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极夜 第6章 第一夜：书店

林易安究竟会在怎样的场景下，才会知道她这个人呢？

天不怕地不怕的何敏芝当初甚至耸得没勇气告白，长大了想想觉得原因其实挺蠢的——林易安是安城中学教导主任的儿子，没人敢惹。

教导主任四个字，让何敏芝这样的差生听了，出于本能退避三舍。

他们可能的交集……

年纪大了，费脑拼凑斑驳的记忆让何敏芝头有些晕，迷糊了好久也没能找到踪迹。

林易安揭开迷底：“在图书馆的书里见过。”

天啊。

那时候何敏芝迷《情书》迷得不行，学井藤树在林易安借过的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真没想到，他有一天会真的看到，而且这么多年还记得。

“这你都记得？”他也留意过她也不一定？

“嗯，”他点头，“有一本书刚好挡在了我想找的那道题的答案上，后来又在好几本书上看到过。”

行，何敏芝浑身泄了气，点点头，有印象也比没印象强。

乐其从楼上拿了书和纪念品下来，冲他们挥手打招呼，何敏芝也招手回应，低声说：“走吧。”

此时真得感谢乐其，让她梦碎的时刻不显得那么爆裂无声。

他拿了一模一样两本挪威文的书：“这是《有人将至》，你有看过吗？我之前读过英文版，看到这里居然有挪威文，买一本做纪念。”

说着又晃晃手里的另一本：“这本送给你，你就是已至之人。这本，我留着，你记得给我签名。”

他眼底此刻似有日光落在湖水上，晃着发亮，任凭是谁都能读懂他的心思。

“走吧，去结账。”他笑着招呼。

林易安目不斜视跟他擦身而过，包上的牛津挂饰晃动刮到书架一角，叮叮当当发出声音。

结账出来，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有铺天盖地的气势，乐其把那本签好名的书宝贝似的放进包里，问：“我能加你的微信吗？明天一起去观鲸，方便联系。”

何敏芝还在想怎么拒绝，身边林易安打开二维码把手机递过来：“加我吧，明天我们一起出发，直接给联系方式，不太好。”

“可是……”乐其看一眼何敏芝也没有要掏手机的意思，只能作罢，“行，那我们明天见。”

“走吧。”林易安声音有些哑，两个字说得低沉，在空气里结成雾团。

何敏芝回应着跟乐其挥手道别，小跑着追上林易安的步伐。

心里盘算着——

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是对我有意思？

还是发现了我对他有意思？

想了一路，上车的时候何敏芝大喘几口气。

林易安跟先前一样，去后备箱拿雪刷刷挡风玻璃前的雪，不知道使了多大的力，刮的动静有些大，几块雪落下来砸到引擎盖上。

何敏芝偷偷看着，正准备脱下围巾，右手边的门被打开。

林易安说：“你刚不是想去逛那家店？还要不要去？”

没想到他还记得，何敏芝忙答：“去去去。”

“嗯，那你下来。”他侧过身子，等何敏芝下车。

这次何敏芝故意走歪了些，颇有心思地刮到了他扶着门的手指。

小心思得了逞，她没忍住笑出了声。

去商店的路上，有的街区铺了地暖，雪化了聚成水坑，何敏芝穿的雪地靴不太防水，来回跨越着像在独舞。

到商店门口，林易安替拉开门，等她进去。

“你也要送我礼物吗？”那个也字，何敏芝刻意加重。

“嗯。”他答。

“为什么？”何敏芝真的不解。

他没答。

“还有，为什么不让他加我微信，”何敏芝攥紧拳头，继续问着，“你不是也加了我微信……”

她心里有一个可以为之欢呼的答案，不知道她这个考运一向不好的人，到底能不能押题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