向江燃焰,希望他能搞出一点动静,好让他们少听会儿天书。
然而江燃焰明显没这个心思,而是径自迈着长腿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你谁?游曳清去哪了?”
江燃焰看到张淳坐在他位子旁边,脚步一顿的同时眉心微蹙。
游曳清正把脸埋进胳膊里睡觉,隐约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叫着自己的名字,于是半眯着眼抬起了头。
“班主任调座位了,他在那边呢。”
张淳冲江燃焰笑笑,然后用手指了指最后一排的另一端。
江燃焰顺着看过去,刚好看到游曳清那张没睡醒的脸也恰巧对着他。
不过他不只看到了游曳清,还看到了游曳清的新同桌。
“你跟他换一下。”
江燃焰回过头,两手插着兜,语气里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张淳愣了愣,随后有些语无伦次地开口解释:“班主任说让我跟你坐一块,平时照顾一下你的学习。”
“不用了,你抓点紧换。”
讲台上的老师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异常,于是不满地询问道:“怎么了?争什么呢?这是课堂!”
江燃焰往后墙上懒洋洋地抱臂一靠,然后提高了一些音量面带微笑地回答:“老师,您上您的课就好,我们调个座位。”
言下之意便是:少管闲事,爷对座位不满意,正解决呢。
游曳清有些莫名其妙地冲江燃焰道:“你又不怎么来学校,纠结什么座位?”
江燃焰没理他,只是垂着眼盯迟迟没有动作的张淳。
游曳清的新同桌十分有眼力见儿,磕磕巴巴地提议:“那个,焰哥?你要是想跟游曳清做同桌,我跟你换个座位也行。”
江燃焰闻言仿佛愣了一下,随后“啧”了一声,踢了踢张淳的凳子腿。
“五秒钟,行动起来,我懒得搬书。”
张淳最终还是动了起来。他长相有些斯文,但再怎么好看的脸面也挂不住此刻的尴尬。
游曳清突然沉着眸子幽幽道:“江燃焰,你有病么?存心让我再搬一遍书?”
他是真的觉得江燃焰无聊透了,为了折腾他找乐趣,甚至到了可以逼迫别人的程度了。
然而令他有些惊讶的是,刚刚还说懒得搬书的江燃焰,此刻听完他这句骂,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便朝他走了过来。
游曳清起初以为他终于装不下去了,准备在班上和他打一架,于是他暗自握紧了拳头。
没想到对方只是搬起了他那厚重的一大摞书。
游曳清盯着眼前劲瘦又有力量小臂,怔住了几秒。
等他回过神时,他的书已经被三下五除二搬了回去,张淳也已经在他旁边等他起来了。
于是他让了出去,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子。
他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做出的应激反应,显得自己好像害怕江燃焰一样。
他从没怕过什么人,程郁也好,哪怕是江燃焰他都敢骂,只不过江燃焰刚才那副模样,不知道的真以为是要打架呢。
而周围的同学有的已经快吓尿了。
“周末出去玩,带你那个朋友也行,程郁约的。”
江燃焰半靠在椅背上,伸出一只手在游曳清正沉思的双眼前招了招。
游曳清瞥了他一眼:“去哪?玩什么?”
“到时候知道不行啊?现在知道多没意思。”
江燃焰眸色亮了亮,勾着嘴角说。
他这会儿完全又像换了个人似的。
游曳清有些头疼:“不去。”
江燃焰正要再说点什么,讲台上的化学老师就把上次布置的化学卷子发了下来。
坐在游曳清前面的是个女生,因为要传卷子,所以很快地回了一下头把卷子递给他。
游曳清接了卷子,还没来得及看上两眼,旁边比他先拿到卷子的江燃焰就忍不住问:“这你写的?”
游曳清:“不然呢?”
江燃焰有些不可置信地把卷子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面。
游曳清于是瞥向他那张卷子:上面打着几个醒目的红色大叉号。
他不禁皱起了眉。
“这字也太丑了。”
江燃焰略带笑意的话打断了游曳清有些纠结的思绪。
这货第一时间在乎的居然不是作业全错,而是字丑。
游曳清懒得理他了,他又低下头去看自己的卷子,也是几个大叉号,一道题都没对。
正常来讲不应该是这样的。
那天他听了课,做作业时也觉得难度不大,不可能全错。
这时,讲台上那位化学老师喝两口茶,呸掉了茶叶沫子,捏腔拿调地说:“有的人啊,那智力就不行,抄作业都不会抄。”
她上了年纪,脸上有些皱纹,身材又有些胖,看起来有点刻薄,很多学生都怕她,因此给她的外号是老鬼。
老鬼放下冒着雾气的茶杯,抖开手里的卷子,继续说:“要是平时那些傻子突然作业做了全对,你信是他自己做的吗?我反正不信,是吧?游曳清?”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貌似还想说另一个人的名字,但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最终还是没开口。
游曳清懒得说话,正要拿卷子站外面去,旁边的人就把卷子又放回了桌上。
“搞了半天,他做了全对,结果您全打了叉?”
江燃焰的声音不算太大,但讲台上的老鬼刚好能听清。
“江燃焰同学啊,我不知道你是对我有意见还是怎么的,我刚刚已经说了他那是抄的……”
江燃焰没忍住中途打断了,用一种询问智障的语气道:“他能抄谁的?”
空气凝固了。
确实,游曳清性格有些孤僻,他宁愿不写也不会去找谁借作业抄。
游曳清朝江燃焰看了一眼。
老鬼眯着眼睛朝这边瞪了片刻,仿佛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于是最后憋出了两个气鼓鼓的字:“上课!”
随后就开始讲评卷子。
“你很了解我?”
游曳清折叠着卷子,向江燃焰问道。
“我了解你?”江燃焰装作很认真地思考着,拇指摩挲着下巴,“她刚刚也是要点我名字的,只是我不常来,她忘了我叫什么。我呢,受不了别人批评我,所以提前给自己出口气。”
他语气充满了随意。
前面的女生能听到他们的对话,于是没忍住抖着肩膀笑了一会儿。
游曳清:……
合着人家还没点你名字呢,你倒先一步和人家犟起嘴来了?
“哦。”
“你不会以为我在替你说话吧?”
游曳清:?
“你说什么话和我有什么关系?”
“确实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