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物语 第6章 虹龙

高大的鸟居屹立在荒草中，褪掉的朱漆在雨点的击打下更显破败。

鸟居的后面没有神社的影子，有的只有一片被雨水吞没的荒草。

夏油杰抬头瞥了眼这个类似牌坊的东西。

和雨水同质的咒力不断从鸟居渗透出来。紫青色的咒力喷涌而上，在天边降下了雨幕。

明明只是只咒灵而已。由负面情绪而生的咒力构成，又追逐着人类的痛苦，却又隐藏在鸟居后面,所谓神域的入口后面。

虽说像是当了裱子还立牌坊，但在神道教下，不是有八百万神灵，什么都可以成神吗？面条或许有飞天面条神，刀剑放久了有付丧神，也许就连那些欺男霸女、蹂躏别人的侵略者说不定也被立了神社来参拜。所以要是真的有人立神社来参拜咒灵，夏油杰也并不奇怪。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或许不是说杀人者放下屠刀就能成佛，这未免也太不公平了。这应当是一个善意的谎言，劝诫屠夫放下屠刀，不要对准食草的温顺动物。

毕竟根本没有所谓的真佛。说什么佛是觉悟的众生，众生是觉悟的佛。笑话。真佛？现在？就在这咒灵横行的当下？

夏油杰思绪乱飞，直接从鸟居的正中间踏了进去。

“......木.......好好......”

橘发少年立刻翻身贴近，可女人的嘴唇张合着，又没了下文。男人也是一动不动。

他们像是睡着，但又像是永远醒不过来。

电早就断了，屋外风雨如故。

赤丸躺在游川的身边，给少年带来了一丝安慰。

从屋子的二楼望向窗外。黑茫茫一片的天空，白茫茫一片的大雨，乱七八糟的东西卷到天上，又和建筑物相撞，最后挂在了电线杆上。

小城里泛滥着大海。

视野里一辆汽车沉了下雨，里面依稀可辨挣扎的人影。耳边似乎传来了呼救声，声音很熟悉，越来越清晰。

游川木迅速下楼，打开大门。雨水似波浪一样卷进了屋里，打湿了一切。

少年在水里看见了一双有些发白肿胀的手，也看清了对方的脸。

游川提了上来，对方没有反抗。

“哈。我也可以称得上英雄了。”

在把人拽上来之后。少年一边吸气一边暗自赞美自己。

“呐，以后去你家店里吃饭可一定要打折......不，免费哦。”

少年转头看向面馆老板。对方原本憨厚的脸上显出青白色，浑浊的眼睛与少年明亮的眼睛相对。

“汪汪！”赤丸大叫着，警惕地看着捞上来的“人”。

“啊啊啊！”游川使出全力，把“面馆老板”推出门，并把门锁上。

少年靠着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就在刚刚。他似乎看见面馆老板身上的四肢像是面条一样伸长弯折，差点他就要被闷死在面条织成的茧里了。

“果然啊，我当不成主角。我可是个看见尸体就会害怕得产生幻觉的家伙......”

游川嘀咕着，蹲下来摸了一下赤丸，上了楼。

在游川的背后，大门上爬满了他看不见的星星点点的黑斑。

门外，咒灵蜕掉了面馆老板的皮，又扑了过来。

咒灵扑到了门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就像是撞到了捕蝇纸的苍蝇一样，粘了上去，被粘住的部位融化成黑色，流入门里。

变形虫般的的咒灵不停挣扎，却只是让更多的部位粘了上去......

......咒灵不见了，大门上多出一块针眼大，快要消失的黑斑。

不只是大门上，整座屋子外面都密密麻麻的排布着类似的黑斑。

走进鸟居，身体感觉像是穿过了什么膜，环境忽然一变。

漆黑的乌云笼罩了整片天空，白龙在乌云间穿梭，下方是一大片的树林，雨水在落地的瞬间就消失不见。

踏入鸟居的那一瞬间，青蓝色的咒力一起一伏，告诉了来者龙的名——虹龙。

雨下得愈发大了，抬头是黑压压的一片云，白茫茫的一片雨，完全隐没了虹龙的身影。但青蓝色的咒力却宣告了它的所在。

漆黑的组合长矛贯穿雨幕，直刺上天。尾末的一节不断喷出气体，末了解体。

虹龙咆哮着。咒力汇聚在它的口边，形成了一个青蓝色的光球，向少年袭来。

夏油杰一个纵身闪过这波咒力冲击。周边的树木被清空一片。雨水混杂的青蓝色更加明显，似要渗透进漆黑的咒力，但如泥牛入海般失败了。

组合长矛的矛尖刺中了虹龙的白色鳞片，发出似刀剑相交的低鸣，弹向上空。白色鳞片上留下一道粗糙的白痕。

咒灵操使又躲过一次咒力冲击，他停在树上，把注意力放在另一边。

矛尖在碰撞的瞬间解体。长矛的杆子还原成两只咒灵，吸水膨胀，吸水变沉，黏附在虹龙背上，像粘在海龟背上的藤壶，龙背上不断闪烁的青蓝色也奈何不了它们。它们给虹龙又披上了一件厚厚的冬季大衣。

“吼——”

虹龙加快了飞行，并向低空冲去，张开大嘴，浅绿的舌头露出，亮黄色的眼中闪着愤怒的光，四指的爪子探出。

它要撕碎这个恶心人的虫子！

“总算下来了。”

咒灵操使召出一只圆球状的咒灵，侧身闪过虹龙的一只爪子，却冷不防被另一只爪子撕出四道血痕。虹龙一口咬下，圆球状的咒灵很轻易就被咬碎，黑色的汁液顺着虹龙的嘴边流下。

虹龙又嚎叫起来。这只咒灵有毒！空气中升腾起腐蚀的水汽，白色的龙头腐蚀出一大片皮肉，由威武变得峥嵘恐怖。白龙翻滚着，龙尾胡乱的甩着。夏油杰打算避开，意识却被撕裂的痛苦占据。

少年撞停在一颗粗壮的树干下，一时爬不起来，身体里传来什么东西折断的声音。

虹龙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亮黄色的圈圈眼闪烁着。咒力再次涌动，青蓝色的咒力光球对准了树木下的狼狈人影。

咒灵操使撑起身体，闪过了这一击。与此同时，虹龙试图起飞，重新掌握制空权。

无数墨绿色的藤蔓从地面伸出，扣住了虹龙身上那两只肿胀的咒灵，将其拉回地表。

“吼——”

虹龙挣扎着要飞回天空，一根根藤蔓断开。

夏油杰跳上虹龙的头颅。咒力汇聚于拳头，一击往身下击去。

黑色的闪光乍现，虹龙的身体僵直了一下，数根藤蔓涌来，将飞天的白龙束缚于地上。

召出黑刀，夏油杰盯着虹龙那比正常人头颅还大的明黄色眼睛，挥刀捅了进去。

“虹龙的鳞片很硬，但眼珠子就不一定了。”

确实如此，刀身很顺畅地一寸寸没入。虹龙四指的爪子使劲撕扯着藤蔓。雨也猛地下大了，原来是倾盆大雨，而现在甚至让人有呛水的感觉。

刀身完全没入，漆黑的咒力顺着之前侵蚀出的痕迹蔓延，虹龙挣脱了捆住嘴部的藤蔓，发出凄厉的嚎叫。剧烈的挣扎甚至崩裂了束缚周身的藤蔓。那两只肿胀的咒灵也被巨力撕扯成两半，化成一大滩咒力残秽。

咒灵操使动作一僵，随后更疯狂地将刀刃推入，甚至连半个胳膊也没入到了虹龙浑浊的右眼。随后刀刃开始搅动。

雷光一闪，照亮了向乌云密布的天空飞起的白龙，照亮了龙头上嗜血的人影，照亮了那人影脸上无机质的右眼。

“轰——”雷声响彻云霄。

——「咒灵操术」

白龙发出一声哀嚎，身体开始卷曲，化成了一个透着青蓝的咒灵玉。

少年从空中坠落，雨水完全浸湿了衣服和头发。

墨绿色的藤蔓伸出，接住了咒灵操使。

四周的景色随着虹龙被调伏也变回了原来的荒草丛，积水浅浅没过脚腕。

明媚的阳光穿透云层照到了在地上咳血的黑发少年。天际泛起了彩虹。

——天晴了。

游川木惊喜地看着父母醒了过来。

“太好了！你们没死！”

“臭小子，就这么盼着你爸妈死掉啊？”游川父亲敲了橘发少年一个爆粟。

“疼疼疼。”游川抱着脑门大喊。

“孩子他爸，对孩子要好点，不要动不动就打。”游川母亲拍了拍儿子的肩。

“就是就是。”

“毕竟打傻了怎么做试卷呢。”

“啊？”

棕红的秋田犬不停地摇着尾巴，游川木揉了揉毛茸茸的狗头。

“爸、妈，你们之前怎么了？”

“还不是赤丸忽然跑到外面，我们一出去，之后就......这臭狗就该被教育一顿。”

可是明明先出去的是这两个不省心的家长啊。

游川心里犯嘀咕。

“既然这样，这里也不能待了，恰好我在大阪有几个亲戚。我们去大阪。”

听着父亲的计划，游川忽然看到窗外的一抹熟悉的黑色毫不迟疑地闪过。

“呐，果然我还是适合当一个普通人。虽然可能听不到。但再见了，这可能是一期一会的因缘。”

夏油杰跌跌撞撞地走过，把之前放出的咒灵收回。

这是种被动的类似植物的咒灵，不用多花心思在这边。

许是山上没人来，这只咒灵就打起同类的主意。它会分泌一种会溶解在水中的引诱剂，诱惑每一个带有咒力的咒灵或生物走近，然后转为咒力吸收。咒灵操使当初也被诱惑了，然后就调伏了它。

只要游川不出门就可以保持安全。毕竟小城里的咒灵在经过多次霍霍后实力整体不强。虹龙是因为躲在类似另一个空间的地方，若不是这次大雨，夏油杰也发现不了它。

不过游川硬是要出门也没办法，只好换个人观察了。

话说外面是不是已经是九年义务教育了？自己算不算是漏网之鱼？但是村里连一个学堂也没有，村民都不识字......

比召出时大了几倍的咒灵化为了咒力。

体内快枯竭的咒力充盈了许多，也足够回去了。

彩虹依旧挂在雨后的天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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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虹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