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的极夜 第5章 第一夜：最北麦当劳餐厅

车开到麦当劳附近的停车场停下。

快到圣诞，路边不少店铺门口都摆上圣诞树，点点滴滴落在蓝色氛围里，如星光洒落沉静湖面。

何敏芝走到一处橱窗前，看里面的布偶娃娃觉得有趣，脚步自然而然停下。

“要进去看看？”林易安那双让人想入非非的手随意搭在玻璃橱窗上，体温热度瞬时在玻璃上印下白色雾气，等他抬起手来又瞬间散去。

何敏芝觉得温饱大于精神，说：“还是等吃完再出来吧。”

麦当劳里人声鼎沸，几台自动点餐机前都排起了队。

何敏芝先找座，林易安去点餐。为了避免山顶咖啡厅的悲剧重现，何敏芝脱下外套在对面占了个座。

她用手托着下巴，假装不经意间看向门口的点餐机。

已经到他点餐，何敏芝看过去的时候，他林易安正拿手机拍屏幕，下一刻何敏芝的手机收到新消息。

林：【想吃什么？】

下面附一张拍得四平八稳的照片。

敏芝很明智：【不忌口，你看着点就行】

她英文不太好，照片上的字看得头晕。

林：【明信片要吗？】

敏芝很明智：【要，来20张！】

来之前何敏芝还在自己的小红书账号上发帖，渣男分手礼遇季，点赞评论随机□□给粉丝，那篇帖子数据很是不错。

“你好！”身边突然响起声音，吓何敏芝一大跳。

转过脸去，叫他的是个男生，端着盘子在找位置。

他穿墨绿色登山服，应该是常坚持运动的人，满身阳光气息。

何敏芝抬头看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已经在对面位置坐下来，出乎意料，竟然叫出了她的网络账号名：“敏芝……很明智？”

何敏芝的男粉丝很少，能在这里遇到的巧合度如中头等□□。

“呵呵，是。”何敏芝尽量礼貌微笑，脑子里却在措辞怎么婉转告知他这里已经有人。

或者……她已经开始环视周边有没有新的空位。

男生完全没意识到她的内心活动，继续说着：“你的餐还没到吗？饿了可以先吃我的，好多人，等了老半天。”

何敏芝看了一眼他盘子里的薯条，肚子又开始打鼓。

“没想到你这么漂亮，比账号里的照片和视频还漂亮！”他没什么顾忌，把薯条又往何敏芝那边推了推，“你吃，别客气。”

何敏芝正想着怎么拒绝，忽的觉得头顶有阴暗笼罩。

林易安拿着点餐小票过来，低头看那位正在啃汉堡的男生。

他的脸色比先前还冷，和那男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何敏芝站起来：“你先在这边吃，我和我朋友去找新位置。”

男生抬头看林易安，脱口而出：“你男朋友吗？”

生怕林易安被误会不开心，她条件反射答：“不是不是。”

那男生松了口气，把几乎快被他消灭的汉堡放回托盘，拍拍手站起来：“不是就行，怕你男朋友误会。”

说着还特意把椅子拉开些，示意林易安：“你坐，你坐，我马上吃完，站着就行。”

林易安客气道谢，而后坐下来，没看何敏芝，低头看手里的小票。

“敏芝，你真名就叫敏芝吗？我就叫你敏芝怎么样？”男生站在桌边咽下最后一口汉堡，没有要走的意思，咕嘟咕嘟喝一口手里的可乐，“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我关注你好久了。”

“谢谢谢谢。”何敏芝此刻只恨自己没事做什么自媒体。

“你第一次来挪威吗？待几天？都什么安排？明天我准备出海观鲸，听说不容错过，可以一起啊。”他特意转脸过来问林易安，“还有你朋友要不要一起？”

何敏芝偷看一眼林易安，他面色如霜，毫无情绪，也许是觉得声音有点吵，眉心微蹙。

她还在想如何拒绝，林易安倒是先说：“可以啊，一起。”

何敏芝眼睛瞪大，还没来得及问，林易安起身：“餐好了，我先去取。”

林易安取餐的间隙，旁边桌的人已经用餐完毕，那男生顺势拖了跟椅子过来，坐在方桌边侧，跟何敏芝保持礼貌距离：“真是太好了，我这次刚好一个人出来……”

剩下的何敏芝已经没心思听，思绪跟着去拿餐的林易安去了远处，等他端好餐食回来才回过神。

“哦对，”男生突然意识到什么，郑重其事坐直，“还没自我介绍，我叫乐其，音乐的乐，其乐融融的其。”

三个人围坐的餐桌静下来，林易安把汉堡和套餐一样样排序好摆到何敏芝面前，才拿起自己的汉堡，报了名字：“林易安。”

“林同学你好！”乐其伸出手，“看来我们是校友。”

他指指林易安背包上的牛津大学挂饰，笑容发自内心。

没想到这顿最北麦当劳还被第三者插足，何敏吃虽然感叹遭遇狗血，倒是也真饿了，安静吃着汉堡，全程没怎么说不话。

这位乐其算是人如其名，他对什么事情都充满好奇，乐在其中，讲了这些年外出旅行的经历，有几段何敏芝听的乐不可支。

汉堡搞定，乐其提议去附近的一家书店。拍着胸脯保证说里面的很多设计相关的书她一定喜欢。

何敏芝看一眼林易安，像生怕逮着的猎物跑了，悬着心脏：“你呢？去吗？”

林易安扔下被他揉作一团的汉堡包装纸，答：“一起。”

书店并不远，走过几个路口就到，地下一层到地上二层中庭打通，暖色光照着，空间安静。

乐其到这里总算住嘴，何敏芝落得耳根子安静。

她借口说想去趟洗手间，让两位男士先逛。

进去赶紧照镜子，生怕蓬头垢面形象不行。好在外面风雪吹着，脸红扑扑，显得气色极好，她匆匆补了口红就出去。

没有特意找，往前刚好遇到了艺术区，蒙克的画册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一排排看过去，寻了觉得封面最喜欢的一本取下来，书架上空出一块。

缝隙里，正巧露出林易安的眼睛。

也许是一直在大学里的原因，这一双眼跟高中时候相比，几乎没有变化，仍然像玻璃弹珠一样干净。

那时候坏学生何敏芝也偶尔去图书馆，不为别的，就为了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偶遇。

就像现在这样，男女主角隔着一排书架，碰巧抽出书本，然后在缝隙间的偶遇。

或者拿了同一本书，手背碰触时的心惊感。

不过以上都是少女春心萌动的幻想，现实很残忍。高中三年，他们从没在图书馆里见过一面。

“出来了？”对面林易安把书插回书架的时候正巧看到她在愣神，轻声问了一句。

何敏芝从穿越他眼神陷入的过去抽离，有点后怕，问：“那个乐其呢？走了吗？”

“没，上去了，说要买书让你签名，然后带份礼物给你。”林易安走过来跟她站到一侧。

何敏芝扶额，只觉得头疼。想到明天还要见面一起去观鲸，头更疼。

林易安也过来，拿何敏芝刚翻过的那本书，漫不经心问：“他说你叫敏芝？”

她才猛然反应过来，她好像从头到尾没正式介绍过自己的名字。

“嗯，何、敏、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你在安城中学读书吗？”他放下那本书，眼眸望向她，“跟我同届也有一个女生，名字好像跟你一模一样。”